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響門鈴後,李嬸打開了房門,有段時日不見李嬸了,淩韻兒有種衝動想要抱抱眼前慈眉善目的李嬸,她待自己像女兒,與李嬸相處的一幕幕如層層剝離開的沙堆,積澱出無數顆璀璨的珍珠。


    淩韻兒十三歲那年,早上起床去衛生間,久久不出來,她在廁所裏偷偷地哭了,初次來例假,讓她手足無措,她以為自己要死了,她甚至留好了遺憾,把自己埋葬在媽媽身邊,守著媽媽她就不害怕流血,不懼怕孤獨。


    李嬸聽到了低低地嚶嚶聲,輕輕敲擊著衛生間的門:“韻兒,韻兒,你在裏麵嗎?”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昨天還朝氣蓬勃,早上便麵臨死神的考驗,內心的恐懼可想而知,房門打開的一刻,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哭聲:“李嬸,我要死了,李嬸,我好害怕”


    胖胖的李嬸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緊緊地擁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輕輕撫摸著淩韻兒的頭,用無比溫柔的語調說著:“韻兒,不要怕,你不會死的,女孩子的每個月身體都會出血,這叫月事,例假,初潮,有了月事說明韻兒長成大姑娘了”


    李嬸耐心地撫慰她,教她常識,幫她買來衛生棉,替她洗掉弄髒的貼身衣物,拆洗了弄髒的被褥,淩韻兒至今還記得她喝過的第一杯薑絲紅糖水,甜,暖,潤,那是李嬸精心熬製的。


    舅媽懲罰淩韻兒不許吃飯時,李嬸會在半夜起床做好吃的,偷偷送到淩韻兒的房間,看著她吃完,再偷偷放迴廚房


    李嬸教了她好多好多,炒菜,做飯,洗衣服,收拾房間,打掃衛生,養花她曾經向上天祈求和許願,來生擁有一個像李嬸子一樣的媽媽,便無憾,足矣。


    情思千頭萬緒,李嬸也看著淩韻兒留下了熱淚,李嬸何嚐不想念和淩韻兒在一起的日子,乖巧堅強的女孩,讓人疼惜,惹人愛憐。


    淩韻兒伸手輕輕覆蓋在李嬸稍顯粗糙的手背上,一切都在不言中,目光與目光滿含深情的完成了對視與會意。


    舅舅站起身來迎著淩韻兒,舅舅蒼老了,黑了,瘦了,淩韻兒看著最最親,最最愛的舅舅有些辛酸,舅舅即將本六十歲了,一刻不停歇地為整個家操勞著,額頭多了幾許皺紋,“韻兒,快進來”溫暖寬厚的聲音,傳入淩韻兒耳朵,瞬間就有想哭的衝動。


    “舅舅這是參茸,益氣養血,滋補身體,您記得煲湯喝吖!”


    “舅舅,對不起你吖,韻兒,是舅舅無能,到頭來還連累自己的外甥女!”


    “舅舅,快別這樣說,我這不是很好嘛,舅舅!”淩韻兒挽著舅舅的臂膀,一個沒忍住,淚珠滑落眼角,是因為想念舅舅還是因為舅舅說的話切中了她的淚點,她也說不清道不明,整個人就纏繞在這幾句話裏,沒來由的哭了。


    “呦呦,哭什麽?什麽叫對不住她?你看看她穿的,戴的,比全家誰不好,我看,不是你對不住她,反倒是我們才是她的恩人,如果沒有我們,她能被何總看上嗎?”


    丁采琴的刻薄言論,淩韻兒是不放在心上的,她早已經習慣了舅媽的顛倒黑白,尖酸刻薄,疾言厲色。


    “采琴,你夠了!韻兒為了救我,做的犧牲還不夠嗎?你”


    “我怎麽了,我看見她就氣不打一出來,她吃我們的,喝我們的,我們供養她讀書,這恩情難道她不該迴報我們嗎?”


    “你你你”淩安明說不過丁采琴很大的原因在於,他在丁采琴的麵前早就失去了男人的硬氣,一個仰仗嶽父鼻息生活的男人,一個沒有多大本事的男人,他早就失去了被老婆尊重的底氣。


    “舅媽,舅舅的養育之恩,韻兒時刻謹記在心,韻兒願意盡自己所能報答舅舅舅媽的恩情,舅媽別生氣,舅舅剛才的話真沒有別的意思,舅媽不要不高興了。”


    “哼!吃裏扒外!”丁采琴無理取鬧了一番後,氣鼓鼓地翹起二郎腿,有一種人就叫她窮她有理,簡稱窮有理,丁采琴就是這樣的典型代表。


    淩芳薇走下樓來,她無視淩韻兒的存在,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摟著丁采琴的脖子撒嬌:“媽媽,別氣了,等改天我嫁給劉雄時,您就等著享福吧,他說了會幫我們家重振雄風的,劉家的實力,媽媽你是知道的!”


    “還是自己的女兒貼心,吃裏扒外的人,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永遠都指望不上啊!”丁采琴撇撇嘴巴,話裏話外有所指。


    “媽媽,什麽叫沒有血緣關係,韻兒是我們的表妹,是姑姑的女兒怎麽會沒有血緣關係?”淩一凡很不滿意母親丁采琴的話語,眉頭皺了又皺。


    丁采琴麵色一緊,結結巴巴,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再看淩安明早已麵無血色,他嘴唇似乎微微有些顫抖,淩韻兒沒有多想,她以為舅舅又被舅媽氣的血壓升高了,趕忙轉移話題道:“舅舅,最近生意怎麽樣?”


    “韻兒,舅舅翻身的機會到了,劉雄父子倆的加盟為我們的生意注入了強有力的資金後盾,不久薇薇和劉雄的婚事落實了,劉家就這一根獨苗,劉家的資產不就都是我們淩家的了嗎?”說完淩安明爽朗的笑了。


    淩芳薇也得意洋洋地衝著淩韻兒耀武揚威了一番,淩一凡原本蹙著的眉頭也在此時舒展開來:“韻兒,劉家已經向我們注入了將近三千萬的資金,我們淩家要打一根翻身仗,等到我們實現雙贏時,韻兒,你就離開那個何翰宇”


    淩韻兒聽到三千萬時,心裏咯噔了一下,劉家那麽有錢,為何會選中舅舅的小型企業?劉雄那個人麵相不老實,上次那麽用力地抓著自己的手不放,看起來很se ,很se,他是真心對待表姐嗎?


    “舅舅,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不妥當?”與全家人的一臉喜悅相反,淩韻兒此時是一臉擔心,一肚憂慮,她害怕舅舅上當受騙。


    “呸,呸,烏鴉嘴!”丁采琴第一個就跳起來指著淩韻兒:“我看你是嫉妒我們薇兒嫁的好老公,嫉妒!十足的嫉妒!”


    “當初,我跟你舅舅把你抱迴來時,真該把你扔掉”丁采琴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淩安明強有力的大手堵住了。


    或許是意識到了什麽,丁采琴這次不再言語了,眼神裏還充滿了不安和收斂。


    淩韻兒下意識地感覺到今天的舅舅和舅媽有點反常,反常的原因是什麽,她又說不上來,直覺吧,淩韻兒搖搖頭,驅走內心的種種疑惑,見到舅舅她真的好高興,能跟舅舅這樣拉家常似的說了好多的話,她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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