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古麗把我帶到這片陌生的詛咒之地,此時,我依舊安然的躺在月亮井外的小樓裏享受生活。過不了幾天,就能迴去見到我的朋友們。


    可是,她卻把我帶了出來,讓我對未來一片迷惘。


    關鍵是古麗並不告訴我原因,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


    說心裏話,我並非真心想要拋棄她,一個人離開詛咒之地,隻希望用這樣極端的做法,逼迫麵前的舞蹈女孩告訴我真像。


    然而,她隻是死死盯著我,沒有要說的意思。


    “林老師和歐陽她們都還活著,你知道嗎,我現在失蹤了,無疑會給她們帶來很大的麻煩,部落人可能會把她們全都囚禁起來。”我嚷道。


    古麗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要把我帶出來,難道你想讓林老師她們淪為部落的囚犯?”


    “如果我不把你帶出來,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幾天?”


    古麗的反問,讓我一時摸不著頭腦,我想知道原因,可她就是不說。頓時間,她在我心目中原本美好的形象,轟然倒塌。我覺得這是一個自私自利、一意孤行的女孩,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但你起碼告訴我原因吧,為什麽留在月亮井就是死。


    我無法忍受和她單獨留在這片陌生的地域,我必須迴去,和牽掛我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想到這裏,我轉身就走。


    古麗終於急了:“李維京你站住。”


    我停了一下,希望她能給我一個解釋,可是女孩並沒有給我滿意的迴答,就連一句話都沒說。她的冷漠讓我厭惡,於是毅然繼續前行,隻要遊過那條河,等待沐浴節結束那一天,我就可以迴到天蠍氏族的村落,和我的女人團聚。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古麗跑上來,突然一把將我摟住。


    她的擁抱不是給戀人的,而隻是為了讓我不離開,不把她一個人留在此地。


    “你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嗎?”我沒有迴頭,也沒有跟她迴去:“咱們師生五人一起出海的,我不希望你是和王國華一樣的同學,更不希望有人死在這裏。”


    “任何人都可能死,但你不會。”


    我愈發茫然:“為什麽這麽說?”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當你打開腦海中的記憶之門,你會發現你不隻是現在的你,你還是一個叫維京的人。”


    她的話很繞口,聽起來會給人一種不著邊際的感覺。


    但是我卻能聽得懂,所謂的記憶之門應該就是前世,所謂的那個叫維京的人,肯定就是之前屢次出現在我腦海中的viking-lee,一個邪惡的北歐海盜。


    我急忙轉身,兩手搭在古麗的肩膀上,仔仔細細端詳著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希望能從腦海中找出一些關於她的記憶,但卻徒勞無獲。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古麗試圖掙脫,但被我死死按著肩膀,她的力量無法反抗:“我是阿依古麗。”


    “我當然知道你是阿依古麗,之前呢,剛才你說過的那個叫維京的人,是不是viking-lee,一個生活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黃人海盜。”


    聽完我的話,古麗臉上現出又驚又喜的神色,我從未見過她像現在這樣,在別人麵前綻放出毫無掩飾的笑容。


    “這麽說,你也想起來了自己的前世?”她很激動。


    “當然。”我說道:“不過隻有一些零星的片段。”


    古麗點了點頭:“一開始我也和你一樣,但是現在好多了,隻要遇到似曾相識的人,腦海裏就會產生更多迴憶,慢慢想起前世發生的一切。”


    她的話我深有同感。


    第一次產生夢境,是在夢想者號郵輪沉沒之際,可能正是林紅音的唿喚讓我有了幻覺,從而更加沉迷不醒。但是當時夢到了什麽,卻永遠成為了一個謎。林紅音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我的記憶之門。


    鐵匠的女兒楊采薇,是我印象更為深刻的一個夢中人,她手持弓箭射擊猛獸的情景,在我腦海裏尤為清晰。


    至於後來遇到的先知奧利婭,我卻無論如何都沒有印象,她所講述的發生在聖蒂斯堡修道院裏那次海盜侵略行動,我更是記不起來。


    再比如小春泥,她是一個擁有完整前世記憶的小女孩,比我那些零碎的記憶殘片要強得多。


    古麗又會帶給我怎樣的迴憶,我多麽希望她能告訴我真相。


    “告訴我,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然而,女孩在我麵前隻是瑟瑟發抖,很害怕似的一言不發。


    我恨不得像對待溫小柔那樣,用恐嚇的辦法對付麵前的女孩,但她畢竟不是十三歲的少女,我倆年齡差不多大,那一套對她來說毫無用處。


    好吧,她贏了!


