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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前,還是街頭討生活的小混混。


    一轉眼要當官,而且還是正兒八經的當官,上海灘不是四川,青幫也不是袍哥會,幫派人物想要在上海灘爬上一個高位,簡直比登天還難。自從陳其美之後,各個要害部門都將青幫的人堵在了門外。


    這也是因為,幫派的人群實在太龐大,有養虎為患的可能。


    但芮慶榮卻在這種大背景下,成為了閘北的警察局長。


    他要是還不明白,這些是怎麽來的,那麽他就根本活不到現在。早在他開始接收張嘯天死後的產業,就已經危機四伏了。要不是運氣好一點,人也還算機靈,說不定已經橫死街頭了。


    對於芮慶榮竟然能夠當上華界的警察局長,黃金榮的鼻子都快氣歪了。


    別看他是法租界的華人總巡捕,英租界也有一樣的華人總巡捕,但這不過是說明他在租界裏有一層保護的身份,再說租界給華人最大的官,除了‘公董局’和‘工部局’董事,除此之外,華人總巡捕也是一個華人在租界裏當到頭的‘大官’,什麽也代表不了。但是芮慶榮就不一樣了,從他坐上警察局長的位置之後,就預示著有進一步往上走的可能,將來是否能夠成為一方大員,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雖說是黃金榮的嘴賤,多問了幾句。


    可讓他生氣的是,芮慶榮這小子竟然在他的耳邊,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個勁的說,自己在當官方麵沒有經驗,希望黃金榮提點一二,黃金榮心說:“你沒有經驗,難道我就一定有經驗了?”


    就像是兩個餓的前胸貼後背的乞丐,在馬路邊上,背靠背,眼神死灰的看著人來人往的行人。


    突然一個說,有人請他吃茶葉蛋,他很緊張,因為沒有吃過。他不知道該是用筷子?還是用調羹?反正在黃金榮的眼中,這小子是從頭到尾,徹徹底底的賣弄。


    可自己又不好說,其實當警察局長和在法租界裏當華人總巡捕是差不多的。


    這關係可差的遠了,黃金榮隻不過是約束著法租界內的幫派的行為,不要對有背景的,還有就是洋人下手。


    說白了,他等於就是法租界裏最大的流氓頭子,在自己的地盤上,製定遊戲規則。可芮慶榮的情況就不一樣了,閘北的警察局是上海警察廳最重要的兩個分局之一,另外一個就是上海縣的警察局。兩個局手下的警員都有上千人,而且還是挎著槍,在馬路上耀武揚威的那種。


    黃金榮雖然在法租界的地位特殊,但也不敢讓手下別著槍,在租界的街頭招惹是非。這讓他對芮慶榮更有種說不出的羨慕來。


    不得不說,要不是稱唿是警察,芮慶榮手中的實力,幾乎等於一個實權團長,而且還是轄區富的流油的團長。隻要他願意,招兵買馬不在話下。


    在宴會結束之後,芮慶榮似乎還沒有轉過彎來,明天之後,他就要光宗耀祖,從一個平頭百姓,成為一個政府官員了。


    站在台階前,伸長脖子,正在人群中打量王學謙的身影,在走馬上任之前,他總該要聽聽王學謙的意見,不一定需要王學謙的重要建議,但起碼的尊重是一定要給他的。


    當他看到王學謙和孟小冬相伴而出的時候,心裏有些緊張,更是猶豫不決,自己是否應該上去。


    一來,他可不願意破壞兩人的私會時間。


    二來,他也不敢肯定,孟小冬是否會對他還有意見。


    和大部分聽到宴會眼睛發亮的女人一樣,孟小冬在來宴會之前,甚至是昨天晚上,都興奮的一晚上都沒睡好。可讓真正在宴會上,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除了用一種傻傻的微笑,麵對每一個看向她的人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不會跳舞。


    也不迴說法語。


    甚至連宴會上僅有的幾個華人闊太太也不認識。


    總之,對於孟小冬來說,她置身在上海灘最一流的宴會中,卻好像整個宴會和自己無關。但臉上僵硬的肌肉,腳尖和腳跟的刺痛,讓她清晰的認識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尤其是第一次穿高跟鞋,讓她緊張的不得了,深怕在宴會上出醜。


    而雙腳就像是不受控製的樣子,竟然在下階梯的時候有些發抖,負責王學謙的手臂,也不由的緊張的用力了不少。王學謙這才扭頭發現,小丫頭似乎眼圈裏含著淚,走路也一拐、一拐的樣子,可能是腳上已經磨出了血泡。


    “把鞋子脫了吧?”


