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隨著高原草甸上的風吹向遠方,不多時,附近鮮能見到的大型肉食動物便開始出沒在小湖畔。一隻禿鷲在空中徘徊,窺伺著能隨時滑翔俯衝下來的時機。


    一隻猞猁從一頭犛牛的腹中鑽了出來,麻褐色的皮毛上沾滿牛血。不遠處,一隻渾身黑白金三色斑紋相間的豹子抬頭看了一眼,又埋下頭去繼續撕咬那隻對它來說龐大無比的野犛牛。相隔了不百米的地方,一群灰白身子的野狼正從草叢裏探出腦袋。


    轟!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將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些可口食物的動物們嚇得四散奔逃,槍榴彈正落在那隻三色斑紋的豹子身旁,巨大的衝擊波不斷炸得那牛屍血肉模糊,同時也將那隻遭受無妄之災的豹子推出去數米遠,豹子落地哀嚎一聲,慌不擇路,竟朝著數輛越野車飛馳而來的方向飛奔過去。


    “哈哈哈,這畜生是不是被炸傻了?”剛剛發出槍榴彈的彪形大漢半個身子探出車窗外,齜牙冷笑,拔出手槍對準了那頭快如閃電的豹子。不如為何,瞄了半天,他又沒有開槍,而是重新坐迴到副駕的位置上:“就是這兒了!”


    三輛越野車不約而同地呈犄角之勢停在剛剛安德裏亞斯那輛越野車的正前方,首先跳下車的正是剛剛那個彪形大漢,很不巧地,他一腳踩在一塊軟綿綿的東西上麵,停頭一看,竟然是一隻胳膊,隻是此時胳膊已經沒了主人,隻剩下孤零零的從手到大臂的部分。


    “是安德裏亞斯車上的那個司機,那個總喜歡嚼檳榔的馬來西亞人。”後麵兩輛越野車上也有人跟了上來,看到那隻胳膊上的紋身,便很篤定地道,“他們應該是在這裏遭遇了猛獸的襲擊!”


    這些穿著迷彩服呈防衛姿態的人似乎對地上的屍體並沒有什麽太多的感覺,仿佛這地獄一般的血腥場景他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隻是仔細地勘察著地上的痕跡。


    “老板,從現場的情況來看,他們應該是被一隻熊襲擊了,看,這裏有爪印!不過很奇怪,安德裏亞斯身上的應該裝備很齊全,怎麽可能……”


    被稱為“老板”的彪形大漢看著地上幾處破損的內髒,冷笑一聲:“他太貪心了!不要管這些了,先看看有沒有目標的痕跡,安德裏亞斯臨死前給我們發過電碼,說是有目標的蹤跡,都散開,三人一隊在這附近找一找,有目標留下的痕跡的話,第一時間匯報!”


    “老板,安德裏亞斯這輛車上的裝備和補給都不見了!”第一時間到越野車上勘察的手下匯報道。


    “這附近應該是無人區,會把淡水和壓縮餅幹都拿走的應該隻有目標。”彪形大漢嘴角上揚,眼前一片狼藉的場景倒映在他的墨境裏,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愈發猙獰,“再找一找,我懷疑他們一開始會出現在這裏,隻是因為這裏有淡水和獵物,畢竟已經二十多個小時沒有補充水份和食物了。而安德裏亞斯這個笨蛋是自己送上門來送補給對方的。”


    周遭的眾人心頭一驚,幸好安德裏亞斯已經死了,否則就憑他送了大量的補給給目標這條罪狀,在老板這裏的下場定然比現在也好不到哪兒去,也許過程還要更為痛苦一些。


    這些裝備精良的職業雇傭軍一旦四散開,不管是來湖邊喝水的食草動物,還是循著血腥味蜂擁而至的大型捕獵動物,都紛紛倒了大黴。不一會兒的功夫,目標的痕跡沒有找到,倒是每輛車上都多了一些“戰利品”——神聖的青藏高原上,能出現在這裏的,都是華夏國家級保護動物,就連那些動物的皮毛,都價值萬千。


    被眾人稱為老板的彪形大漢長著一臉絡腮胡,一幅墨鏡遮去了小半張麵孔,手下們四散開後,他卻隻挪了數步,仔細地檢察著那些犛牛的屍體。對於戰場上的傷口,他是製造那些恐怖創傷的專家,也是鑒別專家,很快,他就在一頭犛牛屍體上發現了一些端倪,刀子切割的傷口和動物撕咬的的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創傷麵,而且割肉的人手法嫻熟,顯然對刀一類的武器很是熟悉——情報資料顯示,目標身上有一把很詭異的三刃刀,形狀和所藏位置都不詳,但這把刀迄今為止已經收割了不少性命,其中應該就包括昨天那破寺廟裏的那具屍體。不過就算目標沒有殺掉丁鬆,在問出自己要想的東西後,丁鬆也難逃一死,半路上碰到的阿樓剛剛指出寺廟的方向就直接被自己的手下一槍爆了腦袋,如果丁鬆沒死在那把刀下,最後的下場應該也跟阿樓差不多。


