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好說,大李的罪可重了,他將盧思睿打的不能生育,於公於私來說,他的確犯了故意傷人罪。


    根據《刑法》的相關規定,故意傷害罪致人輕傷者,要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管製或者拘役。


    導致盧思睿不育,屬於重傷範疇,大李將被依法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想要減刑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夠給予盧思睿足夠多的經濟賠償,這其中就包括醫療、交通、訴訟、誤工費、精神損失費等等。光給錢也不行,還得看對方是否放棄追究大李刑事責任的權利。


    大李的牢獄算是坐定了,畢竟盧思睿家裏不缺錢,開出的賠償費用肯定是個天文數字。


    我謝過莊秘書,將其餘十幾位兄弟的保釋單夾在腋下,精神恍惚的離開了局長辦公室。


    剛走出辦公室,忽然聽到林為民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我印象中,他說話的語氣非常硬派,而此時他的話語裏竟然充滿了柔情與憂慮。


    我很是好奇,到底什麽事什麽人讓林為民變得如此綿柔起來,於是循著聲音快步走上去。


    一轉過樓梯口,我就發現林為民的手,正搭在一個年輕女子的肩膀上,兩人緩步而行,然後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雖然隻是背影,我依舊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林紅音。


    我的手抖得厲害,有股想要衝上去的衝動,想想最近一段時間的遭遇,想想吳斌警告我的話,我忍住了,急忙退迴到牆角裏,將後背緊緊貼在牆上。


    內心的激動與矛盾,讓我心情無比忐忑。


    心愛的女人就在距離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已經三個半月沒有相見了,隻要我此時衝出去,就能再見到她,但是如果我不衝出去,下一刻電梯就會緊緊關閉,又不知何時從能相見。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蓋摳進了掌心肉裏。


    就聽林為民輕聲說道:“下個月中旬,你媽媽就從意大利迴國了,你一定要把自己吃的白白胖胖的,就像小時候那樣多好看。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被你媽媽看到了,不知得有多麽心疼,我也跟著挨罵哩。”


    林紅音似乎聽不進去,忽然問:“有他的消息嗎?”


    林為民沉默片刻,說:“警方正在努力調查,一有消息我便告訴你。”


    聽到這裏,電梯門已經緊閉,沒有聲音了。


    我急忙衝出牆角,跑到電梯門口觀察。


    電梯是往下的,我數著樓層,期待它能夠降落到一樓,而不是中間某個樓層。


    因為如果是中間樓層的話,要麽有可能是別人進了電梯,也有可能是他們父女兩個出了電梯。公安大樓戒備森嚴,有些區域我是無法靠近的。


    如果一直降到一樓,那麽,我就有機會再看林紅音一眼,運氣好還能看到正麵,而不僅僅是個背影。


    活了二十多年,我從未像現在這樣關注一部電梯的上上下下,每一個代表樓層的數字跳動,都會牽連著我的心髒更加狂跳。


    “下,下,下,不要停,繼續下……唿唿!”


    我長舒了一口氣,電梯中途沒有停下來過,終於停在了一樓。


    公安大樓有很多部電梯,基本都是對門安置的。


    我迫不及待轉身,跑到身後,不停地按著牆上的電梯按鈕,希望另一部電梯盡快落下來。


    從12樓到10樓,我很幸運,對麵的電梯很快落了下來。


    “一樓,謝謝。”我跟開電梯的阿姨說著,然後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數了三張百元鈔票,用身子堵著攝像頭的位置,輕聲央求那女人:“阿姨我有急事,麻煩您中間樓層不要停,越快到一樓越好。”


    那女人微微一笑,偷偷摸摸將錢塞進工作服內,設置電梯後直接開到了一樓。


    電梯門開啟,我飛也似的跑了出去,突然就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我來不及跟那人說對不起,更沒注意看自己撞到的人是誰,因為林紅音的背影就在前方,她已經走下公安大樓台階,半個身子鑽進一輛紅色的沃爾沃內。


    她戴著墨鏡,我隻能看到半張臉龐。


    心,猛地揪了一下。


    深愛的女人才三個多月不見,就已經消瘦如此,讓我忍不住一陣酸楚,目光有些模糊起來。


    她已經完全鑽進了車內,紅色沃爾沃駛出停車位,我正待要奔跑過去,忽然手腕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給攥緊了。


    “你給我站住!”


