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要來聊一聊我在x縣的生活情況,這些天來固然是忙的天翻地覆,等一切都上了軌道我的時間也充裕起來,我住的房子是一棟私人房改建的六層樓磚房,在它的周圍是此起彼伏的各式房屋,有兩三層樓的私人磚瓦房,有一長溜的兩層舊磚木結構樓,租給一些沒房的城市小市民,他們有做小生意的,搬運工和靠吃救濟的無業人員。這裏每家的陽台都相隔不到兩米,有的窗戶之間僅隔一手之寬,我住二樓,樓下是一條窄的巷道,由於各家隻顧家門前的那一小塊,因此這個不到2米寬的路就顯得有點高低不平,寬窄不一,兩邊是水泥鋪好的,略高一些,中間卻象是一個窪地似的無人管的硬土路,下起雨來兩邊的屋簷水就滴下來形成一灘灘積水打濕人的鞋不說還要沾上一些泥,這就是縣城裏小市民的典型作風了。

    我靠路這邊房間的外麵是一個寬長的陽台,我在陽台上曬衣服,偶爾在門口曬太陽,樓下正好是一棟已經傾斜的舊不板房,房子前麵竟然還砌出來一個黃土牆偏屋,屋頂瓦上伸出一個黑漆漆的煙窗,經常有半大老鼠從那煙窗進出,鬼鬼祟祟的。我早就聽那個吳助理抱怨過說這煙窗每天都會冒青煙出來,說是住在那裏的二傻子在做飯了,我忙得一直沒留意,現在時間多了才發現那煙子真是有點熏人,難怪我的衣服有時候會有一股煙熏味兒。

    現在,我這二房一廳就專住人,辦公室已放到主街上縣政協辦三樓了,一間大屋子,年租金才一千多元,這也是牛哥的功勞,他有熟人,所以租金這麽便宜,辦事處設在那裏客人來方便也氣派,我把辦公室也搞得還算現代,掛了牌,象模象樣,但長守在那裏的就吳助理一個。我這裏沒有請女孩子來做什麽文員,一是嫌她們麻煩,二是我這裏不需要花瓶,來客都是識貨之人,他們就是衝著陰沉木而來,你放一個能做事情的就好了。

    這裏再講講那個每天用煙熏我們的二傻子,我可是要來一段有趣的敘述了。話說我現在稍稍清閑下來,有時就會呆在家裏挨他的煙熏,可為什麽他每天中午就來熏一下呢,原來他是個揀破爛的,每天做一餐飯,早餐或者中餐,晚餐據說是有人送飯來給他吃。他每天做飯就要燒柴火,一燒柴火就有煙,於是那煙窗處就濃煙滾滾,還夾雜著一股塑膠味和說不出來的怪味,據說他燒的都是些破爛玩意兒,什麽舊報紙碎布條還有一些破塑料袋之類,那可是個大雜燴,這煙味能不怪嗎。這周圍的鄰居們都被他害得夠慘,有一次我就聽到我樓下的房東在罵他:“你這個二傻子,你這個天殺的,你還沒死我們就已經被你的煙熏死了。”說話的口氣是又氣又恨,可那二傻子卻嗬嗬地看著罵他的人傻笑一通也不生氣就自顧迴他那個破屋裏去了,周圍的人實在是拿他沒辦法。

    如果按人們的觀點,他是個正常人的話一定早就被趕走了,可他就是個傻子,這裏的人都說他傻,可我覺得也未必,雖然我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話,也沒正麵看過他,可我在閑暇的時候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他,我認為他是個有趣的人。

    他大概三四十歲的樣子,看不出具體的年齡,個子瘦小,常年穿一件軍綠色衣服,灰仆仆髒兮兮的,他的臉好象總沒洗幹淨,頭發比板寸頭長一些亂糟糟的,有些還糾纏在一起,黑得油膩,他的手也是粗糙幹裂感覺不出是個什麽顏色,從背後看他還象個孩子,可正麵卻是個有點年紀的人,他總是會裂嘴笑,當然不象一般的我們想象的那種流口水的傻子,他每天早出晚歸撿垃圾,裝了一板車就拿去賣掉,有時侯晚上我還會看到他在門口整理他那一大堆垃圾。

    他這樣的人竟然還養了兩條狗,很兇被他栓在偏屋裏,有人從門外走過,那狗就汪汪的叫,尤其是晚上,路過的人都很驚恐,生怕被咬到。這個二傻子自己整天髒不那嘰的,可那兩條狗卻養得油光水滑的,比二傻子要幹淨得多了,而且我覺得它們對二傻子挺忠誠的。有一天中午,我在樓上陽台坐著,看到二傻子在樓下他的家裏進進出出,不知道忙啥,他總是慢慢吞吞,他的反應確實要比一般人遲鈍。我聽到隔壁樓下的一個木匠正在家門口刨木頭,打製烘桶(冬天烤火用的,裏麵燒個炭火或電爐,全家人就坐進去圍在一起烤火,四四方方的木頭做的拚在一起的矮凳子,這裏家家都有)。他邊做事邊故意調侃二傻子,二傻子倒是不在意,依然忙他的事情,我就聽到那關在門內的狗好象聽到了,它們朝著那說話的木匠汪汪大叫,此起彼伏,直到那木匠不作聲他們才作罷。我心裏就想那要是有人攻擊二傻子,它們不把別人咬死才怪,可見二傻子是養了兩條護家的好狗。

    這聊起二傻子,我好象有一大堆話想說,而且越說越來勁似的,是因為他後來間接地讓我斷掉了一段差點萌生的戀情,我不知道是該感謝他呢還是埋怨他,他可是一點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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