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塢院裏,小知端著一盤葡萄,送道薑使君麵前,“王妃,園子裏剛摘下來的葡萄,您嚐嚐。”


    薑使君拿起一顆葡萄,剝了皮,送進了嘴裏。


    片刻後,她皺眉道:“酸。”


    “啊?”小知緊張起來,“嬤嬤告訴我挺甜的呀!”


    薑使君說道:“那這些葡萄都賞你了。”


    小知拿起一顆葡萄送進嘴裏一嚐,疑惑道:“甜的呀!”


    薑使君笑了笑,“甜的就多吃點。”


    小知看著她問道:“王妃,您不喜歡吃葡萄麽?”


    薑使君問道:“小知,如果我要離開王府了,你會跟我走嗎?”


    小知放下手裏的葡萄,迴答道:“王妃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


    薑使君說:“可是在王府裏的生活更優渥,你對太妃有恩,他們會善待你的。”


    小知卻說:“王妃不在這兒,這裏的日子就算再優渥,小知也不喜歡,還是和王妃在一起好。從前綿山上的日子雖然苦,可是小知也覺得挺開心的。”


    薑使君笑了笑,“吃葡萄吧。”


    雖然迴到了最初的樣子,但是也沒什麽不好,至少這個丫頭還在自己身邊。


    小知笑了笑,在薑使君麵前也不拘謹,吃起了葡萄。


    這時候喬管家匆匆走來,報到:“王妃,大將軍來了。”


    薑使君一愣,“父親怎麽……”


    軍中要員,非得聖上傳召,不得私自入京。


    老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迴來?


    薑使君說道:“我腿腳不便,就不去前廳折騰了,把他帶到寒塢院來吧。”


    “是,王妃。”


    喬言聰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就將薑療帶了過來。


    薑療並不知道薑使君的腿斷了這件事情,聽到喬言聰說她腿腳不便的時候,還以為她是之前摔了。


    待到寒塢院裏,看見薑使君坐在輪椅上,膝上還蓋著一條毯子時,薑療整個人都炸了。


    薑療對著一院子的下人怒吼道:“怎麽迴事?你們把我家健健康康的小薑怎麽了!”


    上一次他走的時候,小薑還活蹦亂跳的,比貂都機靈。怎麽才隔了一年不見,他家小薑就變成一塊殘薑了?


    就連小薑的臉色,看起來也一點生氣都沒有。


    厲王府就是這麽養他家的小薑的?


    滿院子的下人被薑療的大嗓子給鎮住,大氣都不敢出。


    薑使君對薑療說道:“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己從馬上摔下來,摔傷的。倒是您,怎麽突然從瀚城迴來了?”


    老薑說道:“皇上突然下了詔書,將我從瀚城調迴來了,還點了十萬兵馬,也不知道到底要幹什麽。我迴來以後,去見過皇上,就來找你了。”


    老薑今天沒有穿胄衣,而是穿了一身常服。但是這一身常服,也蓋不住他那一身的英氣。


    薑使君皺了皺眉,這件事情還真是奇怪。


    永靖帝向來忌憚老薑的兵權,恨不得老薑一輩子守在瀚城別迴來呢,這一次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難道是京都裏又有了什麽新風向?


    老薑心中怒火未平,問道:“厲王呢?你都變成這樣了,他跑到哪兒去了?”


    薑使君愣了愣,對著院子裏擺擺手,那些人就都退了下去。


    薑使君這才說道:“燕凜在祠堂裏罰跪。”


    薑療詫異道:“還有人能罰他的跪?”


    薑使君說:“裘太妃。”


    薑療更為詫異了,裘太妃怎麽也出來了?她不是毀了臉以後,就一直蝸居在藏青山莊裏了嗎?


    這京都裏最近都發生了多少事情?


    沒等薑療理清楚思緒,薑使君坐在輪椅裏,忽然抬起頭看著薑療問道:“老薑,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這兒了,你會帶我走嗎?”


    薑療說道:“你是我女兒,隻要你想走,老子天涯海角都帶你去。”


    薑使君的鼻子一酸,雖然這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他做的事情,一點也不比一個父親做的少。


    老薑看了一眼她的雙腿,神情凝重道:“你怎麽突然問我這種問題?”


    薑使君吸了吸鼻子,把所有和柳蓉衣有關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跟薑療說了一遍。


    老薑常年在邊城打打殺殺,是以染了一身的血氣,脾氣很是不好。當薑使君把事情說完,老薑的眼珠裏都燒起了兩團火。


    “他奶奶的,老子當初小心翼翼地把你交給他照顧,他在那兒信誓旦旦地答應老子會照顧好你,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感情等我走了以後,他就是這麽照顧你的?”


    薑使君低著頭說:“我已經讓他在祠堂裏罰跪了,也挨了打了。”


    老薑氣的一口老血差點沒噴上來,這算是什麽報複?


    這就是撓癢癢吧!