    “接下來你想怎麽辦。”我不可能和她一直生活在這裏,而棄林紅音她們不顧:“我肯定要迴去,把林老師和歐陽她們全都安頓好。”


    阿依古麗終於點頭:“和我想的一樣,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你迴去的話會死的很慘。”


    她的迴答再一次將我擊潰,簡直讓人發狂。


    我隻能被她牽著“鼻子”走,深入到這片所謂的詛咒之地。


    朝陽已經徹底露出了山頂,這裏海拔較高,能看到遠處波光粼粼的大海,甚至隱約能看到c型海灣的影子。


    光線明亮起來,也能讓我看清眼前的世界。


    周圍幾乎寸草不生,紅色的沙石、山丘和黏土籠罩著這裏,稀稀拉拉長著些叫不出名字的荒漠植物。不遠處站著幾隻黑色的老鴉,等走近了才發現,原來它們是在一具動物的屍體上啄食。腐肉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露出森森白骨來,可老鴉們卻吃的很香。


    如果生活在這裏,尋找食物和淡水將變得非常艱難。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海島部落才稱其為詛咒之地吧。


    古麗果然對這裏不陌生,沿著河流朝西南方向走了二十多分鍾,快要到海邊的時候,終於有了些綠色,植被依舊不茂盛,但是起碼有喬木和灌木叢林了。


    如果非要在地圖上標注一下,我感覺我們此時的位置,應該在新義州附近。過了鴨綠江就是丹東市,麵前的海灣屬於縮小的朝鮮海灣,正南正北朝向,與我之前生活過的東西朝向的c型海灣毗鄰。


    “看到那座山了嗎?”半天沒說話的古麗,終於開口了:“和歐陽走散後,我曾經在那裏生活過半個多月,周圍有淡水,有山洞,可以不被海島部落幹擾,很好地生活下來。”


    這是她講給我聽的最多的信息。


    古麗和歐陽彤都曾在黑森島的礦洞裏當過勞工,為黑森社的冶金和造船計劃付出過很多汗水。後來森林野人(泰坦尼克人)的進攻,破壞了黑森社的礦洞,吳斌和ben的狙擊更是讓黑森社徹底瓦解。等我趕到時,隻救出了歐陽彤,卻不見了阿依古麗。


    她後來可能被擄走,到了紅音島後逃跑了,躲在前方她所指的那座山裏,一個人生活了半個多月。


    那段日子一定很煎熬,想起當初我和林紅音生活在一起,都充滿了迷茫與恐懼。古麗自己生活在山洞裏,不但要為食物操勞,還要時刻防備土著人的偷襲,更要抵禦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野獸。


    最痛苦的,莫過於孤獨,這是人性一大弱點。


    古麗說的那座山,就坐落在東北西南走向的小鴨綠江邊上。


    越是靠近河岸的地方,植物就越是蒼翠,山雖然不高,卻也鬱鬱蔥蔥,時而還能聽到嘩啦啦的水流聲。


    “是瀑布!”古麗仿佛察覺出了我臉上的驚訝之色,告訴我說。


    我笑道:“在采薇山南麓,我和林老師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也有一座小型瀑布,下方的蓄水池裏還有食人魚。”


    她居然也笑了,這非常難得:“那你們平時怎麽洗澡,總不至於站在池子邊上吧。”


    我告訴她,後來我們改建了一條竹筒水渠,將瀑布水引到洞口,這樣就可以沐浴了。迴憶那段野外求生的日子,讓人不勝唏噓。我又給古麗講述了當時林紅音她們洗澡遇到泥鰍的趣事:“她們都以為是蛇,尖叫著四處亂跑。一開始我也嚇壞了,後來你知道那是什麽嗎,是泥鰍,哈哈哈!”


    女孩聽完,也開朗的笑著:“那你一定大飽眼福了。”


    我壞笑著點頭默認,本來就是事實。


    她又問我,為什麽要把部落眼裏的聖山叫做采薇山。


    於是我向古麗介紹了另外兩名成員,楊采薇和溫小柔,並自豪的說道:“那條河叫做李家河,聖山叫做采薇山,小柔喜歡沙灘,就把海灘叫成了溫柔海岸,整座海島叫做紅音島。”


    阿依古麗聽著聽著,臉上現出羨慕之色。


    與我們比起來,她卻是一個人生活在詛咒之地這座深山老林裏,孤獨的滋味肯定很難受。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山下。


    這座山遠比采薇山要低矮得多,更像是一座丘陵。但卻無比陡峭崎嶇,如果遇到野獸,我們根本無法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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