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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倫,你帶著阿黛先找個旅館住下來,順便讓皮維去車站買一張去布魯塞爾的車票,我去見一位長輩。”


    王學謙站在馬車邊上,對從窗口探出腦袋的艾倫囑咐了一句。隨後帶著別克上了另外一輛馬車。別看這個老頭子剛才暴躁的都快要跟使館的武官掰命了,又是腳踢,又是手撓的,可一轉眼在馬車上,坐在了王學謙的對麵。雙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的像個小學生。


    而胡惟德派來的仆人,識趣的坐在了趕車人的旁邊,為車夫指路。


    密閉的車廂裏,隻留了王學謙和大衛-別克兩人,麵對麵的坐著。


    大衛-別克卻支支吾吾的偷看王學謙的表情,不妙的是,連他這個**湖,都無法看透王學謙的內心到底盤算著什麽。


    “怎麽,演戲還沒有演夠?”王學謙不太喜歡心思太重的人,因為這些人很不服管教,皺起眉頭,看似埋怨的說了一句。


    大衛-別克訕笑道:“老板,你是沒看到那些官僚的嘴臉,一個個口口聲聲的說:合眾國公民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國民的財富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但到頭來呢?這幫蠹蟲,竟然想要把我送出法國。”


    “所以你爬上使館的屋頂,要給他們一點顏sè看看?”


    “我不過想讓他們知道,我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卻沒有得到應有的保護,作為使館,他們不能熟視無睹。我就納悶了,合眾國是法國最大的債主,可是麵對法國人,大使卻慫的跟從法屬殖民地來的土著,連大聲**都不敢。”大衛-別克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不過當他針對的是國家機器的時候,他的這種小動作,將被徹底的無視。


    “不論哪個時代,欠債都比放貸的要兇的多了。”


    王學謙玩味的看著大衛-比克,這個老頭,在他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感覺有些木訥,當時他沒有太在意,甚至一度還以為這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的應有的表現。


    重用這個老人,不外乎因為這個老人是美國汽車工業當年的領軍人物。


    擁有對技術發狂的敏銳洞察力,隻要好好的利用,相信對汽車工廠的提高,將有一個質的飛躍。說白了,他把大衛-別克當成了一個擁有卓越才能的技術顧問,而是不是汽車工廠的管理者。


    這也是他將大衛-別克派到法國,管理合資工廠的用意。


    但是王學謙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人的作用,不得不承認,大衛-別克也是一個很強勢的人,擁有非常強的控製yu。實際上,他已經不適合在法國工廠工作了。


    在王學謙和估計中,法國的汽車合資工廠,主導還是別儒家族。


    隻能有一個人說了算,就是羅貝爾-別儒,執掌別儒家族的汽車工業的頭號人物,如果有人在管理上威脅到他的權威,絕對不會被羅貝爾-別儒所能容忍的,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不管最後合資工廠因為資方不合,而造成的損失,還是別儒家族故意刁難,都會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王學謙不得不承認,大衛-別克這個人參與管理合資工廠實在是太危險了,但是對於一個六十歲的老人來說,還能如此銳意進取,肯定有非凡的魅力。


    而他對當年別克汽車工廠的隱秘也越來越有興趣,是否真的如外界傳言的那樣,大衛-別克不善經營,而最終導致別克汽車工廠舉步維艱,不得不被杜蘭特一步步蠶食?


    “你來的時候,我一直沒有問過當年你在別克工廠的經曆,不過現在我想知道,當初到底是怎麽迴事?”王學謙麵無表情的盯著大衛-別克,讓一個六十歲老人,說出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經曆,說起來有點殘忍,但對於王學謙來說,別無選擇。


    這關係到如何使用大衛-別克這個人的問題,不容忽視。


    接過王學謙遞過來的雪茄,大衛-別克貪婪的聞著雪茄略帶蘭香的氣息,就像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遇到美酒,第一步肯定是細細的在杯口嗅著美酒的芬芳。


    大衛-比克唏噓道:“這麽好的雪茄,我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了。”


    說完,他將雪茄放入jing致的鋁製管內,小心的貼衣放好,尷尬的笑道:“老板,您不介意我把它留在晚上獨自享受吧?”