    這個聲音好熟悉,剛一迴頭,卻發現是林為民。


    原來我剛剛撞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未來的老嶽父林局長。


    周圍的保安員都嚇傻了,見林局長被一個社會青年給撞倒在地,急急忙忙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林為民當過兵,他的力氣很大,恐怕兩三個小青年在手裏也隻是小菜一碟。但他畢竟年紀大了,我在紅音島上經曆過高強度的生存和搏殺曆練,想要對付他易如反掌。


    但我不能掙脫,林為民那雙充滿了仇視,卻又隱藏著焦慮與哀求的目光,讓我不敢莽撞逃脫。


    而且更多的保安員跑過來,橡膠棍打在後背上,很快將我製服在地。


    我趴在地上,憋著氣一聲不吭。


    “好了別打了。”林為民喝止保安,然後蹲下身低聲跟我說了一句:“你想害死她嘛,跟我過來。”


    我怔住了,這才真正意識到林為民不見我的原因,並非因為有重要會議,也不是因為不想見我,而是因為剛剛不久林紅音就在她的辦公室裏。


    我又想到昨天晚上,在軍分區招待的宴會上,林為民其實早就認出我是誰了吧。


    這三個多月來,林紅音一定在請求自己的父親,希望依靠警方的力量,查出我的下落。


    林紅音是海天科技大的老師,我是海天科技大的學生,她想找到我的照片很容易。林為民肯定不止一次見過我的照片,就在昨晚,他肯定第一眼就認出了我是誰。


    這個人情世故的老領導,他的心思之縝密,絕不是我這個剛剛踏入社會的青年所能比的。


    “林局長,要不要把他送去刑警隊查一查。”站在身旁的保安問道。


    我在公安大樓裏撞到了公安局長,而且不說聲對不起就想跑,在外人看來,他們很可能誤以為我是大樓裏作案的吧,甚至還把我想成了爆恐分子。


    林為民一擺手:“不關你們的事,都去吧。”


    幾個保安聽完,都轉身離開。


    我從地上爬起來,跟在林為民的身後進了電梯。


    目光注視著大樓外的院子裏,早就已經沒有紅色沃爾沃的影子,林紅音尋找我三個多月,卻不曾想到,就在剛剛我就走在她的身後。


    林為民哼了一聲,也不看我一眼。


    電梯開到十樓,我緊隨其後來到他的大辦公室。


    這位剛剛被調任到海天市公安係統的一把手,是個大氣簡樸的官員。辦公室布置的極為樸素,櫻桃紅色實木家具,辦公桌上交叉著國旗和黨旗,背後一麵更大一些的五星紅旗。沒有什麽字畫和山水圖,倒是有兩張地圖,華夏地圖和海天市行政地圖。


    恐怕很少有這麽古老的局長了吧。


    “坐!”


    林為民頭也不迴,讓我坐在旁邊的實木排椅裏。


    他自己坐在辦公桌前,戴上老花鏡看文件,莊秘書幫我泡了一杯綠茶,然後就出去了。


    我不好打擾林為民的工作,一直坐著卻又不知等到何時,心裏很是焦急。


    公安局長手頭的工作很繁忙,主要原因在於,林為民剛剛調任海天不久,很多行政和人事上的工作都還沒有熟悉過來。


    看一份簽一份,偶爾打個電話與人溝通,偶爾也會叫秘書進來具體盤問。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點多,林為民這才放下手頭的文件,摘了老花鏡,走到我這邊的沙發上坐下。


    “疼嗎?”他扔給我一根蘇煙。


    我接住叼在嘴裏,搖頭說不疼。


    林為民冷哼一聲:“挨這點小打,我估摸著你也感覺不到疼,李維京我警告你,不管過去一年裏與我家小音發生過什麽,以後再也不要介入她的生活,別以為現在背後有些人罩著你,就能為所欲為,有你吃虧挨槍子的那一天。”


    說完,他自己給自己點了煙,大口大口吸著,卻不聞不問我身上有沒有帶火。


    我早就料到林為民會這麽說,過去一年裏我們在紅音島上遭遇的事,他肯定聽說過一些,心裏也明白我和林紅音到底是什麽關係。就像他說的那樣,我現在背後有人罩著,但指不定哪天,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林為民作為地級市公安局長,同時又是林紅音的親生父親,不會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像我這樣隨時都可能死在陰暗角落的人。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誰能夠保護我。


    要想活下去,我隻能靠自己,與背後那些無形的黑手、那些貪婪的目光,抗爭到底。


    林為民肯定知道這一點,但他有想過自己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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