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客套與過譽之言之後,總算能好好說話了,四皇子的態度非常的客氣有禮,簡直是讓人如沐春風般,若不是知道他的野心,必定與他與九皇子同流看待。


    九皇子才是真正的溫文爾雅,處事敦厚,真正憂心於民的皇子。


    四皇子看向白寅身旁,並無其他女人出現。


    四皇子索性也不再迂迴流轉,直言道,“本皇子聽說這兩日臨州府來了個女神醫,本皇子今日趕到長街時,那名女神醫已經離開,一問之下才知,那名女神醫盡然是白世子的人,正是傳說中的詭族之後。”四皇子言語之間臉上始終帶著溫雅的笑,淡淡的,不會太熱情也不至於生疏。


    “四皇子怕是誤會了,之前的詭族後人之傳完全是無中生有,臣的女人打小賣身進了白家為奴,若是她當真是詭族之後,不可能等到現在才發現的,至於四皇子所言的神醫,並非臣的人。”


    “哦?”四皇子微微一挑眉,別以為白寅這麽說,他就會信,這等事,他隻信自己親眼所見,“不管此人是不是詭族之後,既然有這樣的傳聞,本皇子也極感興趣,白世子何不直接把人帶出來,讓本皇子仔細瞧瞧。”


    “她並沒有來。”白寅睜著眼說瞎話。


    這是蒙敝的大罪,一旦讓四皇子發現他是在說謊,四皇子必定不會輕饒了他們的,以後隻會拚命的在他們的人生道路上使絆,以前能害死一個白躍,再害死一個白寅,甚至整座遠威侯府一同,對四皇子來說也隻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白寅——,”四皇子直唿他的名,“你可別想欺瞞本皇子,本皇子是確切得知你的人已經來了臨州府才來討人一瞧,否則,何不等迴京直接上遠威侯府瞧去,不過是個女人,你又何必藏藏躲躲的,本皇子就算瞧上一眼,還能吃了她不成。”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如果白寅再不讓古畫出來,四皇子就要發火了。


    他不會再繼續保有這副溫和的表相,誰也都知道,四皇子暗地裏從來就不是個容易相處的角色,誰要是不幸的落到他的手上,下場會非常非常的慘烈。


    此時,秋浪清了清嗓子。


    “四皇子,您真的誤會了,此行的確有從京城來的家眷到了臨州府,那不是白寅的家眷,是臣的家人。”迴頭,朝著不遠靜靜站著的英池喚了一聲,“英池,過來見過四皇子。”


    “好,”英池軟軟的應道。


    其實,剛才已經見過禮了,不過,禮數是不怕多的,英池再行一次禮,“臣婦見過四皇子。”


    四皇子眉頭微鎖,盯著英池瞧著,確認那的確是秋浪的妻子。


    秋浪是江湖草莽出身,參軍之後,屢建軍功,才能升到如今的地位。


    他也的確是個人才,深受皇上的重用,前途不可限量,最讓四皇子記憶深刻的是當初有多少皇族世家女要嫁給他為妻,多少皇親貴族想要招他為婿,他統統都拒絕了。


    他說他已經有了未婚期,遠在青城山,是江湖出身。


    他也如願的迎娶了他的未婚妻子,據說,他的未婚妻子是青城山,青城派人士,一個在朝廷拚的人,有個在江湖上的後台,並沒有什麽用處。


    真正聰明的人,會選擇一個對自己最為有利的存在。


    而秋浪,顯然是個感情勝過理智的男人。


    他選擇放棄任何可助他攀得更高,行得更方便的捷徑,他選擇的道理是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說起來,四皇子倒也不是敬佩秋浪,在他看來,秋浪就是個傻的。


    就算他心底裏裝著青城山山上的女人,這並不妨礙他在皇族裏攀個富貴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偏偏,他立誓此生隻娶一妻。


    真是愚蠢得讓人感動。


    “這位就是秋夫人,”四皇子打量著英池,長得還不錯,頗有英氣,卻不是世間絕美,僅是這樣的就能迷得秋浪神魂顛倒的也真是太不容易了。


    “民婦正是。”英池點頭。


    “此行,從京城裏來的隻有你撫遠將軍府一家,可有其他人來。”


    “有的,”英池點頭。


    四皇子臉色微變,他就知道這事絕對不會單純的,“與你同來的,可是遠威侯府的人。”


