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拉著玉容的手,不由得顫了幾顫,我先前心中所謂的玩笑已然全收起。


    我感到了玉容的認真,我一種從未見過的認真。


    這是第二次她嚴肅地說這樣的話,先前,她也說過諸如此類,但我未完全按照她說的做,所以,就在亂石堆上,差點出了大事,說到底,還是憑我的蠻力殺了出來。


    壓下石柱,封印遊魂,一切全仗著我體內的純陽之氣還有靈力相助,而我此刻,明明地感覺到,如果單憑蠻力,全然行不通了,玉容此時,有了前所未有的嚴肅。


    “剛才試了下,還好,你力道未散,能抱動我。”玉容說得依然嚴肅。


    “等一會,你要抱著我過河的,我不能沾一星半點的奈河水。”玉容聲音不高,卻是字字敲在我心上。


    “不管發生什麽,你不要放下我,不管我變成什麽,你不要丟下我,還管有什麽纏住你,不要入水,不管什麽人喊你,不要迴頭,隻管朝前走。”


    玉容喘了口氣,定定地望著我。


    我的嘴有點幹,說實話,不自覺地抿了抿嘴,說實話,和玉容這一路來,玉容少有這樣嚴肅地連珠炮般地告誡。


    我深深地點了點頭,喉嚨有點發幹,並沒看到什麽陰詭,卻是被玉容這麽一弄,搞得我實在緊張兮兮。


    “你隻管看著對麵,有紅光的地方,照直走了過去,不要和任何人說話,也不要聽任何人的話,走到紅光處,會看到一個門,是隱在紅光中的,你隻管進去,進去後,再聽我說。”


    玉容喘了口氣,這一番長長的話,她也說得很艱難。


    而我聽來,似乎有點沒操作性,一無橋,二無船,還有什麽人和我說話,還有什麽纏著我,現在,根本是死寂一片,啥也沒有。


    還什麽紅光的門,狗屁,一眼望去,全是如鏡子反光一般哪有什麽頭啊。


    “千萬記住,你抱著我,不可和我說話,還有,纏著你的東西,叫屍抱腿,你隻消用力,狠勁用力,就會服脫。”


    說到這裏,玉容突地“唉”了一聲,“隻是,不知道你會不會這樣做!”


    稀裏糊塗,我滿腦殼漿糊,還不能和玉容話,居然還是抱著她,而且還說不管她變成什麽,我去,你這是故意嚇人吧。還有什麽“屍抱腿”,啥東西,抱著我的東西,不管是什麽,我肯定甩啊,這還用說啊。


    算了,這姑娘,腦子有問題了,輪迴一次,算是智商有了問題,不和她計較,過去找到初長成的真命,救出我的若晜才是正事,你現在就算說破大天,我也答應,我隻要結果。


    我狠勁的點頭,可能動作幅度大了些,讓人可以誤會我象是不耐煩。


    若晜直直地看著我,突地,又是“唉”地一聲歎,“命吧,我怎麽就碰上你,走吧,走一步看一步了。”


    唿地一下,我心頭突地不爽了,這什麽話?過去老師對恨鐵不成鋼的學生就這幅口氣,你難不成認為我在敷衍你?我大聲說:“沒事,小瞧了我的記性了,都記下了。”


    “當真記下了?我可發現你根本在想別的事,是在想快快救你那嗲聲嗲氣的妹妹吧。”


    玉容臉上有點慘然。我越發不爽,至於麽,真是的。


    我說:“沒事,你隻管說怎麽做,我按你說的做,現在,宜早不宜遲。”


    “最後一件事。”玉容臉上突地微紅,“你還記得怎麽認得我麽?”


