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雨辭職了,被調到日報社的賈牧也辭職了,而這兩人命運似乎從那則消息被確認後便早就已經寫定了,所以周遭的眾人誰也沒有覺得意外,隻是偶有惜才之士會獨自在內心暗暗為這兩顆曾經冉冉升起的政界新星而有些惋惜——但就算不在體製裏幹,下海經商也好,從事其它行業也罷,隻要是人才,相信他們這樣的人到哪裏都會發光。


    這兩人的辭職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有引起任何波浪,隻是程佳傑的失蹤,卻在某個固定的圈層內引發了軒然大波。


    程忠和如今是大院機關事務局的副局長,雖然已經接近退二線的年紀,但因為曾經在財政局擔任過重要處室的處長,所以在市裏的人脈關係十分寬廣。獨子失聯,老程自然萬分著急,一個電話便打到了老友吳明鬆那裏,吳明鬆也正因為聯係上程佳傑而著急上火,聽老程一說已經三天沒聯係上兒子,頓時心裏一個咯噔。


    坐在辦公室裏琢磨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給公安局副局長章學明打個電話。他原本是想打給柳震泓的,但柳震泓很明顯之前跟那位年輕書記走得很近,新來的這位對老柳不太感冒,而且已經在多個場合敲打柳震泓,省裏前些天有傳聞,說是要將柳震泓調去省廳,接班人很可能就是這位最近風頭正勁的章副局長。


    “喂,老章,我是吳明鬆啊!什麽風把我吹到你這兒來了?別跟我扯犢子,我這兒正煩著呢,喝酒的事兒改天再說,你先找人幫我個忙……剛剛程忠和給我打電話,對對對,就是原來財政局那個老程,說是他兒子失聯三天了,電話也打不通,老程怕兒子出事,這不求我幫忙找找……對對對,他就是佳傑置地那個老總程佳傑,是個胖小子,你應該見過的……那成,我就等你的消息啊!好咧好咧,迴頭我拉老程一起請你喝酒!行行,一有消息立馬通知我!”


    吳明鬆放下手機,不知為何,他覺得心裏有些發慌,程佳傑是老友兒子,是本地知名開發企業的一把手,這些其實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佳傑那件事情裏至關重要的一環,這小子失蹤個一個禮拜還好,可是時間一長,某種鏈條就會出現很大的問題……他越想越覺得這事兒怕是有些麻煩,自己拿出手機,又試著撥了撥程佳傑的手機,仍舊是關機狀態,他記得將手機扔在桌上,罵了聲“狗日的”,覺得頭腦有些昏沉,從抽屜取了四粒降壓藥吃下,這才心中微微安定。


    在辦公桌坐了片刻,他又拿出手機,直接打給府辦的武大慶:“喂,老武,是我,你這會兒空不空?空?行,老地方見!什麽事?火燒眉毛的事了,別磨嘰了,在電話裏說不方便,見了麵再聊!”


    吳明鬆出了辦公室,徑自到地下停車場取了自己的私家車,開往約定地點。


    所謂的老地方其實是一處很私密的紅酒坊,此時剛剛早上十點,紅酒坊剛開門,迎賓就看到吳明鬆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風韻猶存的老板娘了一跳,暗道這位爺怎麽這會兒過來了,忙迎了上去:“領導,您怎麽自個親自來了?”


    吳明鬆見是老熟人,自中急得很,迴頭看了看後麵,確定沒人跟蹤,這才道:“找個包間,中午弄四個菜,我約了武大慶來談事情。”


    老板娘一聽委辦和府辦兩位大管家大駕光臨,哪有不賞臉的道理,樂得一張塗抹得鮮紅的嘴唇咧開老大:“成成成,我現在就去安排,先給您弄壺茶!”


    吳明鬆一把拉住老板娘的胳膊,老板娘哎喲一聲,以為他要使壞,連忙嬌笑道:“大白天呢,別急呢……”


    吳明鬆此時哪裏有心思跟她說笑,認真道:“待會兒你自個兒來伺候著,別讓雜七雜八地人進來!”


    老板娘是個精明人,立刻會意,知道這二位自是有密事相商,連連點頭:“放心,我親自來伺候您二位!”


    也許是因為著急上火,吳明鬆隻覺得口幹舌燥,待老板娘送了普洱茶進來,連喝了兩杯,這才稍稍消了些燥意,但腦中卻依舊不停地盤算著某些事情。


    過了不到一刻鍾,頂著一頭禿發的武大慶推門走了進來:“我說老吳,我那兒一堆事情等著處理呢,什麽事兒不能等晚上一邊喝酒一邊聊,而且,明麵上我倆可是水火不容的,要是讓人知道我倆這般私下會麵,這大好的局麵可被就這麽被破壞了……”


    吳明鬆一臉愁容,開門見山道:“程佳傑失蹤了。”


    剛拿起茶盅飲了一口的武大慶噗地一聲將喝進口中的茶水統統噴了出來,嗆得滿臉通紅:“老吳,你……你再說一遍,誰失蹤了?”


