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藍的眼神坦蕩而溫柔,隻是瞳仁裏凝著薄霧般的憂傷,可是當她望向江淮的時候,她的唇角還是揚起了一個淡淡的微笑,似乎是在寬慰他眉間比她更深的痛楚。


    江淮隻覺得自己的心弦一顫,有一種難以克製的情感一瞬間迸發了出來,他幾乎沒有思考便道:“明藍,可不可讓我再握握你的手。”


    她一怔,將自己的手指主動地塞近到他的右手邊。他的手指漸漸張開,將她的手裹在掌下。他的手很軟,仿佛柔若無骨,卻依然寬大而溫暖。


    明藍的手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他的手沒有著力,輕易便被她擺脫。手指在她的手背滑落到床上。她這才驚覺自己的動作有些突兀,生怕傷了江淮的心,又再一次地主動握住了他。


    江淮笑了笑:“沒關係,明藍!沒關係……”


    明藍心痛:“什麽叫沒關係?江淮,你的感覺怎麽會沒有關係?如果我早知道,你會對自己那麽壞,我……”


    “你就不會遇到南慶了嗎?”江淮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熾熱,卻又很快變成湖水般寧靜,“也許,你們還是會遇見吧?即使沒有他,也會有其他人。你知道嗎?這十多年來我一直害怕又渴望出現的事,就是希望有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能帶你離開江家。”


    “江淮,你早該讓我知道啊!一想到你為我心裏所受的苦,我就覺得自己欠你更多了。”


    “你從不欠我什麽,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不是嗎?”他緩慢而清晰地說道,“時至今日我也不後悔我的決定。我對你的心已經無從隱瞞,或許這個真相會給你造成困擾。明藍,我不曉得你會不會因為我的懦弱而怪我,可是我想告訴你,我真心地覺得,不是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需要用占有這樣的形式來得到。你看著我,讓我清清楚楚地告訴你,你的離開是我的遺憾,可是天並沒有塌掉,我也總得繼續活下去。”


    明藍想了想,道:“江淮,我有一句話還是很想問,希望你老實地迴答我。”


    “你說。”他看著她,“這一刻起,我對你的心是坦白的。”


    “我想離開一陣子,也許是迴國,也許是去越南的其他地方散心,可是再之後的事,我還沒有細細想過。如果……如果我最後迴到你身邊,你會不會比較開心?”


    “我想我會的。”他掙紮了幾秒,還是說了出來,跟著是暢快地舒了一口氣,仿佛說出了心中堆積的情緒,感覺輕鬆了許多,“不過,你得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你要想清楚自己是為什麽留下的,而且,我希望你明白,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兩個人的相守應該是出自純粹的感情,而不是其他。明藍,像我這樣的人,最容易獲得的便是同情,而我並不需要,尤其你應該知道,對一個男人來說,被自己所愛的女人同情,那才是最大的悲哀,你明白嗎?”


    “我想,我懂了。”


    “明藍,”他的聲音輕顫,“我隻想自私地請求你一件事。”


    “我答應。”她不假思索地道。


    “過一兩天再走好嗎?”他不敢看她,“這一兩天,仍舊住在這裏,讓我有機會用全部的真心來對你好,哪怕隻是短暫的一兩天,好嗎?”


    “江淮!”她小心翼翼地托起他柔軟的腰,將他靠入自己的胸懷,“你對我一直很好、一直很好……”


    晚上,南慶因為扭傷了腳,幹脆在二樓用飯。阿勇知道他一瘸一拐也要住在二樓客臥的原因,也不敢多嘴勸什麽,隻好把飯菜用餐盤給他端上去。他吃得很少,倒是煙抽得很兇。


    收碗碟的時候,阿勇看著他臉色麻木失神的模樣,歎了口氣,鼓足勇氣問了句他一早就想問的話:“先生,您妹妹今晚上要來,您還和我一同去接機嗎?”


    南慶這才想起來,前一陣和允寧打電話,約好今晚允寧飛來峴港看他,順便度個短暫的假期。他當時還親口說會來機場接她到會安的家裏。他竟然忘了!想起自己迴中國時,允寧總是早早候在機場,他心中頓感愧疚,當下忙對阿勇說:“我當然要去的。”


    “可是你的腳……”


    “不礙事。”他簡短地迴答了他。


    於是當晚葉允寧看到的便是一個一瘸一拐的南慶。阿勇幫她推著行李車,她則扶著南慶直到坐上車。拉過他手臂的時候,看到他的右手還纏著紗布,她忍不住心疼地埋怨道:


    “哥,你那麽不方便就不要來接我了嘛。”


    南慶勉強地笑了笑:“你哥哥我是不方便慣了的,這沒什麽。”