    哎呀我去,這姑娘,比我還囉嗦啊。先前一直就說她的守宮砂的事,連這次,是第二次了,可一直沒用上,她就在我身邊,我就在她身邊,還有什麽認得不認得的。


    “我記下了,放心,捊你袖子我趴著數,總不會錯吧。”我直接說。


    “別不耐煩。”玉容突地臉上一片哀色,“事情不到最壞的一步,誰也想不到,而等到想到的時侯,卻是無法可想的時侯,什麽事都是如此,或許事情大抵如此,讓我們總是後悔多於懷念。”


    這下,我真的不淡定了。玉容完全不是原先說話的口氣。從她打啞謎說到若晜時,我就發現她口氣不對,現在如說心靈雞湯一般地話,我更感到不對。


    望著玉容,竟然發現她好看的大眼睛裏,突地盈起一圈淚花來。


    不至於吧,說句煽情的話,還把自個感動了不成。


    但此刻,我不能做這敗興的事,我壓低聲音說:“放心,都記下了,你說怎麽辦吧。”


    玉容輕輕地一笑,差點讓眼圈的淚滴落。我最受不得這種欲笑卻淚的表情,是個男人,心都會碎的。暗下決心,天蹋下來,我也按她的話做,再不自作主張了,免得她這幅樣子,比打我兩巴掌我還難受。有什麽大不了,不就是抱著她過個奈河麽。我隻管過,不理其他就成。


    我輕輕地一拉玉容的手,示意我準備好了。


    玉容輕輕靠過來時,顯得很乖,我這人,就是腦子搭鐵啊,我隨口一句:“俟,問個事啊,你怎麽知道得這麽多?”


    玉容突地臉一沉,我甩自個兩巴掌的心都有,唉呀我這賤嘴,這個時侯,把自個心裏藏的一點小心思說出來搞什麽啊,這不是搞事麽,是的,我確切地說,從一開始我就心裏犯嘀咕,玉容就是月兒的待女,咋象個算命子一般,啥事都知道啊,還交待得細節絲絲入扣,這不合常理啊。


    我立馬接口說:“過後說,過後說,現在,你是要我抱呢,還是要我抱呢!”


    玉容臉上稍有柔和,一指如鏡的水麵說:“這不是普通的水麵,不過,究竟有什麽不同,現在沒時間和你說了,你抱著我,走過去。”


    “趟河而過?你會遊泳麽?”我立馬接口。


    玉容臉又是一沉,“現在你把所有想說的話說完,過後不許說了。”我也立馬想到,玉容是明明白白的交待,我抱上她之後,不管發生什麽,還管她變成什麽,都不許和她說話的。


    “亮水隻齊你的腰間,按你的身高,我剛才精確估算了,底下是平的,沒事,你記住我說的所有的話,就能過去。”玉容深吸一口氣,伸出另一隻手,搭上我的脖子,我稍用力,抱起了玉容,走向河邊。


    玉容微閉了眼,氣息溫和,如要睡著一般,我本想開個玩笑,問是不是還人催我洗澡,但看玉容那一臉入定的樣子,收起了所有的心思,真的辦正事的時侯,我知道,馬虎不得。


    抱起玉容,走到奈河邊,慢慢地坐到河岸,伸出雙腳,輕探。


    平靜如鏡的水麵,雙腳剛挨上去,卻是心裏一驚,怎地如凝脂一般,先前我碰到過,但那是人油的凝脂,這不象,沒有油性,但雙腳挨上,我輕瞟間,卻是蕩開波紋,雙腳挨處,如是生生地插入一般,很是濃稠。


