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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


    愛多亞路。


    證券交易所。


    在經曆過深秋的信交風暴之後,衛挺生和他的證券交易所,擊敗了上海灘所有的交易所,在規模和實力上,儼然已經成為上海最大的證券交易場所,而同時,上海作為遠東最大的金融中心,上海證券交易所也躍升為遠東,乃至整個亞洲最大的證券交易所場所。


    雖然每天交易額還不及紐約的十分之一,但在遠東,整個新興市場,已經是財富聚焦的焦點。


    巴洛克風格的證券交易所大樓,高達的愛奧尼廊柱下,通透的玻璃幕牆後麵,衛挺生正站在他辦公室內,愁眉不展。


    因為有一個不速之客,已經走進了頂層辦公室的通道,正向他的辦公室走來。


    衛挺生惡狠狠的心想,新的證券交易大樓一定要建造一個總裁特別通道,對付那些秘書根本無法阻攔的訪客,謹慎的看了一眼十多米的窗台,還是將腦袋收迴來。


    看了一眼辦公室的布置,衛挺生頗有一種無力感。


    早知道這樣,當初設計辦公室的時候,學王學謙的樣子,在辦公室裏隔一個空間出來,作為休息室。布置上機關,比方說書架一類的,遇到不想見的人,自己去休息室內睡上一覺,要是人沒走的話,就幹脆耗著,誰怕誰啊!


    衛挺生幽怨的看著偌大的書架,唉聲歎氣道:“原本以為子高那是偷懶取巧的做法,沒想到,竟然由此深意。怪不得他當幕後大老板,我成了跑腿的夥計。”


    “夥計?誰敢請你做夥計?不怕把買賣賠光了,連帶著把人都給騙走?”


    來人推來雙開門的橡木辦公室大門,走進房間那一刻,不同於走廊上的悠長和逼仄,有種豁然開朗的愜意。不過來的人,看上去儀表堂堂,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舉手抬足之間有種外交官的儀態之美。臉上麵無表情,似乎和衛挺生是仇人似的,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冷哼一聲,就熟稔的直奔沙發而去,然後優哉遊哉的坐在沙發上,將手中的‘文明棍’往茶幾上一放,等著秘書送咖啡過來。


    好吧,衛挺生果斷認栽,加上的肌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招唿道:“學長,您怎麽來了?”


    “我可不是你學長。”來人麵色不善的盯著衛挺生,警惕的打量了一眼衛挺生,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神態,和在旅客碼頭上防賊差不了多少。


    “前輩!”


    衛挺生無奈,換了一個稱唿。不過見對方的樣子,是擺明了讓他難受,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能夠讓衛挺生都如此束手無策的,也就幾個人。高管政要也不見得能讓他低頭,可眼前這位……哎,誰讓這位曾經是留美學生會的會長大人呢?要是得罪了他,自己真的要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了。隻能當佛爺供著。


    有人要問,誰這麽大譜,能讓是上海灘商界的風雲人物的衛挺生都束手無策呢?


    來的人身份倒是一般,至少外交官的身份,還不足以讓衛挺生為難。可是,顧維鈞在留美學生中的聲望,絕對是旁人無法撼動得了的。


    衛挺生新換的美女秘書,扭著腰,托著個托盤,大大方方的走進了衛挺生的辦公室。


    “顧博士,您的咖啡。”


    說話間,對顧維鈞風情萬種的一笑。很多留美的學生,在國內大部分都是教會學校培養出來的青年才俊,信奉基督教,也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而且大部分人作風正派,像是衛挺生這樣自甘墮落的,真不多見。當然,衛挺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被金錢所腐化了。


    衛挺生從顧維鈞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刹那的遲疑,但很快,讓他無語是,顧維鈞竟然毫不知覺的夾緊了一下雙腿,像是個未經人事的初哥,可堅定的立場,讓衛挺生不禁懷疑,顧維鈞這個家夥竟然連自己的褲襠都守的這麽嚴實,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是從廟裏出來的呢?