    吳明鬆皺眉道:“程佳傑,程忠和的兒子程佳傑。”


    武大慶嚇得一個哆嗦:“真的假的?”他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想打給程佳傑,但又心存僥幸道,“沒弄錯吧?是不是那小子又瞅上哪個姑娘,帶著出國旅遊去了?”


    吳明鬆搖頭道:“老程已經讓出入境那邊查了,沒有出境紀錄,而且據老程說,護照還在家裏。沒護照,他怎麽出去?”


    武大慶倒抽一口涼氣,他立馬想到了某種可能:“會不會……被隔離調查了?”


    吳明鬆也深吸了口氣:“就怕是擔心什麽來什麽,如果是省裏來人還好,但如果是京城……怕是這迴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武大慶忙道:“別別別,咱倆也先別自己嚇自己,萬一這小子隻是躲在哪個角落裏寵幸某個姑娘,那咱不是白操心了嘛!他又不是頭一迴幹這種事情。”


    吳明鬆歎息一聲道:“我倒是但願如此,但這一迴,我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三天了,老程也找了三天了……”


    武大慶突然壓低了聲音道:“老吳,你是不是擔心過了節點,那件事情會出問題?”


    吳明鬆看著武大慶,眼中露出一絲深深地擔憂:“那件事情一旦暴出來,你們就不是違紀那麽簡單了。我聽說之前省裏就已經在盯這件事情,還暗中派了人在查,我懷疑之前出事的那位,就是被派來查這件事的。不過咱們運氣好,他自個兒跑去華緬邊境上送死去了,那就埋怨不得別人。但是有一便有二,我就怕若是京城也盯上這件事了,然後查到了程佳傑,這小子萬一嘴上把不住門兒,這下子可就是大麻煩了!”


    武大慶低頭著,想了想道:“老吳,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吳明鬆愣了一下,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你擔心什麽?”


    武大慶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恐:“我擔心中間環節出了問題,有人會找上門啊!咱們也不是沒有前車之鑒!”


    吳明鬆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你是說他們會……”


    武大慶點點頭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個人代替程佳傑,那件事的環節上千萬不要出了什麽問題,否則你我,還有你我的家人,怕是都要被那些人盯上!”


    吳明鬆剛想說些什麽,那換了一身妖嬈旗袍的老板娘扭著腰肢托著茶點進了進來:“二位領導,先吃些點心填填肚子,午餐我已經讓人在準備了!”


    吳明鬆和武大慶對視了一眼,卻沒有接著剛剛的話題往下說,直到老板娘待片刻後離開,吳明鬆這才抿了口上好的普洱茶,接著說道:“程佳傑負責與上遊資金接洽,我記得他跟我說過,他培養了多年的左膀右臂正打理這些事情,可以的話,倒是可以考察一下,讓那個人暫時接替上程佳傑的位置。”


    武大慶道:“嗯,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核心的事務還在程佳傑手裏,我怕一時半會兒會不會接不上?”


    吳明鬆道:“那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對了,緬國那邊好像政局上有些改變,會不會對這件事情有什麽影響?”


    武大慶道:“放心吧,我問過了,說是應該不會有問題,無論是誰掌權,都不會跟錢過不去的。”


    吳明鬆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但對某件事情的擔憂卻未有半點減少,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卻是剛剛自己拜托的章學明打來的,他忍不住精神一振,接通電話道:“怎麽樣老章,是不是有消息了……嗯嗯……嗯嗯……被人打斷腿?那三個家夥有沒有說是被誰打斷的?沒看到,現場沒有監控?好好好,那拜托了,等這事兒結束,我和老程一定好好請你喝頓酒!”


    掛了電話,吳明鬆眉頭皺得更深了,武大慶見他不說話,急問道:“怎麽樣了?”


    吳明鬆深吸了口氣,看著武大慶道:“老武,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一次,好像我們真的被人盯上了!”


    吳明鬆將剛剛章學明在電話說的情況複述了一遍,而後道:“程佳傑雇傭的幾個混混全部被人打斷了腿,說是連人長什麽樣都沒看到,你說會是誰動的手?”


    武大慶狐疑道:“你是說程佳傑雇傭人去綁架冉雨?”


    吳明鬆點頭道:“更奇怪的是冉雨第二天就辦了離職手續……”


    武大慶道:“老吳,我聽說冉雨背後可是個不得了的家族,會不會是……”


    吳明鬆搖頭道:“我懷疑程佳傑根本就沒得手,第二天冉雨來辦手續的時候,我是在手續上簽了字的,她的表情和狀況不像前一天晚上出過事情的樣子。這一點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我甚至覺得,小姑娘辦手續的時候,很開心,也很興奮,就好像已經有了什麽奔頭似的!”


    武大慶點頭道:“那就要弄清楚,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人把冉雨找出來問問!”


    吳明鬆想了想,點頭道:“也隻有這樣了!”


    (有書友問,怎麽爆發了一圈又迴了鹿城,這算是對鹿城卷的一個總結吧,有些坑總是要填上的,而且,李雲道手下,除了武臣,也總要有些聰明的文臣的,冉雨和賈牧隻是一個人才積累的開始,如果雲道要控製新紅門的話,怕是這點兒人手是遠遠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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