    不是普通的水麵,想來心裏也是釋然,應該不是普通的,不然,哪來這麽白亮。


    慢慢地洞岸滑下,整個身子入水,觸到了底,還真就如玉容所說,隻齊我腰間,底下還就是平的,原來,這過奈河,不是過橋過去,也不是遊過去,是這樣走過去。


    慢慢地邁步,濃稠的水麵,我如一根棍一樣,在攪著水麵一般,還好,沒有發生什麽,慢慢地走,我極小心。


    其實抱著玉容,真的沒什麽,玉容還擔心她妨礙我,她是太過細心了,還專門演練,沒事,我的力道,抱著她,真的輕如紙片一般。


    而玉容,此時完全如睡熟了一般,眼微閉,唿吸均勻,一動不動。


    沒什麽啊,一切正常,我雖走得慢,但已然到了奈河的河心,這是我估摸的,玉容不是說過麽,不能迴頭。這點我做得到,師傅也經常告誡我,不要迴頭,所以,我幾成習慣了。


    突地,身後有異響。唿唿的拍打水麵的聲音。而且因這白亮的水濃稠,所以拍聲越發地清晰而厚重。


    “等等我,等等我!”後麵的一個女聲。


    啊?我本能地想迴頭,卻是硬生生地停住了,這次再不能犯上次的錯,說什麽也不能理了,我隻管向前。


    “李青雲,你倒是把我帶上啊!”


    聲音急而快,拍聲似乎就在我身後。天,這聲音,怎麽象是玉容的。但玉容此刻就躺在我懷裏啊,又是幻術,我冷笑,不理,慢慢地前移,卻是感覺到,越來越濃稠,幾乎就是在濃湯裏攪動一般。


    玉容就在我懷裏,我認定。心裏冷笑間,低頭瞟了一眼。


    天啦,我差點嚇得站住。


    什麽玉容!我抱著的,哪是玉容,老天,明明就是如一個布口袋一樣的東西,長形,蜷縮著,是玉容躺我懷裏的樣子,但根本不是人。


    腦子急轉,是不是我剛才滑下時,太過注意腳下,把玉容搞丟了?不是,肯定不是,我沒放手,再說,哪裏憑空來的布口袋?


    玉容交待過這事情,對了,肯定是有什麽陰詭把玉容變異了,或者說,如前一樣,她變成小姑娘,迴了逆時針道,又會變迴來。不能中計,我不理,隻管緊抱朝前。


    啪啪的水聲越來越急,顯然,是後麵的人也在趟水,而且離我的背後越來越近。


    “李青雲,你傻了,把我丟下,你過不去的。”又是玉容的聲音。


    老天,那一句“你傻了”,還真就是玉容的口頭語啊。


    真想迴頭,但前次的教訓太深刻,加之玉容反複囉嗦的交待,我拚命忍住沒有迴頭。


    咕咚!


    突地,腳下,準確地說,是小腿肚子處,有東西纏了上來,越纏越緊,我不能動了。


    “屍抱腿!”我心裏一驚,玉容說的所有的事,都應驗了。


    我心裏突地冷笑彌起,我去,還真就是這樣啊!但找錯對象了,想我李青雲,比這更陰詭的都見過,更何況玉容交待過會發生這樣的事啊。


    力貫全身,猛然甩出。


    卻是越纏越緊,似乎我越甩,纏得越緊,根本不能動。


    “李青雲,你真傻了,我剛才說的,現在變了,不是這樣的,你快過來,拉我一把,屍抱腿,要出問題了。”象玉容的聲音在身後急切地響起。


    這下,我徹底不淡定了。


    屍抱腿,是玉容說的,應該就我們兩個人知道,而且所有的事,全按著玉容所說的一一呈現,莫不是我真的把玉容搞丟了?我腦子真的迷糊了。如鏡的水麵的反光,晃得人眼暈。


    “真的是你嗎,別動!”我沒有迴頭,卻是快快地說。


    “你個傻子,這裏除了我,還是誰,快來啊,幫我一把,出事了。”


    玉容的聲間急而快。


    而我的身後,傳來越來越急的啪聲,陰風突地在奈河的河麵掠過,吹得人後脖頸發涼。


    “沒什麽吧,迴個頭,應該不會發生什麽,萬一是我粗心呢。”我心裏想。


    抱緊懷裏的布口袋,感覺到腳下越纏越緊,是那種無數雙手臂捉住我小腿肚的感覺。


    我慢慢地迴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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