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鵬和曹國九相繼出事後,丁坤就變得異常小心。原本他身邊隻有魚頭一人鞍前馬後,如今除了魚頭外還有四名身手相當不錯的兄弟隨他出入。泰國人如附骨之蛆,而那個年輕副局長的存在對於他來說,更如同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需要跟時間賽跑,要趕在泰國人的致命一擊到來前,把錢賺夠,還要趕在李雲道動手前,解決掉那個令他食不香寢不眠的年輕地方官員。好在這段時間傳來的都是好消息,各個製毒點相繼投入生產,不僅再次壟斷江州市場,還開始陸續向周邊城市和省份擴散,昨天甚至有福建和廣東的渠道找過來想要拿貨,他目前沒弄清那邊的底細,所以並沒有立刻點頭。


    丁坤對於如今的生活狀態越來越滿意,錢又開始源源不斷地送進自己的金庫,家裏還有一位千嬌百媚的妻子日日等候著自己。他開始慶幸當初做了那個決定,盡管國舅爺被自己勒死的時候雙目外凸幾欲眥血,但正是當時的背叛成就了如今的自己——如果有了足夠的籌碼還不自立門戶,那就是一個純粹的傻子。


    “老板,那個叫朱奴嬌的京城娘們兒怎麽突然就人間蒸發了?她不是說要跟我們合作的嗎?”魚頭一邊給聽著張國榮的丁坤斟茶一邊小聲道,“那個娘們上迴也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怎麽後來就沒聲兒了?”


    丁坤悠然自得地跟著音樂裏的旋律晃著腦袋:“京城朱家似乎對朱奴嬌這個瘋婆娘並不是很上心,我請人打聽了,朱家子嗣當中有一個叫朱梓校的年輕人,據說死在李雲道的手裏,而朱奴嬌是他的同胞妹妹。不過,朱奴嬌的的確確精神上有些問題,這一點我已經請人在京城打聽過了,所以她說的話,咱們就別當真了,什麽時候她再到江州來,咱們還是尊為上賓就成,其餘的就別多想了。”


    魚頭連連點頭:“老板,最近各個點的產量都穩定下來了,咱們是不是要考慮擴大些規模?昨天南麵的兄弟都通過關係找過來要買貨,聽說今年金三角估計收成又夠嗆,加上那邊現在也亂得厲害,隻要我們貨源足,估計到了下半年,找上門來的就不單單是南麵的這一兩家了。”


    丁坤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現在還不是擴張的最佳時間,別忘了,公安那邊還有一隻老虎盯著咱們呢!頭疼啊,這家夥好好的副市長不去開會喝酒,跑來跟我們這群賺血汗錢的斤斤計較有什麽用呢?隻要這頭老虎一天不迴林子裏去,我們就保持現在這個規模,太大了容易暴露,所以還是緩一緩吧!”


    魚頭嘿嘿笑著點頭道:“那行,實在不行,我讓兄弟們加加班,最後多發點辛苦費,現在形勢一片大好,咱們沒道理不趁著一這拔把錢掏足啊!否則過了這個點,又不知道到猴年馬月了!”


    丁坤晃晃腦袋笑道:“這樣甚好,也不要虧待了加班加點的兄弟們,加班費你看著辦!”


    魚頭連連答應,這樣的好形勢如果能持續下去,不光是老板,就連自己也能賺得盆滿缽滿,最近他已經在琢磨明年過了春節,是不是在市裏弄一棟別墅來住住,否則冒那麽大的風險賺那麽些錢,卻從來沒有享受過,萬一哪天真的載了,豈不是太不劃算了?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最大的威脅並不是三番五次揚言要血債血償的泰國人,而是那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副市長。


    “老板,那個姓李的副市長……”魚頭想了半天,最終還是說出口了,“既然他打定主意要跟我們玩到底,還不如找個機會先把他做了,反正咱們跟他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趁他現在還沒有出手,我們不如先發製人……”這句話藏在魚頭心裏已經好些天了,看著越賺越多的錢,這樣的心思就越來越強烈。


    丁坤“嗯”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麽。他何嚐不想給那個姓李的副市長一個下馬威,可是如果是連職業殺手都沒有能做到的事情,想先發製人談何容易?除非……陰毒的種子在金錢和利益的灌溉下,會發芽,會成長,能長成一顆參天大樹的時候,很多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市公安局新任辦公室主任陳曦狠狠地將鼠標摔到一旁,拿起桌上的保溫磁化杯連喝了兩口枸杞葉茶也沒能夠平複內心的憤怒:究竟是誰在造謠生事?陳曦是上個月底正式把原先“副主任”頭銜上的“副”字去掉的,這一切都得益於那位剛剛調來江州不久的新局長,如今有人在網上造謠生事,作為如今李副市長身邊的頭號貼心侍從,他豈能善罷幹休?思考了一會兒,鎮定下來後,他決定先不去打擾局座,而是拿起電話打給了剛剛上任不久的副局長袁朗。


    “袁局,你這會兒空不空?有些事情我想來跟你匯報一下。”袁朗如今跟陳曦是同一陣營,陳曦如今剛剛轉為中層正職,還是保持一貫的低調。


    電話裏袁朗心情很好,哈哈笑道:“哎喲,我的陳大管家,你有什麽事直接過來就是,還匯報個球啊!來吧,昨兒正好老戰友捎來一條好煙,分你嚐嚐!”


