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陡然的驚駭,讓我暫時拋卻了腦後哢嚓哢嚓的咀嚼聲,順著她亂晃的手指看上去。


    陡然明白卻嗖地陰冷汩湧:怪頭娃娃全掛在過道頂上,雙手如吸盤,臉衝下亂扭不止,瞪著我們,翠綠的牙齒不自沉地咀嚼著。


    原來怪頭娃娃不是不見了,而且掛到了天花板上,它們也怕這種黑紅流啊。


    王路如果不是仰躺在我懷裏,怕是早嚇癱在地上了。錦容聽到王路的驚叫,也是一探頭,我能感到緊貼著我也是全身一震。


    牙齒扭動,嘴在張合,不對,真的不對!我眼一凜,發現地上的黑紅流和怪頭娃娃之間,隱有黑霧飄起,那些怪頭娃娃,是在吸著地上黑紅流彌起的黑霧之氣,應是毒氣。


    心裏咚地一下,想起山下的靈屋之中,那些生長的怪屍體。我的天,不對啊,這些怪頭娃娃下大吸著毒氣,正在生長,它們不是怕這些黑紅流,而且懸掛於上,吸取毒霧!


    如果生長而成,會成什麽怪樣子,或者說,會生長而成什麽陰駭的東西?


    哢嚓哢嚓哢嚓!


    身後的異響湧動細密。錦容在我身後捅了捅我的背,我轉頭,老天,眼前翠綠彌裹。而一片的翠綠之中,立著許多呆直的人,是真的人,準確地說,是翠綠的茶葉裹著人。


    這些茶葉,快堆到屋頂,而在這些茶葉之中,立著許多人,呆僵的樣子,卻是一個動作,用手抓著茶葉,朝著嘴裏機械地送著,哢嚓聲,就是咀嚼聲。


    而這些人的牙齒,就是翠綠色。


    明白了,怪頭娃娃的牙齒的綠色,也是因咀嚼了這些茶葉所致。


    從我們剛才撞開門,到王路的驚唿,到我們三人弄出響動,或者說,憑白地進來了三個陌生人,這些咀嚼關茶葉的人群,完全沒有反應,就象機械一樣,咀嚼就是一種生產。


    陰損!


    把人變成了工具,對外界全無反應,使命就是日夜不停地生產咀嚼,而茶葉堆此時我能聽到細密的聲音,是慢慢地滑下,生產速度挺快。


    錦容慢慢地擠進了茶葉堆邊,試探著站到了地板上,沒事,輕拉了下我,我和王路也慢慢地站了上去,王路全身都在抖,手又迅急地抓緊了我的腰帶。


    這姑娘,對抓我腰帶不要離開我這件事,倒是記得死死的。


    眼一掃,心裏轟地一下,我輕輕地把錦容後腰一摟,錦容聰明,貼緊了我的身子。


    此刻真的不能分離。剛才那一掃,幾乎讓我腦子成空白,一直的疑慮,或者說擔心,我此時轟然明白。


    這些人,我見過。因為我剛才掃過時,看到了那半大小子,還有他的母親。半大小子是在風雲鎮找我要過糖的,還挨了他母親一巴掌。此時就在人群裏麵。這兩個人我最記得。


    而且這些人,我在風雲山上的風雲洞中見過,當時還想著如何救他們出去,隻是當時因我們自己也被困在屋裏,最後是好不容易打通牆角才出去,一直沒來得及救,一直記在心上。


    現在看到了,卻原來,全被擄到了這裏。


    天啦!


    我所有的猜想全成了事實麽!當時就不明白,風雲鎮本是個5a的風景區,當時搞售麵有獎銷售,獎品是那種能控人心神的萬源歸宗丸,把人全擄到了風雲洞裏。


    當時還以為,是為了製造烏鴉和黑狗的原料。現在看來,真的想簡單了。我先前來到這紅房子,進得迴形房的第一層,就懷疑,風雲山甚至包括整個風雲鎮,都是為這裏服務的。


    現在看來,就是了。而且這些人擄上來,最後就被送到了這裏。


    這裏需要大量的生產機器,也就是這種被控了心神的人,所以,風雲鎮的旅遊還會紅火下去,而不斷地有人被擄了來。


    老天,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這特麽,不是陰損,而是害人了。


    這也更進一步證實了那天八麵妖龕慌慌急急地來救我們,而最終沒有成得我和白骨的抽謂的婚禮,而急急火火地趕迴去,說是風雲山出事了,看來,出的事,就是這個事了。


    這不是小事,天,這是害人的大事。


    陰冷裹湧!怎麽辦啊!憑我們的能力,肯定無法救得這些人出去,而且更重要的是,外麵是懸掛的不斷生長的怪頭娃娃,裏麵是這些生產工具,我們自身難保,怎麽救?


    拚命鎮靜下來。好在他們隻顧生產,本無對我們有反應,隻能是我們先走出去,找到這裏的源頭,也就是那個女魔頭,然後相辦法徹底毀了這裏,這才是上策。


    而且隻有這樣,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不這樣的話,不僅是救不得這些人群,我們自己還會搭上性命。


    想到此,慌急地四下看。


    而外麵,傳來了唿唿的怪聲。王路又開始小聲叫,不敢大聲叫了,這姑娘幾乎要嚇傻了,她在最外邊,所以外麵的情況她最先看到。


    探出頭,我的媽啊,我倒抽一口涼氣,就這麽愣怔的一會兒,走道的地板上已然幹幹淨淨,黑紅流不見了,而那些怪頭娃娃全然趴在了地上,聚在了一起。


    這是個什麽怪動作,全然聚在了一起,手搭手,腦挨腦。而陰詭的是,這些腦袋,竟是比之剛才沒吸食這些黑紅流之時大了一輩,牙還是綠的,臉卻是脹成了亮色,裏麵隱然流著那些黑紅流,似乎隨時有脹破的危險。


