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看得到的汙穢肮髒惹人詬病,卻鮮有人知,真正的阿鼻地獄,卻是那些永遠都見不得光的。


    北清附屬醫院,史銘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肥胖的護士剛剛進來重新插了尿管,看著某些曾經他引以為傲的地方,那連戀愛都沒有談過的胖護士嘴角露出一絲同情和鄙夷,直到護士關門離開,那盯著天花板許久的眼珠子才微微動了動。


    門外坐著兩名警察,其中一人長長伸了個懶腰,指著一旁的窗台道:“聽說前天那姓史的就是從這兒跳下去的,把經偵隊的大劉和小錢嚇得魂飛魄散,幸好醫院都有監控,要是沒有監控,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聽說姓史的挪用了幾十億的公家資產,這膽兒可真不是一般地肥!幾十億啊,這幫鑽進錢眼裏的狗雜碎!”


    “你輕點,裏頭醒著呢!”


    “沒事兒,沒看都成廢人了嗎?說實話,我要是個男的,幹脆也跳下去得了,都這副德性了,這下半輩子,還活個啥啊!”


    “有句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更何況,你不是說嘛,他爹貪了那麽多錢,據說有不少已經轉移到國外去了,他不活著,那些錢誰他娘的來享受啊?”


    “說得也是啊,不就是變成太監了嘛,錢多,日子一樣過!就是……嗯,憋屈了點,再漂亮的美女,也隻能瞅著幹著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著外麵緩緩暗下來的天色,其中一人起道:“我去抽根煙,你看著點!”


    “快點,我也犯煙癮了!”


    “成成成,你先去吧!”先站起來的又坐了下來,掏出手機道,“我給家裏發個微信,給我留口菜就成,今兒迴去估計又得半夜了!”


    “可不是嘛,王成他們十二點才會來交班!哎,隻盼著裏頭這家夥能早些下地,也好早點提審,咱們就能脫離苦海了!”


    “快去快迴,我這等著呢!”


    “等著吧,馬上!”


    那警察與推著小推車的護車擦肩而過,那護士生得一對勾人心魄的媚眼,隻看了那警察一眼,便好像魂兒都要飛走了一般。那警察迴過頭衝守在門口的小哥做著手勢,示意快看美女。


    留守的小哥見戴著口罩隻露出一對迷人大眼睛的美女護士要進病房,連忙起身幫忙打開門,還套近乎道:“護士,要不要幫忙,裏頭這家夥可不是什麽好人啊!”


    護士突然破天荒地眯眼一笑,點了點頭:“嗯!”


    那警察頓時眉開眼笑,邁入病房關上門,隻是還沒等他轉過身來,一隻針頭就刺入了他的脖子,透明的藥液被那護士飛快推了進去,警察沒發出任何聲響便緩緩倒地。


    這一切都落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史銘眼裏,他已經近乎絕望,隻是沒想到對方會這般趕盡殺絕,史家已經到了這般田地,他還居然還要落井下石。


    那護士緩緩走下病床旁,那還算漂亮的眼睛沒有絲毫感情色彩,沒有欣喜,沒有同情,沒有悲傷,隻是靜靜地打量著病床上的史銘。


    “麻煩下手利索點!”這一刻,史銘居然沒有絲毫的恐懼,他終於明白這幾日自己躺在這裏猶豫不決的其實就是這個答案,如今有人能幫自己一把,隻要過程不是那麽痛苦,死了,也就死了。


    那護士緩緩摘下口罩,那張臉很陌生,隻是眼神卻看似有些熟悉。


    “史銘哥哥,換了張臉,你就不認得我了嗎?”那護士終於開口,漂亮得不像話的唇角微微勾著一個迷人的弧度。


    史銘疑惑地著那年輕的護士,聲音也有些耳熟,隻是此時此刻,他無論如何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兒見過這樣一個女子——這些年被自己玩弄後又始亂終棄的女人他自己都不記得有多少了,裏麵應該有護士吧!他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那護士掩嘴笑了起來:“看來,你還真沒有認出我,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你把我當成你的那些女人,這就讓我有些不太高興了呢!”


    這話說得史銘更加迷糊了,仔細地看著那雙眼睛,突然間瞳孔收縮,顫聲問道:“你是朱……朱奴姣?奴姣妹妹?”


    早已經仿佛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朱奴嬌笑得很開心:“我前幾天還在我爸媽麵前晃了一圈,他們都沒能認出我,還是你最了不起,史銘哥哥,怪不得那麽多女人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


    史銘的眼神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懼:“奴姣,你……你不是已經被……”


    朱奴姣咯咯笑了起來:“史銘哥哥,你難道不知道嗎,這世上有許許多多金蟬脫殼的法子,現在在那些人看來,我已經死了呢!嘻嘻嘻,史銘哥哥,我是來救你的!”