    葉允寧在他的話裏品出了點消極的情緒,不放心地看著他道:“你不開心嗎?對了,你女朋友知不知道我要來?她在家等我們嗎?”她已經從哥哥那裏聽說了明藍住在會安他家的事,也知道他們正打得火熱。


    南慶不說話。他實在無力提起這個名字。


    葉允寧也沒有追問,隻是拉過南慶的胳膊,把腦袋靠了上去。


    南慶任由她靠著,嘴角有了一絲笑意,可是,心底的苦澀卻繼續彌漫開來,像是要滲透到四肢百骸的每一個細胞中,無法停止。


    “你的房間我讓阿勇提前收拾好了,在二樓。”南慶進屋後對葉允寧說道。


    “哥你呢?”葉允寧環視著周圍那些雕花的木門、硬木鑲嵌母貝的家具以及房中清雅的石雕擺件,眼中充滿新奇。她也算是富裕人家出來的孩子,可對於住在這樣一棟真正的百年老建築中,依然是難得的體驗。“你不帶我參觀一下你的房間嗎?對了,你是音樂家,你的琴在哪裏?”


    南慶不想掃了她的興,便帶她去了自己的臥室。


    這裏的家具都是極簡單的,但依然質地不凡,家具的木紋和色澤十分漂亮,每一個邊角都打磨得光滑圓潤。臥室的窗台下是一張琴幾,上麵放了一把獨弦琴。


    葉允寧左手握住獨弦琴的搖杆,右手隨意地彈撥了一下琴弦。


    聲音並不動聽,她自嘲地嗬嗬一笑,雙手離開了琴。


    南慶也笑了笑。


    葉允寧見他的臉色有所好轉,鼓起勇氣道:“哥,等你手上傷好了,你給我彈一首吧?我還沒看過你現場演奏呢!要不是前兩天我實在有事,真想直接飛到胡誌明看你的專場。”


    南慶淡淡地說:“隻是小傷,現在也可以彈給你聽。”


    葉允寧暗暗後悔自己的多嘴,隻是看到南慶坐上琴凳,一臉肅穆的模樣,心覺已經來不及阻止,便也隻好隨他去了。


    疼痛的感覺隨著手指的張弛而時輕時重,可是他卻在微笑,隻是笑著笑著,笑意便又化成了淚水,滴落在那根孤獨的琴弦上。


    那是她曾在他窗前偷聽他彈奏的第一首曲子。


    那是他為了她而重新編曲,陪她一起練習吉他的曲子。


    原來一切都已經注定了。他能吸引他全是因為這首《簷前雨》,那是江淮的曲子,他借了這曲子的光才有機會接近她,從根本上說,他是因了江淮的緣故,才能認識她,所以,她今天迴到了江淮的身邊,他也沒什麽資格好抱怨了,不是嗎?


    葉允寧流著淚,按住了他握著搖杆的手:“哥,別彈了。你睡吧,我也迴房去了。”


    他點點頭,卻跟著她走出房門。她不解地勸道:“哥,我認得客房的路,你不用出來。”


    南慶也覺得自己十分可笑,可他還是告訴了她:“我想去明藍住過的臥房睡。”


    南慶拖著腫脹的腳踝,慢慢爬上了樓梯,阿勇和允寧都木訥地看著他,誰都覺得不妥,卻誰也不敢阻止他的固執。


    明藍聽到電話鈴響,接起來卻發現是江淮打來的內線。


    “我是想問你,你明天有沒有興趣陪我去海邊看日出。”江淮的聲音並不特別熱切,可是卻很溫柔平靜。


    她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這個要求,心底倒是既意外又高興。“好啊,我起床後就來叫你。”


    她知道他一個人無法完成起床轉移到輪椅的動作,已經打算好了明天早起去他房裏幫助他起身,卻不想說破了讓他難堪。


    “好。”江淮的聲音裏有笑意。


    天還沒有亮,明藍便已經洗漱完畢。隨後,她走進江淮的臥室。


    他睡意還未消,隻是泛白的天光和明藍的腳步聲已經讓他睜開了眼睛。


    “還起得來嗎?”她彎□柔聲問,“如果困的話不要勉強,睡眠要緊。”


    他眨了眨眼皮:“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怎麽好反悔呢?我還特地看了今天的天氣預報,我想,會有很美很美的日出的。”


    “嗯。”江淮肯主動提出公事以外的外出,實屬罕見,明藍也不想錯過這個可以鼓勵他出門的機會,慢慢搖起床頭,仔細觀察著體位變化中他的神色變化,直到確認他狀況ok時,她才放下心,替他圍好腰托。


    江淮在盥洗室裏對不放心地看著自己的明藍扭頭笑道:“我現在用牙刷用得可好了。”