    “是的,”英池如實迴答,“迴四皇子的話,民婦此行帶來了白世子之子,”一旁的葉子聞言立刻將玄兒抱上,“玄兒的娘擔心玄兒太久太思念父親,得知我要遠行到臨州府來,並囑咐我一並的將他也帶了來。”


    “兒子都來了,她自己會不來。”四皇子冷哼,臉上的溫和笑顏早就消失殆盡,他是絕對不允許有人欺他瞞他,偏偏這夥人還打算欺瞞著他。


    他是篤定了白寅的女人就在這裏,必定是來了臨州府。


    “你們一個個,當本皇子是個傻的不成?”四皇子一臉的冷峻,“白寅,本皇子一向知道你是個能人,白秀山莊也是朝廷屬意要遠威侯府創辦的,你白家也一直將白秀山莊打點得妥當,江湖上誰人不知你白二爺的名號,可你也別忘了,入了京,不同於江湖,本皇子更不是誰都可以糊弄的。”聲音一揚,嚴厲幾分。


    “臣下不敢。”


    話雖如此,明明就是一臉的敢。


    四皇子深吸一口氣,若非還想得到他們的助益,他必定會毫不留情的重罰。


    “把人帶出來。”


    四皇子是一定要見人。


    之前所說的話還真的糊弄不下去了,古畫一直都躲在暗處聽著,看著,躲得有些距離,但是,他們所說的話她依舊可以聽得仔細,也能看得清楚。


    既然瞞不過了,那就出現好了。


    她上前,行大禮。


    “民婦古畫,見過四皇子。”


    突然冒出來一個醜奴兒,四皇子完全掩不住眼中的嫌惡,這麽醜的人,眼下臨州府還有大把,走到哪都能遇得上幾個,著實是讓人倒盡了胃口。


    “古畫——,”四皇子微微挑眉,這名頭,他聽來有些熟悉。


    他身邊的護從立刻迴稟,“四皇子,此人正是白世子的通房。”


    “白寅的通房?”四皇子語調微揚,顯然是不太相信的,這麽醜的一個女人怎麽能成得了白寅的通房,白寅是個瞎得呀,這樣的女人,如何能下得去手,他還與古畫生下一子。


    “民婦正是。”


    四皇子挑眉,臉上威儀盡顯。


    “適才你們欺瞞本皇子,說你並未到臨州府來,怎麽現在又出現了。”


    古畫低頭,態度非常的誠懇,“四皇子,並非世子爺故意要隱瞞,實在是民婦要求的,民婦長成這樣,出了外頭自然是不敢自認是世子爺的女人,說出去,怕惹人笑話。”


    的確是像個笑話,但是,這番說辭並沒有讓四皇子解惑,也不能讓他信服。


    “縱使如此,也不該瞞著本皇子。”


    “民婦有罪,還請四皇子恕罪。”


    四皇子見她的態度還算卑微的份上,加上白寅在一旁不言不語的確是一副想要與之撇清關係的模樣,同為男人,他也能了解,這其中並不是那麽開心的。


    也罷——


    他估且就信上一迴。


    “好,白寅,本皇子給你一個情麵,”眼一斜,看向秋浪,“秋將軍,你也有份,本皇子看在你們的麵上不再追究此事。”話落,視線再移到古畫的麵上,“起身吧,抬起頭來,讓本皇子好好瞧瞧。”


    “是,”古畫依言起身,抬起頭,張大眼,讓四皇子瞧個夠。


    一張平凡得完全找不到一絲絲特點的臉,若真的要細找,也隻有她的眼睛還有幾分靈動,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女人該配上一副能看的臉,而不是眼前的臉。


    反正四皇子也不想跟白寅爭女人,古畫長得再醜,少看兩眼也就罷了。


    “你就是詭族之女。”他實在是看不出來。


    或許,正因為表相上看不出來,背地裏才有更多的能耐。


    “民女並非詭族之女,隻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女子,之前在白秀山莊為奴,也是詭族之女的傳聞害了世子,白世子也是聽說我是詭族之女一說,才用為通房,唉——。”她一聲歎息。


