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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都黑漆漆了,幾個人在大車上從一開始的抱怨,到最後的有氣無力的哼哼,好在浙江的地麵上,尤其是寧波地界的治安好的很。(全文字無廣告)


    要是趕上浙西,就他們這樣的,過個林子,就說不定要被劫一迴,等到了餘姚,說不定連褲衩子都不剩下了。


    唯獨除了馬寅初,甚至不坐車了,溜達了跟在車後頭走了半天,被胡適嘲笑:“上輩子肯定是鏢局裏出來的江湖匪類。”


    ∵夜路,在有些地方是非常危險的。


    可是趕車的似乎不怕,胡適幾個也不能多說什麽。再不濟,也比錯過了正事強吧?


    …本提前幾天出發,這倒好,起了個大早,卻趕了一個晚集。連張彭春也是有氣無力的哼哼唧唧,對於胡適這位總是能夠調動氣氛,忘記正事的主,心裏也是再三提醒,這麽不靠譜的主,以後還是少讓他拿主意的好。可胡適就那張好張羅事的嘴,又讓他有點哭笑不得,似乎他也明白,這個想法雖好,但是可信度不高。


    “你們看,那地方是不是著火了?”


    如同在黑夜裏一個巨大的火炬,在狂野之中對抗無邊無際的暗夜。


    “哪兒呢?哪兒呢?”


    胡適迷迷糊糊的探頭從板車上支起腦袋,順著馬寅初手指的方向看去。


    趕車的倒是有經驗,雖然走了一天,還連帶著大半夜,但是這份錢總算是落在口袋裏了。因為目的地快到了,略帶疲倦的笑道:“幾位客人,那可不是著火,而是王橋鎮,快到地方了。聽說辦事的王家可了不得了。弄來了英國人的什麽發電機器,‘吐嚕嚕’的一陣響,點燈都不冒火。”


    “那是電燈!”胡適優越感十足的解釋道。不過很快他又意思到,他們的車是在寧波雇的。寧波現在可是有發電廠,也有路燈,會不知道這些?臉色古怪的懷疑道:“車老板,你可不地道,你不會以為我們這些人都沒見過燈泡長什麽樣吧?”


    車夫嗬嗬幹笑了幾句。


    “快到了嗎?”


    “別看夜裏看的那麽清楚,至少還有五裏地。”


    一開始,胡適他們幾個還是很活躍的,當然文化人說的東西普通老百姓理解不了。就是聽,也不見得聽得懂。


    可問題是,胡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辯論的問題是愛情。


    讓他傷痛了心,也無可奈何的一個美麗神話。


    老車夫聽得懂,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懂,而且對於這個話題,有著各人截然不同的答案。胡適的答案是追求幸福,哪怕渾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在乎名利。不在乎道德,隻在於愛情之偉大!


    民國時期,社會接受新思潮和傳統思潮之間的碰撞。雖然產生了很多悲劇,但同時也是社會開放的一個步驟。像是女人生孩子,會疼,會很痛,但那是陣痛,包括胡適等人都堅信,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


    可過於前衛的話題,車夫卻有截然不同的答案,在他的眼裏。胡適之流已經和登徒浪子沒什麽區別。


    畢竟是客人,車夫也不敢多說什麽。


    過了一座橋之後。在路邊有一輛汽車停著,大燈也開著。一個年紀不大,穿著過於精神的人,點著香煙,聽到板車的聲音,走了過來:“車上有燕京來的朋友嗎?”


    “王庚?你怎麽在這裏?”


    王庚是那種很難融入文學圈子的人,和文藝圈的氣場不對付。可就是這樣的人,才更容易被胡適等人記住。因為就像是羊群裏混進來的狼,想被忽視都難啊!…


    “幾位,自從下午接到電報,我就來迴的在餘姚城裏等你們,可是就是等不到。還沿著這條路來迴的走了幾遍,這不,汽車沒油了,正等著人送汽油過來呢?”


    王庚將手中的半截香煙丟在地上,用皮鞋踩滅了。


    和趕車的車夫結算了車錢,幾個人在路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按照王庚的性格,上司辦喜事,他應該前前後後的忙活著,如此清閑的樣子,倒是讓人吃驚。


    “我說王將軍!”


    見王庚臉色不對,胡適這才舉手做出投降狀道:“我們就是納悶,你眼巴巴的等著我們幾位,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王庚有點心虛的看了一眼王橋鎮的方向,他的出現本來就是一個變數。原來,浙江方麵,主要是留日士官學校的中高級軍官,都認為即將成立的稅警團,團長人選最合適的人選是陳儀。


    並且,出麵和蔣方震說了幾句。


    蔣方震也沒當迴事,畢竟陳儀是士官學校的學弟,又是陸軍大學的旁聽生,能力不差,關照一下也沒有多大的事情。


    可是一來蔣方震並不重視,加上浙江和燕京往來通信不方便,商業電報倒是能用上急事,但是經電報局的手,商議如此重要的事合適嗎?


    等到王學謙從燕京迴到了浙江,才知道了原本陳儀很有希望的稅警總團的位置讓王庚占去了。


    王庚是何許人也?


