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房中軟榻,睡眠不深,屋裏有風吹草動便會驚醒,溫於意半夜若是有需要,隻要喚她一聲,她就會立刻起來。


    甚至他一個轉身,動靜大一點,她都能驚醒。


    在燕府時,她與小如是同住一間仆人房的,幸好,隻有她與小如兩人住,房子不大,除了能擺下兩張床,一張桌子,一張凳子就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空間,不過,也比住在大通鋪,一整晚都必須聽著所有人的唿吸聲睡著的好。


    在燕府,她是燕府的六小姐,被當成丫環來使。


    在靖王府,她是靖王妃,依舊把自己當成丫環來使。


    她可不敢妄想自己是靖王妃,憑著靖王一飛衝上枝頭,飛得高,摔得痛,她隻怕承受不起摔落在地的痛楚,還不如一開始就乖乖的伏在地麵,穩穩的走著屬於自己的每一步。


    “咳——。”


    夜裏,溫於意的一聲輕咳,水若便立刻醒了過來,她沒有半刻耽擱,翻身而起,披上外衫,扣緊,到桌邊倒上一杯水,端過去,“王爺——,”昨兒個開始,溫於意就有些著涼的跡像,偶爾咳上一聲,隨玉很是擔心,深怕這一咳不重視,萬一嚴重了可怎麽辦。


    偏溫於意認為沒什麽,結果,到了夜裏,咳得更頻繁,他每次一咳,水若便會立刻起身倒上一杯水讓他潤潤喉。


    這一晚,她隻是閉上了眼,卻不曾真的睡著了。


    “本王沒事。”溫於意仍是起身了,接過水,抿了一口,喉頭有些癢,他不是故意要吵醒,“你去睡吧,再聽到咳,別起身。”


    “那怎麽行,”他正難受著,她又如何睡得好,“王爺,還是請大夫來瞧瞧吧,萬一發起燒,可不妥。”若真病了,就不能一拖再拖,他身嬌肉貴的,可不若下人一般,生個病能自己扛就自己扛,實在扛不住的才不得不掏出藏在心窩裏的銀子買些廉價的藥迴來煎著喝。


    人是不能比的,粗生粗養的,一點小病小痛還能扛得住。


    他是不一樣的,水若真的有些急了,他的樣子看起來與平日並無兩樣,可是,原本白淨的臉上卻多了一抹淡紅,她想探手去碰一碰,探探是不是真的燒起來了。


    “天晚了,明早再說。”溫於意將碗遞還給她,又要躺下。


    水若接過碗,一手扶著他躺下,蓋上絲被,雙腳卻停駐在床邊怎麽也邁不開步。


    “水若,去睡吧。”溫於意開口道,聲音有些低啞。


    “是,”水若應是,頷了頷首,知他是瞧不見的,隻是,她習慣如此,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探出了手,撫上他的額,“呀——。”她驚唿一聲,“王爺,你有些發熱了。”


    “無妨,睡一覺便好了。”


    “怎麽會無妨,王爺身份尊貴,不容有半點閃失。”她迴身,速度飛快,砰的一塊,將碗放在桌上,“王爺請稍候,水若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別——。”溫於意手一撐,起身,“水若,過來。”


    腳下一頓,水若迴頭,見他不但坐起身來,還下了床,連鞋都沒穿,水若滿心訝異,他就這麽不願意讓她去請大夫嗎?


    還是他真的不注重自己的身體,若是明日病情再加重,難受的是他自己,底下的人充其量也隻是自責,心疼,卻不能代他承受啊。


    見她沒有反應,溫於意又喚了一聲,“水若,還不過來,”


    “王爺,真的不用請大夫嗎?你——。”


    “本王說了不用,你過來,”他堅持要她過去,水若隻得乖乖聽話,走到他身旁,“王爺,那水若去煮碗薑湯給王爺去去寒可好。”這總沒有問題吧,不會吵到別人的。


    “水若,”溫於意探手,水若下意識的伸手過去,被他扣在掌中,他的體溫的確是稍稍高了些,卻沒有太高,他的手掌暖暖的,就這樣握著她的手,水若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做什麽?


    “明日一早,本王便會沒事。”他說得堅定,水若卻聽得半信半疑,這人要生病,還真的病了,怎麽能憑自己說什麽時候好就什麽時候好呢,她有滿心疑問,可,沒敢直接問出口。


    溫於意卻是明了在心,他心中有事,一時疏忽大意,加之在外頭時間過長,染了風寒,他是習武之人,雖不曾練就絕世武功,卻也有些功底強身健體,一點小小的風寒奈何不了他。


    “王爺,人生病就該看大夫,染了風寒是小病,可小病不治會生大病,王爺不該諱疾忌醫的,”


    “諱疾忌醫?”聞此言,溫於意輕笑,不曾料想從她的口中聽到這句話,他不曾諱疾忌醫,這雙眼有太多的醫者瞧過,“水若,你認為本王是個喜愛逃避現實的人。”


    “不,”水若慎重搖頭,“水若並不這麽認為,”他若是善於逃避現實的人,那麽,他早該逃避的是與她之間的這門婚事,比起一場風寒,這才是大事,“隻是,王爺的安康,是整個靖王府上上下下都關注的事,若是王爺有一絲不妥,王府上上下下都會不安的,王爺忍心看著那麽多人為王爺擔憂嗎?”


