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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窮文,富武。


    杜心武當年能一門心思去學武,一來他是將門出身,杜家的老爺子,當初可是三品參將,根正苗紅的少將軍。真要是從文了,也是不務正業。


    當初杜家老爺子是在天津戰死的,杜心五年少的時候,就成了杜家的主人,沒有了管束,在家裏頭又是獨苗,更是慣壞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在前朝當將軍的,即便是為國捐軀的英烈,還真沒有幾個受窮的。


    杜家良田千頃,仆人成群。要不是年輕的時候在宋教仁的介紹下,投身革命,不僅在暗地裏保護孫先生,還捐獻了一些‘香火錢’。把同盟會說成是一座廟,當家的是大和尚,孫先生那裏是行不通的,但杜心武真要這麽說,孫先生也沒有辦法。


    可能是杜心武唯一在‘國黨’中能夠讓孫先生吃癟,還說不出話來的一位了。


    關鍵是,杜心武對孫先生有救命之恩,還不止一次。


    真要遇到被杜心武惡心上的事情,孫先生也隻能退避三舍,就是他的口才再了得,也無濟於事。好在,杜心武在宋教仁被刺殺之後,在燕京裝瘋賣傻了幾年,在這期間,‘國黨’內鬥愈演愈烈,早就對‘國黨’的印象已經跌入了穀底。也不在和年輕的時候那樣,整天想著‘赳赳武夫?,為國赴難’的想法了。再說,‘國黨’的國,是一黨之國,在杜心武的眼中,孫某人的秉性越來越執著於權利鬥爭,反而落了下乘。


    不過,杜心武也知道,這不能怪孫先生。


    任誰,前二十年當亂黨,後十年被冠上一個‘叛軍’的名頭,人生五十載。除了年少的時候過了一段顛沛流離的生活之外,大半輩子都東躲西藏,深怕被抓住之後,成為強權宣揚無力的道具,被斬殺在菜市口。


    而在北洋軍政大員的眼裏,杜心武雖然當過幾年農林部的次長,可是在同僚的眼中畢竟是一個武夫,就是有日本東京大學的畢業證,也不如陸軍士官學校的來的響亮。


    反正,杜心武是一個邊緣人。


    ‘國黨’的人本著能不招惹。盡量不要招惹這位;而在北洋軍政大員的眼裏,此人不足為患,也不會將精神放在他的身上;洋人的話,也對這位不太感冒;在前朝的遺老遺少的心目中……杜心武應該是忠臣之後……隻是年輕的時候,被亂黨蠱惑,做了一些年不要命的事,是可以被原諒的;加上他的江湖地位,青紅雙龍,這個天下。哪裏去不得?


    就是在法租界安家了,杜心武過的日子,也是那些下野的軍政大員羨慕的不得了的生活。


    剛在法租界安家,華人總巡捕黃金榮就奉上賀禮。人倒是沒去,但是禮物頗為有誠意。主要是黃金榮知道杜心武的脾氣不太好,看不得他這樣給洋人辦事的幫派子弟。


    雖然知道自己不受待見,但黃金榮還是囑咐他的弟子、門徒。招子放了亮一點,杜心武搬進莫裏哀路的花園小洋房之後,原先因為這裏是‘國黨’活動的頻繁區域。巡捕房的探子,街頭的小混混,幫派人員,都盯著這片區域。


    可是這尊大神入住之後,沒多久,周圍的探子不見了,巡捕房的密探也都撤離了,加上‘國黨’自從陳炯明打下廣州城之後,重心移向南方,在上海的‘國黨’核心和骨幹成員,都南下,追隨他們的革命去了。整條莫裏哀路,連個溜門撬鎖的都沒有。要不是周圍的住戶,大部分都是有家有業的洋人,出門的日常用語還停留在‘黃包車’之類的粗淺層次,不然早就把他當成門神給供起來了。


    退出政壇之後,杜心武才真正的開始享受起生活來了。


    雖然他也有政治希望,但他的希望已經從自己的身上剝離了,他認為,隻要頂著王學謙,就萬事大吉了。


    人總是會給自己找一個偷懶的理由,杜心武雖然是武學大宗師,但也不例外。


    不過閑賦下來的杜心武,養成了在燕京時期的習慣——遛彎。隻不過莫裏哀路上能夠聊大天的街坊實在是太少了,以至於他每天總是會選擇繞一個大圈子。他可是青紅兩幫的祖師爺級別的大人物,就是聲名鵲起的杜月笙見到了他,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大叔公’。他要是在街頭走動,比巡捕可要強多了,一路上,連一個混混都不敢在他麵前出現。以至於,在巡捕房中多了一份備案,杜心武出現的區域,是不需要巡捕的。


    不得不說,孟小冬和阮玲玉找的運氣很好,晚飯後,杜心武照例要出門散步。


    她倆開著汽車,來來迴迴的在莫裏哀路上守著杜心武的出現,巧合的是,杜心武一出門,就看到她們兩個了。


    “我說這出門的時候,重覺得有人好像在院子外叫我,原來是你們兩個啊!”