    哪裏像個當官的樣子,連逢場作戲都不會。


    衛挺生的心中不由得哀歎:“看來美人計也不起作用。”


    美女秘書就是他苦思良久,才出來的辦法,請的可是每天50大洋的一流長三娘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眉宇間有春色,但卻透著一種讓人憐惜的溫婉可人。裝扮一個小姐,女學生,甚至良家婦女,都是惟妙惟肖,等閑之人絕對看不出。


    就像是初戀,讓每一個嚐過此種滋味的男人都欲罷不能?


    見計策失敗,衛挺生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像是一個店小二一樣的站在顧維鈞的邊上,認命般的說道:“顧大人,顧老大,您可真的是難為死我了,他王學謙屁股底下長著的是腿,他想去哪兒,我一個打工的能管得住?您天天來問我要人,可為什麽不去王子高家裏堵他?”


    顧維鈞美美的喝了一口咖啡,閉上眼睛,享受道:“產自牙買加的極品藍山,這也是一個打工的能消受得起的?”


    “私藏,絕對是私藏。這不,您來了嘛,我還不幹淨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招待您?”衛挺生媚笑道。


    顧維鈞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冷哼一句:“他不在上海,我去他家裏怎麽堵?”


    衛挺生頓時沒轍了,原來顧維鈞也知道,王學謙不在上海,可他為什麽天天來堵著自己的門口,他又不是王學謙?隻不過沒辦法,顧維鈞認準了的事,哪裏是他能改變的:“顧老大,我算是服了你了。隻不過小弟……”


    “你去哪兒,我也去哪兒。”顧維鈞說話的時候,甚至連眼皮都沒抬。


    衛挺生一時間愕然,有一句話差一點脫口而出,他差點說:自己要去風月場所,來一場風花雪月的邂逅。


    好在他還算理智,至少一個受到過紳士教育多年的高級知識分子,是如何也說不出口的。由於了一會兒,這才在顧維鈞的對麵,坐了下來,討好道:“我哪兒也不去。“


    “你也不用陪我!”顧維鈞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裝出一副乖巧樣子的衛挺生,卻並不領情。


    衛挺生苦笑道:“哪敢啊!”


    “對了,午飯還是吃法國小牛肉餅?”


    “主菜就意大利焗小羊排,配菜你看著辦。對了,你這兒的廚子不錯。”


    “比家裏的更加稱心一些吧?”


    顧維鈞愣住了,停止了翻動的報紙,他也知道,自己就是裝的再像,也糊弄不了衛挺生這個人精。


    心中卻是憤憤不平,他大概已經猜出來了,顧維鈞連在上海的王學謙的家門都沒登過,要是貿然去家裏等,必然是碰一鼻子灰。而在上海,顧維鈞也沒有什麽朋友,所以天天在他這個熟人的辦公室裏耗著,所以表麵上看,顧維鈞是來向他要人的,但實際上,他隻不過沒地方去,有不想在家裏呆著,才來的自己辦公室。


    如果要是自己帶著顧維鈞去?


    似乎也不太像話,有點背叛老板的意思。


    再說他也吃不準,顧維鈞的來意,總之儀表堂堂的民國外交部的國民外交官,總不能天天閑的來證券交易所,和一個將畢生的積蓄都投入股市的老太太一樣,耗在交易所的大廳裏吧?


    可是聽說顧維鈞是新婚燕爾啊!


    在倫敦結的婚,歐洲渡的蜜月,妻子雖然是個寡婦,但是出身南洋巨商,和他一個擁有不俗社會地位的鰥夫,正好配對。


    一開始,或許顧維鈞也是這麽想的,畢竟‘豪放女’追‘倜儻男’的攻勢猛烈到連不少已婚男士都羨慕不已。其中也包括衛挺生,女百萬富翁啊!當初衛挺生一窮二白的時候,整天不是想著自己也能和顧維鈞一樣,躺在床上,平白無故的有個傻女人帶著百萬美元的嫁妝,哭著喊著要嫁給他。雖然現如今,這種不切實際的心思已經沒有了,再說他經曆上海灘的信交風暴之後,見識過了真正的狂風巨浪的風景,也不見得看得上那百萬美元的嫁妝。而且,現在連衛挺生的身價也是不菲,隱隱有種把錢當數字的狂妄,卻是他此時此刻真實心境。


    心思敏銳的衛挺生一下子感覺到了事情的症結。


    顧維鈞過的不幸福,剛剛結婚不久的新婚男人過的不幸福,這對八卦十足的衛挺生來說絕對是一個驚天大消息,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衛挺生試探的問了一句:“嫂子在來上海了?”