    而那骨碌碌的眼睛,先前沒注意,現在看來,是暴紅的,似乎那些血水全然充進了眼裏,看著我們。隱然的霧氣升騰在過道裏,這些已然變異的怪頭娃娃似乎與先前不同。


    那眼神,那排裹在一起的動作,媽地,這是要撲向我們的樣子,隻是還沒有動手而已。


    而屋裏,茶葉堆正在慢慢地消減,先前我們進來時,還看到幾乎快堆平這些人的肩,現在已然快到胸了。沒有殘渣,隻有咀嚼聲。這些茶葉,被這群風雲洞裏擄來的人,咀得幹淨。


    而此時更進一步發現,這間屋子是長形,隨著消減的茶葉,看到了那邊的牆,是個長形,也就象是走道那麽寬的樣子。


    咦,這麽說來,這走道,雖是七間屋,但卻是相通的吧。外麵的門有的是假的。心裏唿地一冷,媽地運氣好,推開的這第一個門,是真的門,不知道那些假門,推開會出什麽事。


    輕輕地將王路慢慢地拔到身子裏邊,我不能有大動作,搞不清這些怪頭娃娃的底細,慢激怒它們。王路聽話地慢慢挪動,貼到了錦容一起。


    錦容鼻子一哼,還是挺配合地把王路輕輕地一拉。心裏一暖,關鍵時刻,自己人還是自己人,錦容就算不怎麽喜歡王路,這個時侯,也是下意識地保護了她。


    手裏慢慢地摸出了青銅小刀,錦容看見了,臉色沉重了起來,這個聰明的女人,知道我下一步,如有變異,是要拚命了。


    正盤算著,我是主動攻上去,還是就這樣對峙著,以靜製動。


    身側被錦容又是輕輕地碰了一下,駭然看到王路迅急地用一隻手又捂住了嘴,臉上卡白。


    朝著長條形房的裏麵望去,我靠,什麽東西?


    細長粗黑的尾巴,在梁柱上一閃,又收了。咦?又是一閃,又收了。電光火石間,如是幾次,明白,不是一條尾巴,而是有許多條。


    沒有見到頭部,什麽怪東西?怪獸?屋裏不會有怪獸的。


    而緊跟前,條形房的前麵,也就是我們正對的房屋的最頂頭的牆上,怎麽如手電一樣,有紅光圈晃動?


    唉呀我草!這是眼睛,是那細長黑尾巴怪物的眼睛,正照在牆上,晃出紅圈。眼睛是紅的,是暴紅的,可以肯定!


    可此時,茶葉越來越少,幾乎是貼了地板皮薄薄的一層。哢嚓聲不止,而此時,似乎更猛烈了。人群完全可以看清了,天啦,一屋子的人,密密麻麻的,而且此時,全身鼓漲。


    是吃盡了這些茶葉後全身鼓起了麽。


    而那半大小子,此時看到,幾乎漲成了橫圓的樣子。


    那臉上,呆直而僵冷,盯過去,那目光是散的,我如看木頭一般。


    地上茶葉全然吃盡。突地,人群扭動起來,漸而變得劇烈,似有什麽東西在身體內生長一般。而這種怪異的扭動,全然沒有聲響,我的天啦,是什麽樣的咒詛,能讓這些人全然沒有聲響,隻知道生產和機械地動著。


    而扭動越劇,人群身上,突地彌起翠綠色,越扭越快,翠綠色越來越深,而整間屋子,刹那間全被這種綠光籠罩。


    茶葉有問題。怎麽人吃過後,全變成了綠色,這特麽是反映到皮膚上了麽。


    哧哧哧!


    外麵突地傳來聲響。


    完了完了,裏麵搞不清什麽情況,外麵又有了情況。哧然聲,是那些怪頭娃娃一起湧裹著慢慢地爬了過來,朝著我們這第一道門爬了過來。


    而因了怪頭娃娃這麽一動,倒是提醒了我。心裏一動,猛然朝著先前進來的第七道門看過去,天,哪還有門,全是牆,那時來時的第七道門,此時竟然詭異地消失不見了。


    錦容也發現了,看了下我,我本能地點了下頭,而錦容指指牆,小聲說:“隻能進,不能退了。”


    我先前就有這樣的意思,錦容好心,在提醒我,不能在這耽誤時間過長,不然,真的會出事。


    怪頭娃娃湧裹著爬過來,手掌在地板上擦出那種哧哧聲。


    咦?


    怎麽這麽慢?


    怪了,再看那些暴紅的眼,不對啊,這眼神,先前隔得遠,隻覺得是駭然的暴紅,現在離得近了,卻是發現,這眼神有些不對頭。


    怪頭娃娃雖是戾氣滿身,但眼神裏,還是能看出些人的感覺來,如果憑我的經驗猜得不錯,這不是要攻擊我們,而似乎是在乞求我們一樣,眼神裏流露出的,是慘然的哀求意思。


    古怪!


    怪不得爬得這麽慢!而且我還以為先前搞那陣勢,是想蓄勢待發,現在看來,這種慢,是在想求得我們幫助啊。


    怪頭娃娃此時我可以肯定,不純了。因為那黑紅流,不純。黑紅流是炸了未成靈的吸陰詭靈之後,那些紅蟲被我的化妝粉給搞得不純了。而怪頭娃娃吸了這些黑紅流,顯然不純了。


    正想不明白時,屋裏突在傳來轟轟的聲音。


    錦容也是迅速地一拉我,王路驚得叫了起來。


    是屋子的頂頭,突地黑影亂撞,轟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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