    史銘忙道:“救我?別啊,奴姣妹妹,我這身子受了傷,得在醫院調養好了才能出院!”


    朱奴姣笑道:“那你就不怕李雲道派人把你幹掉?原先他還有體製內的身份,做起事情來,總還有些限製,可如今他可是龍入大海,那天你也看到他的強硬手段了,想要你的命,那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史銘歎息一聲:“他若是想要我的命,那就讓他取走好了,反正……活著,也沒有多大意思了!”


    朱奴姣聞言,如今漂亮得不像話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慍怒,但還是很快就換上了一副笑臉:“你……難道不想幫史伯伯報仇?”


    想起剛剛兩個警察在外麵討論父親跳樓的細節,史銘的雙拳瞬間顫抖起來,但還是側過臉去:“報仇……還是算了吧!”


    朱奴姣笑了起來:“史銘哥哥,若是我告訴你,我有辦法讓那李雲道跪在咱們兩人麵前唱征服,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欣賞那一幅場景?”


    史銘看向朱奴姣,咬了咬牙,想起前幾日被那人踩在腳下的場景,又幻想起朱奴姣描繪的那一幕,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沸騰了起來。


    “咦,你小子不是追美女追到病房裏來了吧?”一人推門而入,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正是剛剛離開去抽煙的警察,看到側躺在地上的同事,連忙上前兩步,“林楓,林楓,你怎麽了?”


    朱奴姣歎息一聲,朝那警察走了過去。


    那警察還沒反應過來,見護士走了過來,還在問:“我同事怎麽了?”


    朱奴姣打算故技重施,但也許是因為有一個昏迷的同事在前,那警察顯然比剛剛那位要警覺多了,朱奴姣才亮出注射器,便聽警察厲聲喝道:“你在做什麽?”


    朱奴姣哪裏肯罷手,抓著注射器便往警察的脖頸間刺去。


    那警察下意識地抬手迎向注射器,鋒利的針管一下子刺穿了警察的手掌,但朱奴姣卻也被警察一腳踹在小腹上,弓著身子疾退出去好幾步。


    顯然那警察的搏擊底子不錯,手掌上的傷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障礙,拔掉刺穿手掌的針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握拳向朱奴姣襲去。


    朱奴姣後發製人,詭異一笑後,從後腰抽出一把軍用匕首,劃向那警察的腹部。


    警察被突如其來的匕首嚇了一跳,忙閃身往後一躍,卻不料一個銅製的台燈轟地一聲砸在他的頭上,一道血流緩緩從那警察的額頭上流了下來,而後便緩緩倒地。


    朱奴姣看了一眼因為剛剛用台燈砸人的動作而牽扯到傷口痛疼難耐的史銘,微微一笑道:“就這對了嘛,這才是我認得的史銘哥哥!走吧,我幫你請好了私人醫生,咱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深夜,電話鈴聲將李雲道從一冊老爺子寫滿心得的《六韜》中驚醒過來,靜靜地聽完電話,隻嗯了幾聲,最後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掛了電話。言簡意賅的電話本就是怕將前些日子一直沒睡好的蔡桃夭吵醒,但隨著李雲道的一聲歎息響起,蔡家大菩薩還是醒了過來。


    “出事了?”


    “沒事,早些睡!”前陣子幾乎是蔡桃夭獨自一人在帶孩子,夜夜睡不好,今晚小姑說要帶青龍睡,好讓小兩口有機會溫存溫存。


    “醫院那邊又出問題了?”蔡家大菩薩果然一語中的。


    李雲道苦笑一聲道:“娶個如此聰慧的老婆,你說我是幸運呢還是幸運呢?史銘失蹤了!”


    蔡家大菩薩支著身子坐了起來:“這個時候,醫院你應該部署了人,但如果能從你的人眼皮子底下把人帶出去,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李雲道點點頭,靠著床頭想取煙,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隻取了床頭櫃上的水杯,輕抿了一口,歎息一聲道:“如果是聰明如你,自然是能把人帶走的,但是這世上這般聰明卻又下手又無比狠毒的,我還真不知道會是誰?兩個看守的警察因為被人注射了過量的藥物,又沒能得到及時搶救,都走了!”


    蔡桃夭秀眉微皺,靠到李雲道肩頭,柔聲道:“我知道你將這天下所有的好警察都視作自己的戰友,我也曾是軍人,自然懂你現在的感受。”


    李雲道輕歎一聲,問道:“你覺得會是誰?”


    蔡桃夭想了想,說道:“如果朱奴嬌還沒死的話,我會覺得是她,隻是那人前些年就已經死了……”


    李雲道微微皺了皺眉道:“我不是也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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