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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人顏色更加蒼白,近乎透明,隱隱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脈,沉靜而默流。


    沉靜的血,默流的淚。


    “臣妾……臣妾……”麗妃垂下首,低低泣著,幾乎不能成聲:“臣妾隻這身子是自己的了……”


    陳遠麵無表情,道:“你縱然以命報之,朕也是收不到的。”


    麗妃抬起頭,望著皇帝,似乎不大明白,陳遠又道:“你是左右為難,既覺不能透露那暗線身份,又覺對不起朕,所以隻能一死了之,是也不是?”


    麗妃抽泣漸低,道:“……是。”


    “隻是你死了,對那暗線來說,再無人能指正她,自是好事。對麗妃來說,死去了,無知無覺,萬事成空,也是沒甚麽了……”


    麗妃本是聰慧之人,已漸漸明白皇帝的意思,麵色卻更透明了,近乎死人。


    陳遠淡淡道:“隻是對朕來說,既不能察明那暗線的身份,更失去了深受的寵妃,隻得迴憶為伴,惆悵嗟歎……這,便是麗妃一死來報的君恩麽?”


    麗妃雖坐在案後,卻已幾乎支持不住,身子晃了幾晃,驀然前俯,趴在案上,一動不動,陳遠隻靜靜看著,毫無出手之意。


    不知過了多久,麗妃悠悠醒轉過來,春日的陽光自紗窗外照進來,灑在身上,麗妃卻感不到溫暖,反覺得很冷,自心底深處泛起的寒冷。


    “原來,原來……我自以為的一死報之,對陛下竟是那樣的……真是,真是,真是愚蠢啊……”


    麗妃心裏慘笑著,生無可戀,死又不得,一時隻覺懸在半空中,上不得,下不得,沒有光明,沒有黑暗,隻是一片空空蕩蕩的,絕望的灰色。


    “自此後,我便要這樣活著麽?”


    麗妃抬起身,但看到了皇帝。


    負手而立的皇帝,仍站在案前,半分沒有動過,隻靜靜看著她,陽光傾在天子腳下,照亮地上光滑紋理,卻顯得麵色更沉了。


    麗妃無力起身,勉強笑著:“陛下……”


    陳遠微微皺眉,道:“此事麗妃本無過錯,何致於此?”


    麗妃一怔,一手撐著案幾,一手扶著額,疑道:“臣妾無錯?”


    陳遠輕歎一聲,道:“那暗線利用……愛妃溫婉性子,朕又逼你交人,左右為難之下,常人也隻有自盡以謝這一條路了。”


    麗妃心中酸澀,卻又泛起淡淡溫暖,忍不住又要流下淚來,忙舉袖拭了拭,輕聲道:“臣妾……臣妾……”


    陳遠搖搖頭,若有所思道:“但朕以春芳命名愛妃寢宮,便已看出你本性純良,踩蟻猶惑,何況殺人,遑論殺已?你本非如此不智之人,為何會走這條笨路?”


    麗妃怔然,隻覺眼前之人實是個知己,再不像個皇帝,卻知不是時候,勉強從種種自責感激中迴過神來,仔細想了想,不確定道:“臣妾昨日訪遍後宮,迴來時隻覺萬念俱灰,遲疑了一夜後,終於下定決心……”


    陳遠細細端詳,左目五采輕閃,右目七色漸盛,忽然伸手一撚,隔空一拽,麗妃隻覺身上一冷又暖,忍不住閉上眼,發著抖,急急睜眼再看時,皇帝指間赫然閃著一縷黑光,暗不見底,似乎是從地獄深處采擷而來的魔光,純粹,極致,長不盈寸,宛如活物,正搖頭擺尾,在拚命掙紮著,卻禁不住五采光華消磨,徐徐化作股淡淡灰煙,散入春日午後的陽光中,浮起了些許微小塵埃。


    麗妃心中發冷,瑟瑟發抖,道:“陛下,這是甚麽?”


    陳遠目中異色隱去,安慰道:“無妨,一些異物罷了。”


    挾製已去,麗妃隻覺身上一輕,心靈驀然活潑起來,靈光乍閃,恍然道:“臣妾求死不得,是因陛下前夜賜下五采氣罷……”不待陳遠說話,這麗人目光發亮,又疑道:“隻是這氣如此神異,又怎會讓人對臣妾下如此暗手……”


    說到後來,麗妃目光緩緩黯淡,語聲漸漸低沉下去,似乎想到了甚麽大出意料的可能。


    陳遠平靜道:“五采氣雖有神效,但如對方也有此氣在手,雖不如你身上的純青之氣,卻也可抵消一二,此刻若再有個武功極深之人趁機下手,便有可能了。”


    麗妃身子晃了晃,目光無神,麵色蒼白,呢喃著:“這……這怎麽可能?”


    陳遠揮了揮手,送出一縷真氣,遊走數個周天,麗妃漸漸平靜下來,聽得天子淡淡道:“事到如此,你還要迴護於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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