    王學謙不在意的搖搖頭,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大衛-別克這才說道:“當年我還是一個年富力強的工程師,當我第一次在雜誌上看到汽車的時候,我被這種依靠機械作為動力的新型馬車給驚呆了。”


    說道這裏,別克抱歉的解釋了一句:“當時我們都把汽車說成機械馬車,您別見怪。”


    “之後的幾年裏,我把所有的財產都瘋狂的投入到汽車的研發之中,很快,我的工廠裏就製造了4輛當時最先進的汽車,並送去了參加汽車拉力比賽,獲得了意料之中卻讓人難以置信的好成績。當我迴到家鄉的工廠的時候,卻發現我已經沒錢了。但隨之而來的訂單,卻讓我欣喜若狂,於是我拿著訂單去找銀行貸款。”


    說到這裏,大衛-別克有些沮喪,低著頭,似乎在痛苦的迴味那段難言的經曆。


    王學謙看出來了,有人從中作梗,發現了汽車的潛力,已經看上了別克的汽車工廠:“銀行不給你貸款是嗎?”


    “沒錯,沒有一家銀行給我貸款,但是眼看著交貨的ri子不遠了。”大衛-別克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兇惡起來:“突然,有一天一個叫威廉-杜蘭特的馬車商人來到了我的工廠,我知道,這個家夥是商界的奇才,他控製著整個中部的馬車製造工廠,並擁有讓人吃驚的能量。他表示願意入股我的汽車工廠,但是銷售這一塊要讓他負責。當時我也沒多想,甚至天真的認為,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是天經地義的,是上帝的安排。”


    “隨著工廠持續獲得訂單和資金的補充,於是別克a型車就誕生了,我不經意間發現自己竟然有成為百萬富翁的潛力,可原料供應商竟然在工廠全力以赴的時候,延遲了原料的供應。隨後出現的是大量的訂單被退迴工廠,於是工廠一下子積壓了數百輛的汽車,這是一筆對我來說是天文數字的錢。”


    “不得已之下,我將最後的十萬美元投入到了工廠,還不得已減持對工廠的股份,來換取杜蘭特對工廠的持續資金投入。可是兩個月後,我突然發現工廠破產了,無奈的離開工廠之後,也是在半年以後,我才看到了我的工廠已經改頭換麵,變成了杜蘭特的工廠,這才意識到我是被騙了,工廠變成了杜蘭特的工廠,而別克的品牌卻保留了下來。”


    大衛-別克不悲不喜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有些奇怪,難道他不不恨杜蘭特嗎?說了這麽久,大衛-別克有些口幹的舔了舔嘴唇,也有可能是上了年紀的人的一種習慣:“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是以酒度ri,後來不斷的迴憶,這才想起,這一切的結果可能跟在杜蘭特入駐工廠不久之後,的一次爭吵有關。”


    “爭吵?”王學謙可不這麽看,正常的合夥人之間的爭吵,可不至於不惜用卑劣的手段,爭奪合夥人資產的手段。


    大衛-別克正sè道:“沒錯,是一次爭吵。”


    “當時我沒在意,以為這是一次合夥人之間對經營理念的不同,而產生的爭執。但隨後的幾年,我一支關注別克工廠的消息,這才發現,原來是那次爭吵埋下的禍根。”


    “當時我認為,汽車工業剛剛起步,需要一個保護的環境,用來不斷的完善這個新興的工業。控製權,是對工廠主來說最重要的一種權利,隻有擁有控製權,才會讓汽車工廠在一個穩定的環境中發展,而不用擔心因為股東過多而造成了管理混亂,並且不斷加強工廠在生產中的損耗,來增加更多的利潤。所以,我更傾向於從銀行貸款,用銷售汽車的利潤來發展汽車工廠。而杜蘭特卻認為應該讓汽車進入華爾街,擁有更高的知名度,讓工廠進入一個飛速發展的時期,從而獲取更多的錢,擴張工廠的規模,擊垮所有的競爭者,成為真正的霸主。當時我就說,這種做法最後會讓他成為銀行家們的附庸。”