    杜心武笑嗬嗬的看著孟小冬,後者卻有點拘謹的往後退了半步。平時她也不這樣,隻不過今天孟小冬來見他的理由,確實讓她非常為難。


    “怎麽,有事?”


    杜心武多賊啊!不,是眼睛多精啊!當年他裝瘋賣傻,當著袁世凱的麵,罵街。狡猾如袁世凱這樣的精明人,也沒有看出來,當時的杜心武是真瘋?還是裝瘋賣傻?


    孟小冬膽怯的看了一眼更加不堪的阮玲玉,心說:“出主意的是你,可見到救星了,腿肚子抽筋的也是你?太不靠譜了吧?”


    阮玲玉好不容找到一點勇氣,說:“大師傅,我們放學了順路來看看您!”


    杜心武鼻子都快氣歪了,順路?走八遍,他也找不出一個從公共租界放學,順路在法租界兜一圈,再公共租界的走法。他要是相信阮玲玉說的,他幾十年的江湖經驗,還不成了裝點門麵的遮羞布不成?


    孟小冬哪裏知道阮玲玉的心思,杜心武給她的心理壓力,不亞於學校的嬤嬤督導。


    中西女塾是貴族女校。當然要受到教會的監督。所以,在女校中,督導自然是臉上像是掛了寒霜似的嬤嬤充當。


    “家裏說話!”


    杜心武大概也猜出,他的兩個‘記名女弟子’估計是碰到難處了?不過他也琢磨,如果向他借錢?自己是借還是不借?


    杜心武也打算招唿,坐在客廳裏,麵前是兩個戰戰兢兢的小女孩,這才開口道:“說吧,到底怎麽迴事?”


    孟小冬硬著頭皮說道:“師傅,我們在學校裏除了點岔子……”


    剛說道這裏。她就說什麽也不敢說下去了。就見杜心武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可杜心武顯然是估計錯了孟小冬的煩心事,或者說,孟小冬遇到的大麻煩。


    在一年前,孟小冬剛剛被芮慶榮送進王公館的時候,雖然多年的江湖經驗,讓她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但畢竟年紀尚小,身體還在成長之中。這一年的變化,在孟小冬的身上顯而易見。如果說少女的豆蔻年華是開始懵懂,卻還成長在天真無邪的世界中,那是因為那還是一個女孩的原因。


    而十五歲的孟小冬,已經是及笈之年。用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這個年紀的女孩,要是還沒有婆家定親的話,很有可能是‘滯銷貨’。讓父母著急為難。


    可孟小冬的長相,顯然不會是那一部分讓人為難的群體。


    相反,在同齡人中。是非常有銷路的。


    孟小冬支支吾吾不敢明說的樣子,讓杜心武更是認定,有人對他的記名女子第圖謀不軌,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人。武學大宗師,他的子弟,能是十幾歲的小男生惹得起的嗎?


    可是不同的立場,讓杜心武還是發怒道:“有二流子堵你們了?”


    孟小冬的年紀,還真的到了讓沒見過世麵的小男生瘋狂的年紀。從小唱戲留下的功底,讓她舉手投足之間,都像是在舞台上,給人無限的遐想。勻稱的身材,也錯落成了一個大姑娘,雖然不是魅惑眾生,也差不了多少,加上能掐得出水來的嬌嫩年紀……不得不說,杜心武相差了,出入的太離譜了。


    一個大姑娘家,雖說是江湖兒女,但被一個長輩懷疑有人對她圖謀不軌。孟小冬也無法承受少女的羞澀情感,低著頭,臉漲的緋紅,宛如晨曦的紅霞,結合上下語,透著一種讓人浮想聯翩的猜測。


    可這時候,阮玲玉也糊塗了,她們不是來找杜心武幫忙說情的嗎?


    什麽時候變成了男生堵門了?


    自從上周末,被學校開除之後,她們兩個就在上海灘瘋玩了一個禮拜。可在外越是玩的瘋,心裏頭的擔憂就更甚,尤其是孟小冬,小時候學戲被打怕了,稍微有點懈怠,就等著棍棒加身。


    十二歲登台之後,雖然有過兩年的舞台經驗,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刹那間,犯了這麽大的錯,她心裏也是害怕得很。反倒是如果小男生堵她們,倒是容易的很,打一頓就好了。


    江湖兒女,從骨子裏都有一種不安分的暴力傾向。


    阮玲玉看著低著頭,臉上都透出血來的孟小冬,小胳膊一頂對方,悄聲道:“小冬姐姐,我們不是說被學校開除的事,幹二流子什麽事?”


    內家功夫,講究的心靜如水,練到極致,周圍的一草一木,都逃脫不過宗師級別高手的眼耳鼻。阮玲玉雖然說話盡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小看了杜心武偷聽的本事。


    而杜心武猛地一哆嗦,他沒想到原來兩個小家夥是因為這個事來求他?


    開家長會?


    去向學校認錯?


    杜心五的臉上頓時糾結萬分,難不成自己老的,隻能給人冒充當爹了?(未完待續……)r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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