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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華爾街的股票市場,杜蘭特一臉倦容的走出交易所。


    憑他的身份,自然能獲得交易大廳上一個非常舒適的包間,喝著咖啡,聽著手下的報告,就能將股市盡收眼底。


    但事實上,股市交易瞬息萬變。


    他不得不在紛亂如戰場的大廳裏,從鬧哄哄的聲音中,辨別股票的價格,這樣可以比大廳內不斷變化的股票牌價更快一點。


    這一天下來,不僅累,而且高度集中的精神也不堪重負,耳邊嗡嗡的響個不停。對於威廉·杜蘭特來說,他時刻都遊走在覆滅和輝煌的中間,稍有不慎,就將萬劫不複。


    其實,更大的威脅來自於財團。


    杜邦財團在美國參戰之後,迅速成長為一流財團,而杜邦用在戰爭中獲取的巨大利益,購買了通用汽車40%的股份,一舉成為通用第一大股東。這筆巨額交易達到了驚人的2500萬美元。要不是杜邦出了名的低調,早就曝光在公眾之下了。


    可問題隨之而來,杜邦非常不喜歡杜蘭特的自大和自以為是。


    憑借在汽車領域的並購,杜蘭特成就了通用汽車,這個享譽全美的超級大公司。但過多的並購案也讓通用背負了巨額的債務,這也是杜蘭特在幾年前被通用汽車掃地出門的原因。


    離開通用汽車的杜蘭特開始創辦雪弗蘭汽車,好不容易憑借雪弗蘭的成功,通過股份互換,杜蘭特再次控製了通用汽車。


    可杜邦出現了,和梅隆財團、摩根財團不同,杜邦是一個天生的實業型的商人,對於他感興趣的東西,一定會掌握在手中。感受到這股來自強大壓力的威脅之後,杜蘭特不得不尋求解決的辦法。擴張,繼續擴張,讓通用汽車的步伐無法停止下來,除了福特汽車之外,全美最大的幾家汽車公司都收羅在通用汽車旗下的時候,財務困境又一次出現了。


    杜蘭特急了,他不得不尋求一勞永逸的辦法,來解決他在通用的困境。


    絕對的控製權力。


    近幾個月來,他已經很少去汽車公司,反而泡在華爾街,將家產變現之後,一頭紮進股市之中,成了紐約股市中不可忽視的一名炒家。遺憾的是,同他在汽車行業的巨大成就不匹配的是,在股市中,杜蘭特頭上的神奇光環再也無法被點亮了。


    要不是正直股市的繁榮期,大部分股票都在穩步的增長,杜蘭特早就賠的血本無歸。


    不過,看今天的樣子,神采奕奕的杜蘭特是掙錢了。


    坐車迴到華爾道夫飯店,他長期預定的套房,準備洗個熱水澡,紐約的銀行家並不待見他,尤其是忍受不了他的臭脾氣。


    在大廳中,發現杜蘭特的一個中年人急匆匆的從休息區站起來,小跑到杜蘭特的身邊。


    “你怎麽來了?”


    來的是杜蘭特的律師,不過讓他奇怪的是,鮑勃的律師事務所在芝加哥,而不是紐約,隨口問道:“是來紐約辦事嗎?既然來了,就不要急著走,乘這機會我開一個宴會,介紹一些紐約的頭麵人物給你認識。”


    在紐約,能稱得上頭麵人物的,至少也是德懷特·莫羅、托馬斯·柯克倫之類的銀行家,但是如果杜蘭特邀請的話,這些人一個都不會來。更不用說摩根和洛克菲勒都在紐約有住所,也長期居住在紐約。


    “去你的房間說。”


    鮑勃心事重重的樣子,讓杜蘭特的好心情隨之散去,心頭蒙上了一片陰影。


    “發生了什麽事?都需要你直接到紐約來找我。”杜蘭特從床頭櫃裏拿出一瓶白蘭地,雖然紐約已經禁酒了,但在華爾道夫飯店的長期包房裏,是不會有暗探敢來找不痛快的。


    “杜蘭特,你有大麻煩了。”


    “我早說過,杜邦他不懂汽車的規律,假如他想要通過說服股東來解雇我,我就拭目以待。”


    “杜邦先生隻是希望你把精力放在汽車廠上而已,並沒有想要趕走你的意思。但是你看看你,都三個月沒有出現在底特律了,也不關心工廠的狀況。”


    “發不出工資了嗎?”杜蘭特心裏一突,每當工廠發不了工資,那些工人就會鬧,如果財團的大老爺再一卡,他就要變賣股份來籌集資金。


    幾次下來,杜蘭特在通用的股份已經不足他當初的一半。


    “福特汽車已經開始製造其他型號的汽車,對通用的別克衝擊很大。杜邦先生希望你迴去,著手研發新一代的汽車,進而對抗福特汽車伺機搶占市場份額。”鮑勃完全是充當了杜邦的傳聲筒。


    “杜邦根本就不懂汽車,也不懂汽車行業的規則,如果我是他,就安靜的呆在莊園裏,等待結算期分紅利。而不是帶著一群不懂汽車的會計,研究什麽庫存的積壓問題,存心來找我的茬。汽車的輪子是圓的,往那個方向滾,誰也說不準。”