    聽到這裏,王學謙總算是聽明白了,大衛-別克真如他預料的那樣。


    並不是不善於管理,而是兩種管理理念的碰撞之後,實力較弱的一方退出競爭舞台。


    大衛-比克的jing細化管理。


    杜蘭特的擴張化管理。


    兩種理念其實並不在於誰對誰錯,實際上,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管理模式,直接造就了美國兩大汽車集團的產生。


    福特和通用。


    見王學謙並沒有說話,反而像是思索著,大衛-別克心裏也是一陣發虛,他不知道這些話說出來之後,是否會得到王學謙的認可。


    更不清楚,麵前這個年輕的大老板,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他受聘之初,不過是盤算著出來看看,也沒抱太大的希望,能指望一個銀行家會對汽車工業有多少理解嗎?


    這不現實。


    可當他接觸以泛美銀行為核心的整個財團的時候,包括龐大的發動機研究機構,成熟的汽車發展理念,甚至大老板本身,都擁有開發汽車新技術的能力,並擁有一項讓人垂涎的地盤技術。


    大衛-別克這才意識到他的機會來了,甚至將他的名字寫入汽車工業史冊的機會就在眼前,他想要用一切辦法抓住這個機會,不讓他在手中溜走。


    法國的罷工cháo徹底讓他慌了手腳,以至於越慌越錯的地步,最後到了無可挽迴的局麵。


    要不是他固執的在港口等待王學謙的到來,說不定他連王學謙這一麵都無法見到,迴到美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這個勇氣去求見王學謙了。而標致新工廠采用的技術,不少都是他聞所未聞的,利用造船的技術,一次成型的汽車外殼,簡直就是巧奪天工的產物,要知道原先的汽車工廠,需要完成一個汽車外殼,至少要用15個工人,辛勤勞動一周才能完成。


    而現在,隻要按下開關,鋼板就在一聲美妙的咿呀聲中,變成了汽車的外殼,他連想都不敢想。


    這讓大衛-別克堅信,他趕上了一個好時代,遇到了一個最英明的老板。


    而王學謙卻在想的問題是,杜蘭特雖然也是一個強勢的人,意誌不容轉移的強勢者,但因為一場在管理上的爭吵,卻把合作默契的合夥人趕出汽車工廠,這可不是一個成功商人該做的事。不解道:“你們就因為一次爭吵,就讓他迫不及待的把你從工廠趕走?這似乎……”


    大衛-別克低著頭,黯然道:“可能是……大概,出於氣憤,我動手打了他。”


    “打人?”王學謙吃驚的看著別克,想想他爬上使館屋頂,讓美國大使館臉麵無存的事,還真有這個可能。


    但杜蘭特也不是好惹的角sè,難道他不會還手嗎?


    兩個汽車工業的先驅者,在工廠裏大打出手,而且都是年富力強的年紀,想起這些王學謙不由的好奇心大增,八卦道:“你們誰贏了?”


    “當然是我了。”大衛-別克挺起胸膛,嘴角露出鄙夷的不屑道:“杜蘭特他慫的,爬到汽車的地盤下麵索索發抖……”


    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樂極生悲了,大衛-別克看著王學謙臉上笑意盎然的摸樣,心裏卻陣陣的冒著寒氣。


    王學謙這才明白,這段曆史為什麽不被發現。原來是見不得光啊!


    正在這時,馬車緩慢的停在了一家旅館的門口,透過馬車的玻璃車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旅館的招牌,鬱金香旅店。


    胡保財從車夫邊上的座椅上,跳下來,飛快的踩著小碎步,打開了車門,恭敬道:“王少爺,到地方了。我家老爺正等著您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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