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言坐在花園裏的秋千上發呆。


    蕭良夜的那段話給了她很大的衝擊,她從前並不知道這個真相,隻一直怨恨蕭玉顏牢牢占據了蕭良夜的目光,怨恨他對她好,怨恨他不理她,不理阿離。卻原來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那個飛揚跋扈的蕭玉顏,根本沒有做母親的機會。


    大概就是這個緣故,才這樣刁難她,刁難她的阿離吧。


    風徐徐吹來。


    方才的話仿佛還在耳邊,那話裏是有溫度的,她聽得出來,隻是她從未想過。她還愛他嗎?她不知道。前世她定然是愛他的,為了他如飛蛾撲火,明知道他從來沒有給過好臉色給她,也仍然堅持要與他成親。


    那時候她隻想多看他一眼,一眼就好……為了這個不惜一切。


    後來……


    後來有了阿離。


    那畢竟是她的孩子,她的骨中骨肉中肉,蕭良夜不愛她不要緊,她希望他能愛她的孩子,對他笑一笑,親昵地喊他“阿離”,摸摸他的頭,捏捏他的臉,像尋常人家的父子一樣帶他出門,也許是大好春光裏泛舟,也許是秋天裏打獵,金黃色的銀杏葉子踩在腳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而不是死在冰天雪地裏。


    “阿娘——”柳如言恍恍惚惚又聽到阿離的聲音,軟軟的,乖乖的。


    “阿娘!”


    聲音忽然提高了,柳如言驚醒過來,卻是淘氣鬼阿寶拽住她的袖子,兩隻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轉。


    “是阿寶啊。”柳如言從心酸難耐裏掙脫出來,擠出一個笑容。


    阿寶獻寶似的把一捧花遞給她:“唔,給你。”轉身又跑了。柳如言抱著花,慢慢把麵頰貼上去,有這個孩子,餘生也可無憾了吧。不要再糾纏了,不要再和蕭良夜、蕭玉顏再糾纏了……


    就守著這個孩子,他沒有父親,但是他可以生活得無憂無慮,她會照顧他,她也有能力照顧他,而不是被關在深宅大院裏,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病倒,看著他死去。


    柳如言忽然聽到轟地一聲巨響,震得她幾乎從秋千上掉下來,阿寶更是嚇得呆住了,柳如言忙忙奔向他。


    阿寶眼睛裏有驚恐的顏色,他說:“耳朵痛。”


    柳如言忙捂住他的耳朵。


    然後就看見有五六十人衝了進來,他們根本無視這花園裏的花花草草,一路踐踏,一路直衝過來,柳如言將阿寶護在身後,就看見打頭之人,雖然是穿了男裝,仍沒有刻意掩飾的腰細如柳。


    “蕭玉顏!”柳如言一半是驚,一半是怒:是,是她通知的她蕭玉顏來領人,可沒想到是這麽個領法——她把這裏當什麽地方了!


    蕭玉顏看見柳如言,也是一驚,待看到她身後探出來的小腦袋,滔天的怒火立刻就淹沒了她:好啊,這個女人哄得哥哥死心塌地,為了她茶飯不思,一個人住在那個該死的江邊,她倒好,大好宅子住著,無限春光看著,還養了個野種!


    頓時就揮手道:“給我拿下!”


    跟隨蕭玉顏過來的多半是平陽侯府的奴仆,柳如言嫁入平陽侯府時日既短,出麵的時候也不多,是以大多不認識,竟真的個個捋起袖子把柳如言母子團團圍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蕭玉顏你敢!”柳如言抱住阿寶,阿寶方才驚嚇得厲害,這會兒反而不怕了,睜著大大的眼睛,迷惑不解地:“阿娘,他們要做什麽?”


    柳如言不知道怎麽迴答他,他還這樣小,這樣天真,他什麽都不懂。


    蕭玉顏心裏前仇舊恨一齊都湧了上來:從前她在侯府裏,跪了她多少次,從第一杯被她潑過來的茶水開始,被她看的笑話,被她奪去的風頭,被她罰的跪,還有後來假惺惺說要和她合作——


    她得到了什麽!


    過去了五年、五年!她柳如言在這裏生兒育女,她呢?她在侯府裏忍受蕭母的怨恨與責罵,忍受蕭良玉的騷擾,忍受與哥哥的分離!


    自她走後,哥哥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就好像她犯下了多麽不可饒恕的錯誤——她做錯什麽了!


    是她自己想走,是她不愛哥哥,而所有的苦果,卻都由她來承擔!


    蕭玉顏越想越怒,大聲說道:“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女人,綁架了侯爺——打死她!”


    柳如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誤會,為什麽大門被暴力攻下,為什麽他們不忌憚盛琅,也不知道為什麽柳如言口口聲聲說她綁架了蕭良夜,這時候百口莫辯,連逃走都來不及,隻能盡全力護住她的孩子。


    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她身上。


    然後是刀劍。


    柳如言被打得跪了下去,血濺落在阿寶臉上,阿寶哭了起來:“阿娘、阿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生一世一雙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酸梅杏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酸梅杏仁並收藏一生一世一雙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