    顧維鈞不著痕跡的嗯了一聲,繼續看他的報紙。


    正當衛挺生想要繼續問下去的時候,顧維鈞卻突然像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似的,表情凝重的看著衛挺生,眼神中流露出像是親朋好友在看守所探望犯人的那種痛心疾首。


    這讓衛挺生非常納悶,自己犯什麽事了?


    其實這不過是顧維鈞的緩兵之計,新婚妻子什麽都好,大方,舉止得體,遊走在社會高層,如魚得水。就像是高傲的鳳凰,眼神中都帶著俯瞰的傲氣。


    出身名門,又從小受到西方教育的培養,按理來說,他應該幸福在蜜罐裏一樣。可實際上,顧維鈞也納悶,很多時候,他甚至連起碼的高興一下的念頭,都沒有了。


    高傲的女人,在獲得了她最想要的東西之後,最容易犯的錯就是把她剛剛獲得心愛之物,展示在眾人麵前。就像是展現一件珠寶,一件心愛的禮服,甚至是一副手套。但當她想要展示的是個人的時候,往往因為這種不經意的舉止,讓男人有所傷害。


    這僅僅是一種,顧維鈞在陪著新婚妻子不間斷的參加沒完沒了的宴會,聚會之後,感覺到了身心的配備。而更讓他擔心的是,他甚至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太認識那個已經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小鳥依人的情愫,百依百順的性格,都已經消失不見,反而替代的是想要改變他的強烈**。或者說,想要抹去他和亡妻唐寶玥之間所有的痕跡的迫切心情。


    一開始,顧維鈞決定先忍一陣,等到發現他的忍耐並沒有獲得足夠的諒解之後,無奈之中,隻好選擇躲避。


    於是,在上海,他隻能天天來找衛挺生的麻煩。


    但是衛挺生也是一個聰明人,作為一個外交官,他也非常清楚,一旦被對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那麽對於他來說,將處於被動的局勢。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是為了掌握主動,而裝出一副不假辭色的樣子。


    沒想到還是被衛挺生看出了端倪,但是他也有招數。


    顧維鈞長歎一口氣,這一刻,他的樣子顯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失望:“琛甫,老弟。”


    衛挺生一聽,顧維鈞改了對他的稱唿,頓時有些嘴角有些抖動,趕緊開口道:“哥,大哥,您還是叫我名字吧,說的太親切,我聽著肝顫!”


    “你呀,就是太年輕。郭秉文都已經鬧到燕京去了,你也是,他籌辦一個國立大學容易嗎?好不容易東拉西扯的攀關係,找朋友,才拉來了幾個充門麵的教授,但你看你,把幾個他原本想要委任院長的留洋博士都一個不差的給騙走了,教授也拉走了不少。唯一沒有動的隻有體育部,好歹你也給人一點念想。這下倒好,剛剛在教育部拿下國立東南大學的校牌,但是挑大梁的學者都跑你這兒來了,我這個校友可是想要籌辦國內一流大學的人,他也是心高氣傲之輩。哪裏想著被最信任的同事給擺了一刀,一流大學是辦不成了,但三流的野雞大學,是沒跑了。”


    整個國立東南大學,除了體育部的教師齊整之外,其他院係,原本定好的院長、係主任人選,都一個個跑去上海了,還讓郭秉文怎麽辦學?


    顧維鈞略帶埋怨的眼神,衛挺生的心中愧疚不已。


    剛才不是說了,衛挺生的內心深處,裝著一個愧對不已的人,而這個人,並不是女人,而是一個男人,就是國立東南大學的校長郭秉文。


    “原本他還準備和我一起來上海,和你好好理論一下。”


    見衛挺生的臉色更緊張了,顧維鈞心中暗暗得意:“好在為兄攔住了,要不然真不知道我這個校友會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來。”


    這一刻,衛挺生頓時有種逃出升天的輕鬆,對顧維鈞的眼神,也有了一種感激之情:“顧大哥,您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衛挺生真沒想好,他要是見到郭秉文,將如何自處?


    愧疚之餘,甚至連表情都大為改變。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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