    溫於意沒有開口。


    “王爺,還是先讓水若去煮碗薑湯,不擾其他人,可好?”


    她瞧起來溫溫順順的,卻又一直堅持己意,溫於意沒有為難她,點了點頭,水若一喜,他肯點頭最好,可是——,她有些無措的瞧瞧自己的手,他若不鬆開,她怎麽走開。


    “王爺,我——,”她扯了扯自己的手,溫於意鬆開了,“叫上隨玉吧。”他道。


    “啊,”這恐怕不妥,隨玉對她原本就很有意見了,若是知道王爺讓她一個人照料,還病得更重了,隨玉豈不是要跳起來,而且,她隻是去煮個薑湯,“是,”可是,王爺大人的交代,她又不能說半個不字。


    匆匆踏出房門,她先去找了隨玉,玄居兩側,一側是書房,一側是居所,隨玉就住在這裏,方便隨時可以侍候主子。


    她一敲門,很快,隨玉便來開了門,一見她,臉色一沉,“王妃,這個時候你不在王爺房裏呆著,跑出來做什麽?”他很滿,且,完全沒有遮掩臉上的不滿,她跑出來,王爺誰照顧,若是王爺要起身喝水的還得自己動手。


    “隨玉,王爺怕是染了風寒,我這正要去給王爺煮些薑湯,王爺讓我先來喚你一聲,”隨玉不快與不滿的表情她早就見習慣了,若是見一迴,便難過一迴,隻怕,她在這靖王府也難再呆下去,她會找理由說服自己的,“我這就去廚房,勞你進屋裏先陪著王爺。”


    一聽王爺果真是染了風寒,隨玉是又急又惱,“行了,我知道,你還不快去準備薑湯。”言語之間,完全不把水若當成半個主子。


    也隻有在靖王麵前,隨玉才會稍稍的收斂些,私底下,他楚隨玉,更像個主子。


    水若沒說什麽,匆匆的去廚房準備薑湯了,從玄居到廚房還是有些路的,好在,靖王府府裏也有人巡守,隔一段路便有燈火照亮,她也不至於摸黑趕著去。


    這麽晚了,廚房找早就沒人,所幸,她雖是靖王妃,對廚房卻是不陌生的,生了火,找出要用的薑料,直接下鍋煮著,直至煮好了,熄了灶火,裝好薑湯,蓋上蓋,沒多耽擱盡快趕迴玄居,以免薑湯涼了。


    一出廚房,還未走遠,便看到隨玉一臉不快的站在不遠處,瞪著她——,大晚上的被人瞪著的確是有些頭皮發麻,水若甚至不知道他因何不快,更不知道他好好的不在房裏呆著,跑到廚房來做什麽?


    難道,連她煮薑湯,他都不放心要親自監督。


    “隨玉,你怎麽來了?”


    “哼,你以來我還愛啊,還不是王爺讓我來接你,”隨玉一臉的大便樣,他正急著呢,誰知道王爺一聽到他入房,立刻問王妃人在哪裏,知她一個人來了廚房,便讓他過來一道陪著。


    有什麽好陪的,王府是大,可也不至於讓她在王府裏迷了路吧,真不知道王爺是怎麽想的,對這個燕家來的女人這麽好。


    她根本就不值得王爺對她好。


    “走吧,還怔著做什麽?還要王爺等多久。”他一轉身,徑自往前走,水若端著薑湯,緊跟上去。


    她感激溫於意的一番心意,他真是個好人。


    迴到玄居,溫於意早就下了床,坐在桌前,等著他們,隨玉進了門,喚了一句,便要接過水若手上的薑湯,“還是我來服侍王爺吧。”


    “哦,”水若沒敢跟他爭,也爭不過,乖乖的將薑湯奉上,隨玉正要喂溫於意喝下,怎知,溫於意卻堅持要水若親自來,“行了,隨玉,你迴去歇著吧。”


    “王爺,”隨玉瞪大眼,“王爺身子不適,隨玉就該在這裏候著,”


    “這裏有王妃,你擔心什麽,有事會喚你的,迴去吧。”不緊不慢,卻無法讓人反駁,隨玉不甘不願的應下,“是,隨玉告退,還請王爺好好歇著。”


    “嗯,”隨玉離開了,水若端著碗,看著溫於意,她似乎不太了解眼前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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