    這種狗東西,不打斷他一條腿,讓他也體會體會小薑斷腿的痛苦怎麽夠本?


    老薑提前手中的大寬刀就往外走,“你等著,老子這就幫你去把那狗東西給削了!”


    “老薑!”薑使君高聲叫到:“你別衝動!”


    老薑一聽,更氣了。


    他迴頭看著薑使君,不可思議道:“你還幫著他說話呢?”


    薑使君說:“我隻是不想和他之間再有什麽多餘的交纏了。”


    老薑今天如果和燕凜打了起來,她和燕凜之間就又多了一樁事,她現在真的一點也不想再管燕凜的事情了。


    老薑怔了怔,


    薑使君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


    “老薑,你帶離開這裏好不好?”


    老薑一愣,“你真的想走?”


    薑使君的眼睛紅了起來,“老薑,我在這裏過的不開心。越來越不開心了。你說,我為什麽要把自己困在這個大籠子裏啊?”


    老薑握刀的糙手驟然捏緊,一顆心都沉了下去。


    他家小薑不管是在林茵過世之前,還是在綿山守孝以後,什麽時候不是笑的開開心心,跟一朵花一樣的活著?


    怎麽進了這個厲王府,就被折騰成這幅天可憐見的模樣了!


    一句我不開心,就足以成為老薑幫她出頭的理由。


    他現在是真想削了祠堂裏跪著的那個大豬蹄子!


    薑使君的眼睛一眨,一直徘徊在眼眶裏的淚水突然就滾了下來。


    “老薑,你帶我走吧。”


    薑使君的一雙手揪著膝蓋上的毯子,突然就哭了出來。


    “我好累,我真的,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老薑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他的額角帶著一個小疤,生氣的時候眉梢吊起,看起來頗有幾分兇神惡煞的駭人之感。


    陌生的小孩見了他,一定會被他的樣子嚇哭。


    可是老薑卻頂著這一張臉,用自己最溫柔的嗓音,對薑使君說出了最柔軟的話。


    “爹帶你迴家!”


    老薑說幹就幹,把手裏的大刀別在腰上,抱著輪椅山滿目泫然的薑使君就站了起來。


    父親的肩膀永遠是寬厚的,薑使君吸了吸鼻子,抱著薑療,把頭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薑療看了小知一眼,說道:“收拾上咱們自己的東西,咱們走!”


    小知問道:“那輪椅呢?不推著王妃離開嗎?有輪椅在,王妃會方便很多呢。”


    薑療一腳把輪椅踹翻在地,咆哮道:“厲王府的東西,老子不稀罕!他娘的,把老子女兒的腿弄斷了,弄條輪椅難道就能陪嗎?走!”


    薑使君來厲王府之前,真的沒有多少東西。要走,自然也就是一身輕鬆。


    真正屬於薑使君的,也就隻有那些蠱蟲了。


    小知跑進屋子裏,拿上薑使君之前的錦袋,把重要的東西收拾進去以後,快步跟上了薑療。


    這畫麵,和當初老薑來厲王府裏搶人,是一般無二。


    喬言聰一看自家王妃就這麽被嶽父大人抱走了,心裏暗叫一聲要糟,給身後的小廝使了個眼神以後,連忙過去攔人。


    “大將軍,您這是幹什麽?先把王妃放下來吧,有什麽話好好說,王妃膝蓋上有傷,您這麽著,容易傷著王妃啊!”


    薑療直接用自己的手肘頂開了喬言聰,說道:“你給本將軍滾一邊去,老子今天就要帶自己的女兒走,誰敢來攔,老子就弄死誰!”


    喬言聰被頂的肺疼,看老薑說不通,又揉著胸口對薑使君說道:“王妃,您也不希望厲王府裏真的鬧出事情來吧?您快勸勸大將軍啊!”


    趴在薑療肩頭的薑使君說道:“喬管家,這件事情,你們都別管。”


    喬言聰一愣,怎麽連王妃也鬧起來了?


    隻是薑療還沒走出寒塢院,那些守在寒塢院外的侍衛,就都站了出來,攔在了薑療麵前。


    薑療氣的齜牙。


    “好啊,你們想要真刀真槍的幹是吧?老子陪你們!”薑療說完,大吼了一聲:“簡奕!”


    寒塢院是內院,簡奕作為一個男子,不好進去,所以一直都在寒塢院外麵的一塊地方徘徊。聽到薑療這一聲唿喊,簡奕猜是出事了,立即使出輕功,從院牆外跳了進去。


    結果他一跳進院子裏,就看見十幾號人,把大將軍圍了起來。


    大將軍手上抱著的,可不就是厲王妃麽。


    簡奕一愣,“大將軍,這是……”薑療怒氣滔天:“你現在就去把京都裏的兵都給老子調過來,把厲王府給圍了!看看是你們厲王府的人多,還是老子的兵多!老子就不信,今天還帶不走自己的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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