    確認犛牛身上是人為刀切的創麵後,他馬上拿起通訊器道:“留意地麵,看看有沒有燒烤留下的痕跡。”他相信李雲道既然割下了牛肉,這說明從安德裏亞斯車上得到的補給,他想留著以備不時之需,而且在野外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不會生吃牛肉,很可能烤製了帶在身上。他這會兒開始有些後悔沒帶兩條馴好的獵犬,否則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棘手,還被對方牽著鼻子在高原上兜圈子。


    “老板,往西南方向有一處針葉林,林子外的草地上有燒烤的痕跡,不過對方很謹慎,挖了坑填埋了又蓋上了草皮和枯葉,如果不是我們有人幹過掃雷工兵,絕對無法一眼看出來。”


    通訊器裏傳來手下的聲音,寬大墨鏡下的唇角輕輕揚起:“溫度?”


    “填埋的坑裏是燒過的樹枝,有牛油的味道,坑內還有些許餘溫。”


    彪形大漢看了一眼午後漸漸西移的太陽:“人應該剛走出去不遠,繼續找,畢竟不是專業人士,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的。”


    三人一個小隊,總計四個小隊分向四個不同的方向,但一直到兩個鍾頭後,除了一隻在遠處洞穴裏舔傷口的大棕熊外,他們沒有發現絲毫關於目標的線索。


    “都迴來吧!”坐在越野車的車頭感受著山風,彪形大漢淡然地對著通訊器吩咐道,“我們都低估他。”


    不多時,四散出去的手下們都迴來了,紛紛圍在被他們稱為“老板”的大漢身邊,望向那人的目光中除了敬畏外更多的卻是一種近似瘋狂的崇拜。這些年國際雇傭兵排行榜更迭得很快,但這個名為“血豹”的傭兵團體能長期間占據著第三的位置,絕大部分功勞都源自眼前這個綽號就是“血豹”的男子。他應該是全球雇傭兵圈子裏最神秘的一個人,因為沒人知道他究竟曾經在哪個國家的特種部隊服過役,無論英國陸軍特種空勤團sas還是美國三角洲又或者是德國ksk,都查不到關於他的任何紀錄。身材魁梧的血豹說著一口帶著中東口音的英語,所以也有人懷疑他是伊朗特種部隊出身,但伊朗官方竭力否認自己跟這個臭名昭著的雇傭兵有關聯。他長年留著大胡子戴著墨鏡,有傳聞他連睡覺的時候都戴著墨鏡,就是怕有人會記住他的這張臉。雇傭兵是一個高風險卻也是高迴報的行業,他們不知道管戰爭的正義與否,隻要雇主出得起價錢,刀山火海走一遭便能賺得盆滿缽滿。


    此時血豹環視了一圈自己精心挑選的這些手下,微微歎息一聲後用英文道:“我們的的確確都太低估我們的目標了,昨晚那個破寺廟開始, 我們就應該把他當成跟我們一樣專業的對手。可惜啊,如果我們早意識到這一點,應該早就逮到他了。”


    “老板,那現在怎麽辦?如果抓不到人,這一趟我們就白跑了。”一個黑皮膚的海地人說道,他是血豹在非洲打仗時招募進來的,如今已經是團隊的核心成員之一。


    “白跑?”血豹輕笑一聲,“我們有過空手而歸的紀錄嗎?”


    眾人紛紛搖頭。


    “對,這一次同樣也不會。”血豹看了看西南的方向,又看了看來時的東北方向,笑著道,“你們猜,我們的目標現在是往哪個方向逃了?”


    眾手下麵麵相覷,但剛剛他們勘察了半天,也沒能得出一個結論,這種時候可不敢亂多嘴——血豹對敵人殘忍,對自己人也同樣不會手軟,無數的前車之鑒都很好地作證了這一點,不過跟血豹最大的好處就是不僅有錢賺,而且有大錢可賺。


    利益,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擁有著極致命的吸引力的,在金山銀山的麵前,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坐得穩如泰山的。


    血豹站在引擎蓋上,展開雙手,似乎很享受這種帶著血腥味道的山風吹拂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孩子們,出發吧,從哪兒來,便往哪兒去!”他似乎在很隨機地下著命令,但跟著血豹多年的手下卻很清楚,他所做的第一個決定,一定都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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