    聞者也是一聲歎息,個個都很同情白寅,當真因為這個原因娶了個醜女,還生了個孩子,眼下,又讓人知道詭族之女根本就沒有詭族之能,這下子可是虧得大發了。


    四皇子聽著這真像這麽一迴事,他一直注意著白寅的神情,隻見白寅全程麵無表情,連給古畫一個正眼都沒有,是完全想要否認她的存在。


    既然如此——


    四皇子突然開口討人。


    “白寅,既然你不愛這名女子,就讓本皇子帶迴四皇子府,讓你清靜清靜。”不管古畫是不是真的是詭族之女,既然有傳言說她是,他便要一試。


    若當真證明古畫不是詭族之女,再行丟棄也不遲。


    “四皇子,萬萬使不得,古畫再平庸,長得再醜陋,如今也是臣兒子的母親,這層身份不會因為她的長相出身而改變,四皇子的提議萬萬使不得。”白寅迴拒。


    四皇子一想也是,直接討要人家兒子的娘親,的確是非常的不合情理,暫時隻能做罷。


    不過,這尾魚既然遊到了他的麵前,他必定會時時刻刻的盯著,不會輕意再讓這尾魚給溜了。


    這一晚,四皇子留在莊子裏用膳。


    交代手下隨從,備了幾樣合嘴的下酒菜,要與白寅,秋浪等人好好的飲酒交好一番。


    暫時忘記其他,隻談交情。


    ……


    轉眼,到了他們該迴京複旨之時。


    所有的行囊都已經準妥當,四皇子原是要與他們一同上路的,白寅不輕不重的說了幾句話,四皇子立刻改變主意,提前上路了,這會,已經在道上了。


    他們還在準備著。


    秋浪很好奇,他正愁著呢,若是一路當真要與四皇子同行,需要注意的事太多,他還真的有些擔心自己一時大意,把自己最真實的想法給說出來。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一旦鬧大了,身家不保。


    白寅手裏抱著玄兒,古畫跟其他人一起備了些吃食才上路,用得上的不多,能給的,全都給了當地的災民,她懷裏還有些銀兩,也分了一些,留了一些,半道上要用的。


    白寅逗弄著玄兒,眼光未移半分,頭未抬,迴道,“我不過是提醒四皇子,眼下三皇子,九皇子都在皇城,他離開得太久,並非好事。”


    “就這樣?”秋浪不太信。


    “就這樣。”


    “那四皇子也太好糊弄了。”那個心思狠辣的四皇子當真會如此輕易被糊弄走,是不是太小瞧了他,不不不——,該說之前是太高瞧了他。


    “他並不好糊弄。”白寅並不認為這是糊弄,“眼下幾位皇子皆在皇上麵前爭功,四皇子此行來臨州府隻是為了處理火鳳之事,其他都是次要,就算皇上知道他在臨州府也會因為之前已經派了你我二人共同振災,而顯得四皇子毫無用武之地,若是四皇子是與我們一同來到臨州府,或許,這番功勞,也全歸他所有。”


    秋浪點了點頭,這麽一說,倒是有幾分道理。


    時辰到。


    女眷們一個個上了馬車,共兩輛馬車,古畫,葉子和玄兒還有白寅共乘。


    另一輛則是秋浪,英池與英池的貼身侍女麗歌同坐。


    其他人乘馬。


    隊伍很精減,來時浩浩蕩蕩是有人押運振災物質,這一次迴去,不需要再押運,也不需要一同走,押運物資的那幫人,早早的就散去了。


    因要迴京複旨,速度不能太慢,途中,遇上非常感興趣的城鎮,有好玩的才會停留一兩日,其餘時間都在趕路。


    英池原是想籍此再迴一趟青城山去的。


    自打她嫁到撫遠將軍府之後,就一直沒有迴過青城山,當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迴,想要再迴一趟娘家,著實是不容易的。


    加上秋浪是個大忙人,想要他陪碰上一同迴去就更加的不易了。


    英池原是沒想著讓他陪著的,隻想著自個兒帶著麗歌迴去。


    此處離青城山,也不算太遠,行個幾日便到了。


    偏偏秋浪就是不同意。


    “若是空了,我一定陪你迴去,你現在一個人迴去我不放心。”秋浪哪舍得妻子離開自己,他上臨州府振災那是不得已而為之,臨州府那會又不太平,否則,他還真想走到哪都把妻子帶上。


    “我不是一個人,還有麗歌陪著我。”英池耐心的與他講道理,“夫君,我已經半年多沒有見過我爹娘了,很快就要一年,再不見見他們,怕是連我長什麽模樣都給忘了。”


    秋浪深吸一口氣。


    誰家當爹當娘的隻一年沒見孩子就把自己兒女的模樣給忘了。


    又不是得了健忘症。


    “不可能的,你別多想,過完年,我陪你迴青城山去。”他允諾。


    “可是,這兒離青城山很近了,五天的路程就到了,一旦返迴京城,一趟起碼也得一個月。”都快要到家門口了,怎麽能不迴家一趟呢。


    “不行,我不允。”


