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使君的一番話,聽得柳蓉衣心中一片鬱結。但她還是挺直了脖子,說道:“蓮歌公主的事情,我倒是也有耳聞。我聽聞,當初蓮歌公主是以遠來東周不習慣為由,自己搬進厲王府裏的,可我不一樣,我是被燕師兄主


    動接進王府的。”


    燕師兄對她的愛護,那也是真切的。


    厲王妃怎麽能拿蓮歌公主和她比!


    薑使君說的淡淡的,“哦,就為了讓你躲避天青門裏的那些什麽東西的傷害麽,我知道。”


    燕凜接她迴來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地和她解釋了一番,生怕她生氣呢。他還一再承諾,說很快就會送麵前的小婊砸離開。


    這又有什麽好驕傲的,也值得柳蓉衣拿出來炫耀?


    還是柳蓉衣覺得,她說這些事情,就能夠刺激到自己了?


    柳蓉衣微微一笑,好像掰迴了一局:“你既然知道,就應該也能想到,師兄是心疼我,擔心我,才讓我住進厲王府裏。”


    “擔心,可以理解。心疼,”薑使君搖了搖頭:“不見得。”


    薑使君忽然扭頭看了喬言聰一眼,問道:“喬管家,你見過鄉下人養雞嗎?”


    喬管家見薑使君坐在輪椅上,行動不方便,就往前邁了一步,讓薑使君和自己說話能夠更輕鬆一點。


    喬言聰點點頭:“見過。”


    薑使君說道:“平時那些雞都是放養在野外的農田裏的,但是到了晚上,那些農夫就會把雞關進屋子裏的一個雞舍,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喬言聰說:“哦,怕那些蠢雞被山裏的狼狗吃掉。”


    薑使君對柳蓉衣攤攤手:“你聽見了,同理可證。”


    柳蓉衣現在有危險,所以燕凜把她帶迴了厲王府,這事兒心疼沒有半毛錢關係,隻能說是擔心。


    柳蓉衣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罵我是雞?”


    薑使君擺擺手,“瞎說,柳姑娘明明是人,怎麽會是雞!我隻是舉一個比較具有說服性的例子而已。”


    柳蓉衣一口咬死:“你就是那個意思!”


    薑使君挑眉,對呀,她就是那個意思。但是柳蓉衣有證據嗎?


    “柳姑娘,你自己是不是雞,你心裏沒點數啊?”


    柳蓉衣一噎,有點把薑使君撕了的衝動。


    這個厲王妃說話怎麽能讓人討厭到這種地步?


    不行,她要冷靜!不能被薑使君這麽牽著鼻子走。


    柳蓉衣低頭看了一眼薑使君的腿,泠然笑了一聲。


    “厲王妃現在也隻能靠一張嘴來刺激人了吧。也罷,你畢竟才傷了腿,想必心中鬱結,言辭犀利些也是難免的,我不與你計較。”


    她在反諷薑使君現在就是個瘸子。


    薑使君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摸了摸蓋在膝上的絲絨毯。


    柳蓉衣刺到了薑使君的痛處,心中真是好不暢快。


    她又再接再厲道:“厲王妃,走到哪裏都要坐著木輪椅,被別人推著,很不便吧?我雖不是什麽可以和公主比及的人物,但好歹四肢健全呀。”


    一個殘廢,憑什麽和她爭?


    聽到四肢健全這四個字,薑使君搭在膝上的手驀的收緊,掌心下的絲絨毯都被抓皺了。


    喬言聰見薑使君的情緒有了起伏,擔憂道:“王妃……”


    薑使君抬起一隻手,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喬言聰當即閉嘴。


    薑使君抬頭看著柳蓉衣,問道:“柳姑娘,想要和我認真聊聊麽?”


    她本來隻是淺淺試探一下柳蓉衣,想看看柳蓉衣的心性如何。


    她本來還想,如果柳蓉衣的確是單純的喜歡燕凜,沒有什麽要與她針鋒相對的意思,她以後也不會招惹柳蓉衣。


    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柳蓉衣顯然不是一個善茬。


    那她就該好好收拾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蝴蝶了。


    柳蓉衣剛剛掰迴了一局,找迴了點成就感,現在對於薑使君的這個邀請,也是沒在怕的。


    “厲王妃是個難得一見的主,你願意聊,我自然也願意奉陪。”


    薑使君勾勾唇角,側目對喬言聰吐出兩個字:“備茶。”


    柳蓉衣說:“在這園中備茶多麻煩,還得迴去取爐子和炭火,不若直接聊吧。”


    薑使君輕嗤了一聲:“那是柳姑娘,我們的待遇可不一樣。”


    她的話音剛落,喬言聰就朝後麵跟著的那十幾個人招了招手。


    剛才柳蓉衣就見薑使君身後跟著一堆人,但是她覺得那是薑使君為了撐場麵擺譜才帶的人,自然也就不曾把這些人放在心上。


    隻見一個小廝走上前,拿出一片看起來有些寬厚的木板。


    木板的顏色暗沉,看起來其貌不揚,當柳蓉衣還是認出了那是個紫檀木。


    結果小廝不知道在哪裏摁了一下,那個木板一打開,竟然就變成了一個折疊的便攜矮桌。


    且矮桌的高度,正好與薑使君輪椅上的扶手平齊,可見這個折疊矮桌,是專門為了薑使君而做的。


    之後那些人都有條不紊地從薑使君身後走了出來。


    有人從手上提著的木盒裏提出了一個小爐子點起炭火,有人拿出了一壺水倒進了茶壺,有人在桌上擺好了泡茶要用的茶具。更有甚者,拿出兩碟漂亮的糕點和蜜餞。


    不過轉眼間,一個茶桌和一應用物就呈現在了柳蓉衣的眼前。


    柳蓉衣站在那裏,看的目瞪口呆。


    厲王妃出行還帶了一個茶隊?


    這陣勢,這待遇,還真是柳蓉衣所沒有的。


    燕師兄雖然把她從芙蓉園接了迴來,但是也隻留給了她兩個丫鬟和幾個小廝。她的待遇和在芙蓉園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本來以為燕師兄待她算是好的了,現在見了薑使君的陣仗才知道,這才是一個王妃應該有的品格和待遇。


    想到這些,柳蓉衣心底又是一陣酸。


    茶水咕咚咕咚地開始燒,喬言聰拿著兩罐子茶葉,俯身問道:“王妃,喜歡大紅袍還是碧螺春?”


    他們是王府裏的人,當然是什麽都以王妃為準。


    至於這個柳姑娘喜歡什麽茶,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薑使君說:“當然是和什麽人在一起就喝什麽樣的茶,還是……碧螺春吧。”因為,碧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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