    杜蘭特輕蔑的樣子,就像全世界隻有他一個汽車天才一樣,壓根就沒有把其他人看在眼裏。


    其實杜蘭特玩的那一套,並不高明。


    就是不斷的兼並,整合全美的汽車公司,等於做的是獨家生意。但摩根在關鍵時期質疑這一方案的可操作性,其實是摩根害怕剛剛被擺了一刀的洛克菲勒家族,被摩根力主的《反托拉斯法案》砍的是鮮血淋漓。如果見到通用獨霸市場,會毫不猶豫的,用《反托拉斯法案》也痛宰摩根一刀,可惜摩根根本就不會給老約翰·洛克菲勒這個機會。


    在並購不成的結果下,杜蘭特隻能降價,提高汽車的性能,甚至虧本銷售來占領市場,從而抵抗福特t型車的強大吸金能力。


    但是長期的債務危機,終有爆發的一天,杜蘭特也明白,如果他無法完成通用汽車的資金困境的話,他會被財團們清除出通用,再一次失去他證明自己的機會。


    而這次,為了控製通用汽車,他將一手創建的雪佛蘭汽車都賭上了,一旦失去,他將從頭再來。


    杜蘭特已經快60歲了,他還能有幾次從頭再來的機會?


    鮑勃似乎習慣了杜蘭特的以自我為中心的性格,苦笑道:“我來紐約並不是因為杜邦先生,而是別克。”


    “別克怎麽了?按照先前給別克的製定的方案,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出問題。再說,別克是中檔車,消費群體大都固定,短期內根本就不需要出新車,無需擔心市場占有率會下降。”杜蘭特先是一愣,隨後一通自言自語的言論讓作為聽眾的鮑勃哭笑不得。


    不得不提醒道:“是大衛·鄧巴·別克,他在芝加哥的一所中學裏當門房,卻被人請走了,據說將擔任一家新汽車公司的研發總監。”


    “大衛·鄧巴·別克。”杜蘭特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氣得渾身發抖,歇斯底裏的叫嚷著:“是誰?是誰請他?”


    一個可能是杜邦,但杜邦本身就擁有超強的技術團隊,擁有一流的管理梯隊,根本就不需要請一個垂垂老矣的別克出山。


    杜蘭特想不出,除了杜邦,還有誰會請大衛·鄧巴·別克?


    他能有這麽大的反應,絕對不會是因為他恨別克,要說恨的話,別克更加有理由說這句話。正是杜蘭特把別克趕出了汽車公司,他嫉妒別克對汽車的敏銳感知,但他的公司裏,隻要有一個天才,而別克顯然是多餘的一個人。


    鮑勃在杜蘭特殺人一般的眼神中,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說:“聽說是紐約的一家新成立的汽車公司,連工廠都還沒有。”


    “紐約的汽車公司?”杜蘭特迴憶了一下,還真的有點印象,在半年前,有兩個年輕人發明了一個可以增加汽車穩定性的地盤,想要敲詐通用汽車。


    杜蘭特是誰啊?


    談不攏,直接給談崩了,當時他希望通過梅隆對兩人施壓,將技術強買過來,但最後摩根好像有點心不在焉,計劃被擱置了,之後一直沒有消息。


    杜蘭特也確實看好那項技術,聽說這兩個年輕人去歐洲找買家了,當時他也是當成笑話,一笑了之。


    “你等我一下。”杜蘭特走進套間裏,之後又是一通打電話的聲音。之後沉默了下來,鮑勃畢竟是杜蘭特的律師,他的時間已經賣給了杜蘭特,等一會也無所謂。


    一個多小時後,杜蘭特從房間裏走出來,將幾張紙遞給了鮑勃。


    “明天早上我要在紐約最著名的報紙上看到這則報道。”杜蘭特臉上寒霜高掛,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兩個物理學家的汽車夢?”鮑勃張張嘴,似乎有話要說。名字毫無意義,但通篇看下來的文字,絕對是字裏行間都帶著奚落,甚至是詛咒的意思。


    就差把王學謙和麥金萊說成是披著科學外衣的詐騙犯了。


    其實,王學謙和杜蘭特雖然沒有見過,但當初的事情最多隻能算是商業手段,正大光明的博弈而已。最多是王學謙的要價高了一點而已,反而是杜蘭特動用了一些外部關係,想要豪奪汽車底盤技術。


    “錢不是問題。”說完,杜蘭特拿出支票本,簽下了一個讓報社無法拒絕的數字,甩給了鮑勃。人都有魔障,大衛·鄧巴·別克就是杜蘭特心裏的魔障,一旦被點起這團幹柴,這團火就隻能越燒越旺。


    鮑勃走了都快半個多小時了,杜蘭特還站在華爾道夫飯店的窗台邊,眼神冒火,還為被兩個小人物擾亂的心境而大為惱火。


    “小子,很好。既然你們想要挑戰我的權威,我不介意你們撞破頭顱。”


    直到現在,杜蘭特還是把王學謙和麥金萊當成不值一哂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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