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道笑了笑,見彭仕超的手裏還夾著那根沒點燃的煙,從懷中掏出火機,伸了過去,讓原本呆若木雞的彭仕超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


    “謝謝謝謝,謝謝老板!”剛剛是“主任”,此刻變成了“老板”,這當中的意思便覺得玩味了。


    “客氣什麽,都是自家的好兄弟!”李雲道微笑著彈了彈煙灰,“我從前與薄家兄弟交情就不錯,如今他們在我麾下,出了事情我自然是要盡一份力的。當時沒跟你直說要增派人手,也是存了要斟酌一下派誰去的問題。隻是如今大車生死未卜,我們的營救工作還是要有條不紊地推進下去,形勢雖然嚴峻,但事情總要一步一步地往下做!”


    “是是是!”剛才的那番敲打幾乎讓彭仕超這個馬放南山許久的前特工出了一身冷汗,此時不信地點頭,說道,“我也正準備向您請示,我想親自去趟東北,有需要的話,我也去趟布拉戈維申斯克,那邊的情況我也是比較熟悉的。”


    李雲道點了點頭:“這件事跟謝爾蓋那邊有關係?”


    彭仕超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點了點頭道:“嗯,據犧牲的那位特工臨終前所述,應該跟老謝爾蓋脫不了關係。我之前跟他們有過一些合作,算是能說得上話吧!”他也不敢把自己與那謝爾蓋的關係說得太過密切,那老家夥畢竟是個臭名昭著的黑惡團夥首領,很難說眼前的新主子對此會有什麽不好的想法。


    李雲道點點頭道:“老謝爾蓋兇名在外,為人狡詐多變,就算你們從前有過合作,隻認利益的老家夥怕是也不好對付!”


    彭仕超拍拍胸脯道:“這一點您放心,我好歹也是在東歐呆了很多年的,那邊總有些相熟的人手。我已經聯係上幾個人了,他們也正在幫我四下打聽薄大車的下落。”


    李雲道鄭重道:“小車和我的一位私人助理一道去了雙子城,若是有可能,帶著他們一起去布拉戈維申斯克吧,多個人總多一份照拂。”


    彭仕超又說了些感謝老板關心之類客道話,而後起身告辭時,走到門口又去迴複返,彎著身子,討好地看著李雲道:“那個……老板……我那天就是被他們喊去喝了些酒,不代表任何立場上的改變,我老彭就是老板手下的過河卒,您讓我往前,絕無二話!”


    李雲道笑著拍拍彭仕超肥胖而結實的肩膀:“好好幹,有情況第一時間溝通!”頓了頓,李雲道又補了一句,“我這邊你隨時可以來!”


    前麵的話都不算什麽,隻有“隨時可以來”這樣的表述,讓彭仕超下樓時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彭仕超一走,賈牧便敲門進來,幫李雲道收拾著茶幾。


    迴到辦公室前看著文件的李雲道卻突然開口問道:“這位彭仕超處長,你怎麽看?”


    賈牧有些詫異,看了看辦公室門的方向,似乎覺得這樣敞著門說不太好,但又不好意思去關門,隻好斟酌著說了四個字:“笑裏藏針。”


    李雲道笑著點點頭,繼續


    看文件,就在賈牧要出門時,他又抬頭問道:“知道我是什麽看法嗎?”


    賈牧腳步一滯,迴頭有些愕然,其實到了老板如今這樣的位麵,自然是向來喜形不露於色的,更無須跟他們分享對誰的看法。當下,他也隻是轉身站在原地,茫然地搖了搖頭。


    李雲道笑了笑:“忙你的去吧!”他手中拿著筆,在批閱文件時,他總是在手邊疊著一張白紙,有時候會在上麵寫寫劃劃,此時拿著用來簽字的筆,在紙上剛勁有力地寫下三個字:笑麵虎。


    笑麵虎,綿裏藏針,笑裏藏刀。不過是忠還是奸,都需要時間來驗證。


    入夜時分,京城高鐵站,人流洶湧。


    這是一座迷人的城市,它是華夏政治經濟文化的脊梁,無數從縣城鄉村走出來的人來到這裏尋找自己的夢想與未來,就如同此時從出站口走出來的那些扛著大包小包的人,出來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對未來向往的期冀,而不是穿梭在這座城市中的多數人臉上的麻木。


    臨出發前還開了兩個短會的李雲道此時站在出站口,看著從出口處出來的每一張麵孔,看得很仔細,仿佛在每一個人臉上尋找著他們的故事一般。


    身材高大的霍去病鶴立雞群,他隻是靜靜地站在李雲道的身後不遠處,警惕地看著附近的每一個人,似乎這裏走出來的每個人都會成為他的獵物。


    幾個熱情大膽的女大學生跑上去跟霍去病要微信,卻被他冷冷迴絕,受了挫折的姑娘們臨走時還一步三迴頭。


    李雲道在一旁看得好笑,問道:“你在大學時沒談過戀愛?”