    孟小冬忽然感覺耳根燙的讓她心慌的想要逃跑,可是耳邊的熱氣,更是讓她緊張的無法抬頭。


    再說了,一個婦道人家,在大庭廣之下,怎麽可能脫掉鞋子?


    周圍或許沒有人,但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簡直就是水性楊花的墮落,可心裏卻想的不行。畢竟腳上的刺痛,讓她沒走一步,都像是難以忍受的痛苦。再說,長裙及地,即便是脫掉鞋子,還是在門口的階梯上,估計沒人看到吧?


    最後,她的迴答還是有種讓王學謙有種苦笑不得的無奈。


    “小冬,雖然是戲子,但也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做出這等沒臉沒皮的事來。”


    王學謙愕然,怎麽就沒臉沒皮了?


    不就是因為腳疼,赤腳走到停車場而已嗎?難道是她是想要自己背著她去停車場?不過這些話,他也不好接茬,隻能避重就輕道:“你現在已經不是戲子了,而是女學生。聽話!”


    孟小冬眼前一亮,是啊,她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小京劇坤角了,而是中西女塾的學生,將來說不定還能上大學。如果按照王學謙的說法,可能也不算是犯了女戒。不過隨即又擔心起來,鞋子是很貴的,要是丟掉很可惜。這個時代,高跟鞋的製作工藝,還是以前法國宮廷的製作工藝,非常昂貴,隻有富人才能消費的起來,還未平民化。


    “鞋子是很貴的。”


    “小財迷,你不會是想要讓我抱著你上車吧?”


    “不要。”孟小冬嚇得渾身一哆嗦,要是她真的敢在大庭廣之下做出這麽大膽的事來,要是讓她父親知道,非被打死不可。


    正在心頭似乎亂想的時候,孟小冬似乎感覺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腳踝,嚇的歪倒在階梯的石副手上,這才發現,原來王學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蹲在自己的邊上。


    乖乖的順著王學謙的動作,將鞋子脫下來。


    等到穿著絲襪的雙腳徹底被釋放出來,踩在冰涼的石板階梯上,那種如釋重負的輕鬆,差點讓孟小冬癡迷的呻吟出來。但是臉上已經一片酡紅,飛快的往脖子下蔓延,就像是玫瑰在綻放的那一刻的美麗,讓她無法克製的似乎身體都要飛起來,胸口就像是小鹿亂撞似的,緊張的不得了。


    “快走。”


    王學謙偷偷的看了一眼周圍,好在似乎沒人看他。


    孟小冬這才緩過勁來,緊張的等待著家裏的汽車開到他們麵前,正在這個時候,王學謙這才發現,芮慶榮像是一個賊一樣,偷偷摸摸隔著階梯的扶手,竟然躲在了黑暗中,在汽車開到王學謙的麵前,眼看要上車的時候,這才叫了一聲。


    “嗯,先上車。”


    王學謙扶著孟小冬先上了汽車,而芮慶榮卻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跟著上了汽車。這位倒是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尤其是在上車的那一刻,還齜牙咧嘴的鍾文豹問候道:“豹哥。”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王學謙沒有想到的是,鍾文豹這家夥一聲不響的,竟然敢讓上海灘的青幫大佬,喊他‘豹哥’,這家夥是否囂張過頭了?


    似乎感覺到背後冷冷的眼光,鍾文豹差點一腦袋撞在方向盤上,心裏一陣埋怨芮慶榮不會做人。幹笑道:“先生,您別聽芮老板胡說。”轉而對芮慶榮埋怨道:“芮老板,您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


    芮慶榮幹笑道:“玩笑之言,玩笑之言。”


    王學謙是深知芮慶榮的來意的,不用說,是在上任之前在他麵前買好來了。


    隻不過,王學謙在宴會上對徐國梁的突然示好也是沒有多少防備,而且手上合適的人也沒有。在閘北能夠在警察局長的位置上坐穩,需要對上海灘的三教九流,方方麵麵的關係都要有一個梳理的能力。而芮慶榮無疑是短時期內,這個位置上最好的人選。