    陳曦到了袁朗辦公室,袁朗一看陳曦麵色不對,就知道估計是出什麽問題,也不多說,直接開門見山:“出什麽事了?跟老哥說說,要人有人,要槍有槍!”


    當陳曦把網上的那些流言蜚語找出來給袁朗看時,袁朗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說咱們李副市長曾經是江南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三哥?”袁朗經曆過黃仁義把持公安局的黑暗時代,對於某些手法相當敏感,“這是典型的造謠和抹黑,不行,得趕緊想辦法,否則這樣下去要出問題的。”


    陳曦指著微博裏的一個貼子道:“看這條,說李副市長在江寧任職時,跟女下屬曾經有不正當關係,似乎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對普通民眾會造成極大的誤導,對我們市公安局的形象也會產生很大的負麵影響啊!”


    袁朗微微蹙眉,搖了搖頭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市裏會有人趁機以此來攻訐李副市長就麻煩了!這樣吧,我馬上理解網安支隊,請網安加強監控,老陳,你立刻跟李副市長匯報此事,請他定奪是不是跟市委宣傳部和市委網信辦那邊打個招唿……”


    兩人商定了策略後,便分頭行動。陳曦的電話到給李雲道的時候,李雲道正站在市長葛春秋的辦公室的門口,聽到陳曦焦急的語氣,李雲道笑了笑,隻說了一句:“老陳,你辛苦一下,給在江州軍分區駐地參加集訓的快速反應小組成員夏初同誌去個電話,就說我關照的,隻給她五分鍾。”


    對於有人把黑社會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也翻出來說事,李雲道想想就有些發笑,難道這些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臥底嗎?這種事情也能拿出來說事實在是智商堪憂,至於跟女下屬,在江寧唯一走得近的女下屬就是沈燕飛了,李雲道不知道沈燕飛看到這些貼子時會作何感想,反正他自己是又氣又好笑。


    不用猜他都知道今天葛春秋找自己是為了什麽!敲門進去的時候,李雲道故作惶恐狀,這讓刻意板著一張鐵表臉的葛春秋很是滿意,以為自己真的捏到了李雲道的七寸。


    果然,不痛不癢地說了些關於自貿區的事情後,葛春秋便話鋒一轉:“雲道市長,不知道你這兩天有沒有注意到,網上有一些關於我們領導幹部的負麵言論,咱們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很多言論都是指向雲道同誌你的,說什麽涉黑,私生活混亂!雲道同誌,作為市府這邊的領導,同時作為兄長,我都要提醒你,作為一名黨員,作為一名領導幹部,咱們隨時隨地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因為我們的一舉一動,不光代表著我們自己,還代表著整個江州市委市政府。”


    李雲道看了看手表,隨後便詫異地看著葛春秋:“葛市長,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太明白?”


    葛春秋猛地看向李雲道,這是他的一招殺手鐧,他的絕大多數下屬都很吃這一套,幾乎沒有人敢跟他殺氣騰騰的眼神直接對視,可是今天卻是一個例外,李雲道卻跟他對視著,那對清澈的眸子裏滿是不解與無辜。


    葛春秋差一點就相信李雲道當真不知情了,但想到這家夥是公安局一把手,又是犯罪份子眼裏赫赫有名的殺神,出了這樣的事情,沒道理他的下屬不向他匯報。


    葛春秋不動聲色地打開手機微博,可是他愕然發現,此時此刻,那全國著名的社交平台無論如何都登錄不上去了,他又試了試在華夏擁有絕對市場份額的搜索引擎,此時搜索速度慢得如同蝸牛,最後刷新出來的結果竟然是“此網頁暫時無法顯示”的字樣。


    “葛市長,您是要給我看什麽?”李雲道似笑非笑地看著葛春秋。


    葛春秋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他有些憤怒,扔下手機,他又打開桌上的電腦,那些在李雲道進這件辦公桌之前還能查到的頁麵,如今已經無法打開了。


    他抬頭深深地望了李雲道一眼,此時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幾乎被李雲道的年紀欺騙了,這哪裏是一個三十開外的小夥子,這簡直就是一隻比馬文華還要狡猾難纏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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