    很快有好事者,就找到了王庚的履曆。庚子留學生,去的美國,還獲得過文學學士的學位。更要命的是,讓人看到了王庚算是王學謙的旅美同學,這下子,好事者就炸窩了。


    浙江,原本被北洋政府,陸軍部備案的有正緊番號的11師,陸軍少將溫應星任師長,這個師的大部分軍官,都是美國教官組件的教導團手把手教出來的,裝備好,戰鬥力強。而且軍官也大都沒有抱團的現象,遠離政治。


    這才是王學謙的內心之中最滿意的狀況,另外有一個警衛團,鍾文虎擔任團長。也不是一個多嘴的人,這位綠林出身的團長,沒有幫派人那麽多的規矩,這也是殺手和混混的區別。


    可是新組建的一個師。就不一樣了,不少都是收編的遠浙軍第三師的殘兵,軍官的成分就很讓人擔心。尤其是蔣方震雖然學究天人。軍事素養上麵無可指責,但問題是他降服不了這些老兵痞。


    本鄉本土的。他也拉不下臉麵去說,弄得烏煙瘴氣。


    尤其是,陳儀。


    王學謙的心裏有種懷疑,陳儀的本心,可能一開始並沒有去爭稅警總團的心思,被人多的多了,這才有了這個心思。就像是一顆種子,一開始發芽的時候。沒什麽;長成小樹苗的時候,也沒什麽;等到長成了參天大樹,要想再去忽視就不容易了。


    陳儀想爭。


    蔣方震不明所以的表現出支持的態度。


    如果隻有這些,王學謙也不會動怒,畢竟人往高處走,有點想頭還是對的。


    但問題是,收編的第三師的幾個團長不這麽想,他們甚至把手伸到了王學謙絕對不能容忍的鴉片貿易中來,軍隊走私,充當保護傘。還將手伸到地方上。開始插手地方警察等部門。甚至情報上顯示,在福州的周鳳岐似乎也和他那些部下們有些往來……


    這樣一來,王學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而等到陳儀反應過來。他也是隻能哀歎時運不濟,被人利用;而王庚也感覺到了這種尷尬,蔣方震的請辭,讓他非常擔心他在王學謙心目中的地位。以至於連駐守在寧波的旅連夜去了台州,他也不敢站出來說上一句同去的話。…


    治軍如養兒,這不是某個人想出來的。而是北洋的軍隊中一直在采用的手段,吳佩孚秀才的身份,但是對於手下軍官,還是打罵成性。完全沒有人文的陰柔。而馮玉祥也是傳承這種脾性,動不動就對手親信體罰。就是團長,旅長。也逃不過去。


    別看餘姚熱鬧非凡,當家人王鴻榮頻頻露麵會客。


    但實際上,王學謙在兩天前,就坐上了軍艦去了台州。對於外界宣稱,王學謙在家人的帶領下去山裏請隱居的長輩了。王家這麽大的一個家族,總少不了性格怪異,進山當隱士的長輩,家風使然,也說得過去。即便王鴻榮當初每逢家中有重大事情的時候,也要親自跑一趟的。雖然長輩不見得來,樣子總是要做的。好在沒有人懷疑。


    讓王學謙心急的原因還有一個,他不久之後要去美國,在之後的幾個月,甚至半年多的時間,並不會在浙江坐鎮。放任那些鬼魅魍魎繼續存在,對於浙南,甚至寧波地區的安定都是一個大隱患。


    而所有人都不會相信,王學謙卻會選在舉辦婚事的時候,會去下手對付他們。


    算上時間,台州那邊要是反應過來的話,都已經晚了。


    而留在餘姚的王庚心裏堵得慌,他迫切的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商量。別看胡適這些人嘴巴沒有把門的,但是對於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都是心知肚明的。


    等到他把事情的緣由說出來,胡適臉色大變,雖然他看不上王庚這樣敷衍趨勢的樣子,可畢竟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加上王庚還是梁啟超的弟子,當初在燕京舉辦的拜師宴,他都是觀摩過的。不喜歡是一迴事,但胡適也沒有把王庚當成敵對陣營的人:“王庚,我說你什麽好,這個時候你在餘姚?怎麽沒有跟著子高一起去台州,你這樣做,給人的感覺是太沒有擔當了。”


    王庚狐疑的看了一眼胡適,隨後卻看向張彭春。


    胡適氣的恨不得給王庚一巴掌,這小子這時候還不信他這個師兄。


    胡適的不靠譜,是因為這家夥總是想要當名士,曆史上的名士,那個不是浪蕩不羈的性格?而胡適學的也不成樣子,所以才給人不靠譜的感覺。其實胡適的腦子還是挺好使的。


    張彭春點頭道:“王庚,這次你失策了!”


    王庚卻苦笑著,他何嚐不知道跟在王學謙的身邊,平叛的好處,可是他一旦出現在王學謙的身邊,那麽等於他和整個浙江的軍界都站在對立麵了,將來……


    患得患失害死人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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