    當時也沒多想,本來想要讓芮慶榮跟著他,露露臉,介紹一些人認識,給對方打上預防針,可沒想到還能讓芮慶榮這小子撿到桃子,還真的是鯉魚跳龍門,一下子躍到了水麵上。


    芮慶榮將來是否能夠成為上海灘的風雲人物,他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對於芮慶榮來說,眼下的起點已經不算低了,隻要把握的好,將來說不定也能做出一番成績。


    王學謙這才想起來,有必要提點這個已經站在自己陣營的家夥。


    “閘北的形勢非常複雜,但說複雜,對你也不會太難處理。青幫的人我想你不陌生吧?”


    “先生說的是,在閘北,也就顧老四的麵子大一點。但他這個人重情義,講義氣,和在下的關係也還說得過去。”


    “除去青幫的問題,就是日本人。虹口是日本人的聚集地,在這片區域,日本人的勢力非常大,而且這也將是你今後的轄區,但是你記住,虹口不是租界,日本人再囂張,也不能像英國人在租界裏那樣肆無忌憚。所以做到六個字,你的名聲就不會太壞。”


    “請先生明示!”


    “有理有利有節。”


    ……


    芮慶榮不過是一個粗人,真要讓他理解這幾個字的含義,確實有些為難他的了,正當他想要請教王學謙的時候,卻聽到背後傳來王學謙訓斥的聲音,可奇怪的是,語氣中帶著一種異樣的味道。


    “不要動!”


    芮慶榮心說,自己沒有動啊!


    不僅芮慶榮,連鍾文豹都是一頭霧水,兩人偷偷地用眼神的餘光打量了一下,發現都是正襟危坐。


    這才不約而同的偷偷看了一眼後視鏡。


    發現不知不覺之間,似乎孟小冬不見了。


    這才緊張起來的,對於芮慶榮來說,這事王學謙不在乎,可他擔心啊!


    汽車才開出不遠,芮慶榮就緊張的頭皮發麻,下定決心道:“先生,我住的地方到了。”


    王學謙也不在意,反倒是鍾文豹心裏頭暗罵:“到個屁。難道你小子和畜生住在一塊兒?”因為周圍可沒什麽住宅區,而是靠近跑馬場。當時的跑馬場,跑狗場非常流行,規模一再擴大。是英國人在租界斂財的工具之一。


    王學謙渾不在意的點點頭,在芮慶榮下車的那一刻,喊住了對方:“徐國梁可不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他今天敢把閘北送出去,明天也可能把閘北收迴來,這完全是他是否需要我的支持。所以你最好防著他有點。”


    “謝謝先生。”


    芮慶榮感激的下車,眼神在後座這麽一掃,就感覺有些怪怪的,因為光線不太好,他隻是發現王學謙的大腿上,白乎乎的一片。等到汽車開口,他自己的汽車開到他的麵前,這才猛然驚醒,心中不由的狂喜:“原來如此。”


    穿著高跟鞋,站了一個晚上的孟小冬,在上車之後,就一個勁的揉著自己的小腿。


    似乎宴會比她平日的練功都要累得多,王學謙隻不過是無意之中發現,孟小冬的異樣,處於好心,他仗義出手幫孟小冬按摩起來。孟小冬沒想到王學謙還會乘人之危,可在一對美腿落入魔掌之後,就想是被定住一般,再也無法動彈。


    隻能趴在後座上,強忍心頭的羞澀……


    而薄如蟬翼的絲襪,保留了蠶絲天然絲滑手感,但是在王學謙不俗的按摩手法下,卻讓孟小冬漸漸的明白過來,感情王學謙的手法頗有章法,隻不過太下流。


    在女人的腳堪比名節的時代,王學謙堪比專業的按摩手段,肯定是壞了無數女子的名節換來的。


    在上海警察廳廳長徐國梁,為了前程拉攏王學謙的時候,在江浙,還有一個人卻像是在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砰……


    “欺人太甚,盧永祥這個老匹夫,老子和你沒完。”


    在齊夑元的辦公室外,侍衛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都知道,上海的報紙又送來,不然督軍大人是不會如此生氣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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