    明藍道:“嗯,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你一定會恢複得更好的。”


    他們終於來到了海邊。


    那縷金線仿佛醞釀了許久才從地平線上躍出來,緩慢地露出了弧度,又漸漸成了一個圓。


    海水像是飄著無數被打散了的玫瑰金箔,與彩雲爭輝,隻有遠山如黛,樸素莊嚴。


    明藍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南慶曾和她走在同樣一片海灘,看著這滿目彩霞,交換著彼此的心事。


    迴憶裏,他的樣子真誠而可親,如果是演技,那未免太無懈可擊。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人的真實情感都可以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痕跡,難道是因為南慶失明,所以才令她反而不能看穿他的內心嗎?


    “明藍,”江淮說,“你在想什麽?”


    她抱歉地低頭道:“我想起了南慶。我和他也曾經在這裏看過日出。可是我現在已經不知道,那個我們一起看日出的早晨,他的心在想什麽。”


    “明藍,”江淮說,“我已經給你訂好了明晚迴國的機票。”


    “這麽快?”她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我想迴國?又怎麽知道,我想去哪裏?”


    “我說過,隻留你一兩天。我買的票是迴l市的,我記得你的父母都葬在那裏。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去祭拜他們,隻是過去礙於江家的感受,才一直沒有去。”


    “江淮……”她沒有想到他的心思縝密到這樣的地步。他一直都比她知道的更為了解她,可是,她卻直到如今才真正看清他的心。這一生,她負他太多。


    “我說過,你是自由的。任何人都有權給自己的父母掃墓,他們養育了你,對你有恩,你理當盡孝。”江淮頓了頓,很小聲很小聲地道,“可是,我希望你額外答應我一件事。”


    她用目光詢問他。


    “不管在此之後你預備到哪裏去,你接下來每到一個地方,我都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電話或者一封電郵,又或者是一張明信片,讓我知道,你很安好。”海風吹亂了他黑色的頭發,也讓他漆黑的瞳仁邊緣變得微微泛紅。


    “我答應你。”


    兩天後。


    阿勝打開車後門,緩坡漸漸伸展開,江淮的電動輪椅從緩坡上緩緩滑下。


    這裏的遊人如織,從江淮的身旁經過的人多數都會迴頭張望一眼。


    畢竟,駕著電動輪椅來遊覽的客人,幾乎從未出現在會安這個小鎮上。


    雖是二月的涼季,像他這樣穿著長袖外套,身上還搭著一條毯子的人也很少見。他的臉色有些憔悴,因為終日在空調房內生活、很少見陽光而變得更加蒼白,雙腿覆蓋在毯子底下,看不出情況,隻是大略看得出向一邊歪倒的輪廓,一雙手卻一望而知是殘廢的,特別是平放在大腿上的左手,已經有了攣縮的跡象。


    阿勝跟著他,不時給他抹去額角的虛汗。


    出門一趟,對他來說,從來不是易事。


    所以,當他聽見阿勇向他報說那個坐輪椅的江先生來了的時候,他也著實吃了一驚。


    他的心底甚至有一絲企盼,也許,陪他來的人,會是明藍。


    即便是這樣相見,也比再也不能見來得幸運。


    他讓阿勇請人進來,得知來的隻有江淮沒有明藍時,他露出失望之色,可轉眼又笑著,說要親自給他倒茶。江淮本要謝絕,卻看他已經提起客廳中央八仙桌上的一把茶壺,往杯子裏斟茶。他倒得很慢,側著耳,似乎在細細聆聽水聲。不多不少,七分滿的時候,他放下了茶壺。


    江淮道:“怪不得,我昨晚上口渴,麻煩明藍給我倒了一杯水,她黑著燈還能倒得特別準,我都奇了,她說,這是跟你學的。”


    迴憶湧來,他根本無力守住那份洶湧的力量。她第一次見他倒水時,也曾發出驚奇,他告訴她,他能通過聲音判斷水杯是否倒滿,她試了好幾次,竟然也學會了。她告訴他,她要走進他的世界,他那時又感動又心酸,他的世界是黑暗的,可是她卻為了他甘願走進去。南慶背轉身,唿吸沉重地道:“你們現在很好吧?”


    “明藍現在迴了中國。”江淮道,“也許很快,她還會去別的地方。她是自由身,我們誰沒權利約束她的行蹤,不是嗎?”


    南慶伸出手,胡亂摸索著,好容易摸到了江淮的輪椅,他握著那個扶手,激動地睜著無神的眼睛大嚷道:“你為什麽不留住她?”


    “南慶,你希望我留住她?你是希望我留她在江家,還是希望我替你留住她?”