    霍去病這才收起冷峻的麵容,小聲道:“談過,不過後來分手了。”


    “哦?”李雲道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說說呢?”他很難想象,向來不苟言笑的少年人是如何跟女孩子們談戀愛的。


    霍去病小聲道:“是學院的女教授。”


    李雲道聞方苦笑不得:“教授?那豈不是年紀很大了?”


    霍去病似乎陷入了某種迴憶,而後帶著一絲輕輕歎息的意味,笑著道:“是大一些,但……她真的很迷人。”


    李雲道笑著問道:“你喜歡年紀大一些的?”


    霍去病從小接受了西方教育,雖然受了老頭忠君忠父的思想塗毒,但大體上對這種事情還是很開放的。


    “年紀大一些好啊,懂得照顧人,又不會像小姑娘那些任性,而且,在那方麵也很有經驗……”霍去病笑了笑,顯然那段已經分手的戀情對他來說,是一段極美好的迴憶。


    李雲道笑了起來,拍拍霍去病的胳膊:“你倒是比一般人看得透徹。”


    他卻笑道:“我還是有些俄狄浦斯情結的,大體上還是很小的時候,少了母親的關愛,可能有些心理陰影吧。”


    這是李雲道第一次聽到有人這般毫無掩飾地分析自己的心理陰影,一般來說少年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這樣的情結,但因為童年時的某些事情


    或某段經曆,如此的程度會有些許不同。


    對於年輕人的坦蕩,李雲道是佩服的,這世上有多人都無法正視自己,更不用說是去正視自己的內心。


    還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站得高看得遠的年輕人正色道:“先生,他們來了!”


    他們自然是李雲道要等的人,從姑蘇到京城,高鐵如今不過五個多鍾頭,隻是帶著三個孩子坐高鐵便有些折騰了。


    當先衝上來是紮著好些個小辮子的小姑娘,看到站在出站口的李雲道後,便掙脫了蔡桃夭的手,向著這邊飛奔過來:“爸爸,爸爸!”


    李雲道蹲下身子,那白色連衣裙的姑娘如同蝴蝶一般撲進他的懷裏,又被他舉起來轉了好幾圈,咯咯地笑聲引得一旁同齡的孩子好生羨慕。


    那邊蔡桃夭和古可人一人推著一隻嬰兒車,車裏李青龍和古九州兩個小家夥睡得正酣,車站的喧鬧似乎對他們產生不了絲毫影響。


    李雲道迎上前,笑望向兩人:“一路都順利嗎?累不累?”


    蔡家大菩薩依舊那般不沾絲毫煙火氣地一身素衣,出三十歲的容顏此時看上去卻仍舊如同二十出頭,甚至連一絲魚尾紋都沒有。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心中露出一絲心疼:“怎麽一下子就瘦了這麽多?”


    一旁古可人惟恐天下不亂地打趣道:“那還用說?媛媛夜夜侍寢,不瘦才怪呢!”言語間,還是帶著三分醋意的,“我說怎麽把我們母子趕到姑蘇去,原來是為了陪媛媛那個小妖精!”


    蔡桃夭溫柔一笑,她自然知道古可人說的是玩笑話,看了眼李雲道身後的霍去病,點頭微笑:“是去病吧?”


    霍去病陡然一驚,他體內氣息是極敏感的,此時看到這在先生麵前我溫柔得如同水一般的女子,卻不知為何氣息波動得如同麵對著絕世高手。


    李雲道感受到了他的緊張,轉身笑著拍拍他道:“都是一家人,不用擔心,你往後有機會,可以跟我媳婦兒切磋切磋,你要是能打得過她,嘿嘿,迴頭見了老頭,你也可以吹噓一番。”


    蔡桃夭看著霍去病點點頭:“你底子很好,將來未必不能成為一代宗師。”


    古可人一旁好奇地看著霍去病,卻也沒有說話,跟蔡桃夭聊得多了,她如今對一些事情,也慢慢地在腦中有了大體的輪廓。


    李雲道俯身看了看個熟睡的寶貝疙瘩,而後抱起女兒,大手一揮:“走,我們迴家!”


    隻是走出幾步,蔡桃夭卻突然不動聲色地小聲問身邊的李雲道:“有人在監視你們?”


    李雲道微微一笑:“聽說過一個叫墨派的組織嗎?”


    蔡桃夭點頭:“據說很有些曆史了,這些年培養了不少刺客,不過建國後很講規矩,國內的單子一般是不接的。是他們?”


    李雲道輕笑一聲:“據說聖教的人把矩子弄迴來了,最近京城的水有些混,你迴來了,家裏我就放心了。不過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刁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仲星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仲星羽並收藏大刁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