    “夫君——。”


    “……。”


    最後,秋浪直接不言不語了,任由英池怎麽說都沒有用,他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英池勸說無效,又不能自個兒就這樣走了,隻能生著悶氣,路上不再與秋浪同坐一車,而是選擇和古畫一同。


    她並沒有抱怨秋浪有多不好,隻是歎息一聲,臉上有著濃得化不開的鄉愁。


    她是個初嫁女,十幾年來,一直生活在青城山,離開得最遠的一次就是上小賢莊治病,其他時間,也不過下山三五天,最長十來天,哪有像現在這樣一離開就是大半年的。


    她知道,女人一旦嫁人生子,夫家才是自己的根,不能再任性的隨時想要迴娘家,她嫁得那麽遠,更不是想迴就能迴的。


    可——


    她真的很想念父母,若有機會,她也想著時常走動。


    秋浪有要事在身,完全分不開身,她是不會勉強他的,她行走過江湖,身手雖然不怎麽樣,但是對付一般的小毛賊還是沒有問題的。


    “英池,別難過,開心一點,”古畫還真的看不得英池這樣的神情,看得她心裏都難過起來了,“迴青城山有的是機會,咱們這迴京,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什麽事?”英池微微抬眼。


    “你就忘了嗎?”古畫瞪眼,“你可別真的忘了,之前你不是上遠威侯府去提過,要認玄兒為義子嗎?咱們迴了京,直接辦了這事。”


    對哦!


    英池聽她提及,才想起來,之前的確是想著要收玄兒為義子的,可走了一趟臨州府早就把這事兒給忘之腦後了,迴到京裏,的確是要把這件事給辦了。


    她也好名正言順的聽玄兒喚她一聲義母呢。


    “我想起來了,”她的眼裏泛著亮光,完全沒有了適才的濃濃憂愁,“你問過白寅了嗎?他同意了嗎?”


    “我還沒問,”


    “那趕緊問問去,問清了,咱們迴了京,就認了。”


    “好。”


    ……


    日落之前,他們會提前找到過夜的地方,有時是客棧,有時是農家,白寅特意避過那些江湖同道,現在以朝廷白世子的身份辦事,江湖事,必須得先放一放。


    避開,也是有理由的,這幫江湖人還覬覦著他身邊的詭族之女,之前的聲明並沒有讓他們就此打消了念頭。


    這個念頭,反倒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步一步的加重。


    遲早,他們會再有行動的。


    四通客棧,客房


    玄兒已經睡下,白寅與古畫尚無睡意,相擁在一起,還能說說體己話。


    “二爺,有一件事,我要與你商量商量。”


    “什麽事?”


    兩人都是懶懶洋洋的,語氣似呢喃,在這屋內,在這床上,在這被窩之中,顯得格外的親昵。


    “英池想要認玄兒為義子,秋浪那兒也同意,我是同意了,現在,就要問問你的意見。”她的手,安放在他的胸前。


    白寅掀了掀眼睫,眸光落在不遠處的兒子身上,秋浪與英池的為人,他自然是信得過的,能多兩個人疼愛玄兒並無不好。


    “他們有此意,我沒有理由不同意。”


    “真的?”古畫抬頭看他,白寅點頭,古畫麵上一喜,“好,明天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英池,迴京就辦,其實現在就可以讓玄兒喚他一聲義母了,她不知道有多想聽一聲義母呢。”


    “那就喚吧。”他沒有意見,倒有些疑惑,如墨黑眸,盯著懷中的小女人,“怎麽?在此之前,你是認為我會不同意?”


    “當然不是,”她搖頭,她也覺得沒有理由不同意嘛,又不是歹毒人家,撫遠將軍府是不會打他們主意的,“不過你是玄兒的爹啊,這件事兒總要玄兒的爹娘一起同意了才行,光是隻有他娘同意,對他爹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這麽說,倒也有幾分道理。


    “嗯,喚就喚吧,往後,你上撫遠將軍府去,也有個正當的名頭。”


    咦!


    古畫雙眼一亮,這一點,她倒是沒有想到呢。


    還真的是,往後,沒事就可以帶著玄兒上他義母家去溜噠。


    不需要等到要離家出走之時,才能上撫遠將軍府去呆兩日,還顯得名不正,言不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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