    南慶跌坐在地上,一隻手插入自己的發根,用力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難道你沒有從你母親那裏聽說過我對她的所作所為嗎?你的母親說不定又很多支神奇的錄音筆,能公布出許多關於我這個人的陰暗心思。我這樣糟糕的一個人,憑什麽留住明藍?”


    “如果我完全地相信了別人的轉述,又或者僅僅隻憑借一段錄音就認定了你的為人,我今天便不會來這裏。”


    他先是感動於江淮的理解,又感覺心酸透頂:“想不到,明藍對我的信任,還遠不及你。”


    “你這樣說並不公平。”江淮道,“你應該聽過,關心則亂。坦白說,我剛從我媽那兒聽說了你的身份後,我也懷疑過你接近明藍的動機,可我很快想明白了,因為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更能感覺到,你對明藍的珍惜,是發自內心的。這是朋友的信任,更是男人的直覺。我現在看到你,我更確信了我的判斷沒有錯,南慶!別讓我失望,更別讓明藍心碎,這十三年來,她夠受的了。”


    “可她最在乎的是你啊。”南慶的語氣裏有痛苦和嫉妒,更有無奈和癡狂。“我這個‘第二’對她根本可有可無。”


    “是嗎?你確定?”江淮問。


    南慶被他問得怔住了。


    “你不確定,對不對?你還要責怪明藍對你不夠信任?可你自己對你不確定的事卻已經妄加了判斷,你選擇讓自己相信明藍愛的不是你,而偏偏不去相信她愛你!你這樣想,對她是否公平?你知不知道,就連昨天她陪我看日出的時候,想的、談的、傷心的都是你。她還在迴憶和你第一次看日出時的情形。你呢?你還記得你自己當時的心情嗎?你為什麽在她要你一句解釋的時候,偏偏驕傲得不肯解釋一句呢?我敢保證,如果那個時候你把自己的真實心意坦白給她,她會相信的!”


    “哥,”葉允寧從樓梯上走下來,走到南慶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不知道你和你女朋友到底怎麽迴事。不過哥,你別總覺得自己隻能當‘第二’好不好?再說了,就算當不了第一,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喏,你看我,我就說嘛,怎麽叫我過來玩,又總是臭著臉,原來我隻能最多排第二啊!那照你這麽說第二沒有意義,我還來幹什麽呀!哎,得知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南慶和江淮被葉允寧一番插科打諢逗樂了。


    “認真地說,我的好哥哥,感情裏呢,你爭取一下說不定就是第一,要天天是你現在這個鬼德行,再不濟撈個第二名,也比入圍獎都沒有好吧?”


    “允寧,”南慶紅了臉,“你給你哥哥留點麵子吧。”


    葉允寧很不客氣地捏了捏他的臉頰:“哥,你第一次談戀愛吧?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我剛聽下來,你是和女朋友吵架了還是鬧誤會了,對不對?我可告訴你,你這樣冷處理下去是不行的。”


    南慶居然一本正經地教她:“那我該怎麽辦?”


    “就算對方說不聽解釋,你也一定要解釋,重點是解釋之前先認錯,千錯萬錯皆是你的錯,然後最重要的最後一步是狠狠抱住不撒手!”


    南慶皺眉:“我聽著怎麽這麽死皮賴臉呀?”


    “我聽著挺靠譜。”江淮憋住笑。


    一周後,當南慶準備飛往中國l市尋找明藍的時候,江淮告訴他,明藍已經迴到了越南。


    三月的大叻,櫻花盛開。


    明藍騎著單車,將買好的法棍、米粉和蔬菜放進車筐裏,沿著蜿蜒的小巷向半山腰上一座仿古堡式的民宿騎去。她在這裏住了已經好幾天。


    驀地,她看到前麵的山路拐彎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握著盲杖,似乎有些迷茫,不時地用越南語向經過的人打聽著什麽。


    刹那間她淚眼婆娑,更加用力地踩著單車的腳踏板,直到來到他的身側。


    起初,他們誰也沒有開口。


    最後,南慶笑著將臉孔轉向她:“明藍嗎?”


    “你怎麽知道是我?”她昂著頭傻笑。


    “你在我身邊停下的時候,我頭頂飄下的櫻花的味道都變得不一樣了。”


    “胡說八道。”


    “那我來說點正經事?”南慶抿了抿唇,道,“我想,我欠你一個解釋。”


    明藍搖頭:“你能來,便是最好的解釋了。”


    南慶笑得像個傻瓜,一時間她想起妹妹允寧的“教導”,立即伸出雙臂將她的腰環住,緊緊地攬入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讀者們強烈要求的江淮為男一號的新文將在十二月開坑,喜歡的就先預收藏一個吧:


    讓我知道一下有多少人期待江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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