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雲道眼裏,潘瑾就是跟大小雙一般的孩子,他關心寵溺這些當初剛下山給了自己諸多希望和溫暖的孩子。想當初,為了去京城阻止蔡桃夭嫁給蔣青天,大小雙二話不說便買了機票陪他北上搶媳婦兒,如今那兩個小兔崽子已經進入牛津大學讀研究生了,小潘瑾也居然也成為了一名真正意義上的記者。


    “去年那篇關於黑煉油產業鏈的報道是你寫的?”李雲道笑著問道,“措辭犀利,文筆老道,感覺不太像你的筆鋒。”


    潘瑾吐了吐舌頭:“我隻是第二作者,第一作者是我的帶教老師,社裏的老法師了,為了這篇報道,她在黑煉油加工廠整整蹲點了小半年,我也就是最後一段時間幫忙搭了把手,就這樣,我都沒敢跟我爸媽說。前年的事情,他們到現在還在嘮叨……”


    李雲道點頭道:“薑是老的辣,多聽聽父母的話,沒有什麽話處。那一迴的確是很危險,連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心有餘悸,當時隻要有一個環節出了差錯,就不是僅僅死一兩個人那麽簡單了。”


    潘瑾也拍了拍胸口道:“什麽時候才能天下太平呢?”


    李雲道笑著輕輕拍拍小丫頭的腦袋:“這是曆朝曆代很多人的夢想,但僅僅是個夢想。人生來就是要麵臨各種困難和挑戰的,這也是為什麽佛家說,輪迴入了人道,就是來經曆磨難的。”


    受唯物主義教育長大的潘瑾對李雲道的輪迴說嗤之以鼻,但是李雲道口中的地鍋,卻是令美女記者大為心動。


    地鍋起源於江北轄內的微山湖畔,曾是江北北境一帶農村的傳統小吃,之後地鍋發揚於江州,如今華夏全國各地能見得到江州地鍋的身影。不過和手抓羊肉已經很少有人用手抓一樣,現在也幾乎沒有人像之前那樣在地上石頭壘灶中間再架隻鐵鍋。但經過無數廚師的改良,原先一道粗鄙的菜如今也能登得大雅之堂。李雲道帶潘瑾去的是一家在江州本地很有些名氣的餐廳,名為“地鍋天堂”。天知道餐廳的老板是怎麽琢磨出這樣一個名字的,隻要改動一個字傳是地獄與天堂,偏偏廚師出身的老板琢磨出一套做地鍋的秘方,弄得吃過這地鍋的人三天不吃便要掛念。


    一個吃地鍋的餐廳,上中下三層,每層近千平,這樣的規模在民間並不多見。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餐廳門口依舊排著長長的候餐隊伍。臨出門前李雲道就提前訂了位置,餐廳卻隻留座到六點,本想換隔壁生意相對平和些的火鍋,但聞著地鍋餐廳裏傳來的香味,潘瑾卻怎麽也挪不動腳步了。


    “大叔,就這家吧,排隊就排隊,這味道聞著就怪香的,我今天一定要試試!你也知道的,我就是個吃貨,這一年在京城可憋死我了,幸好還有你們家顧小西經常陪我到處找好吃的,不然我早就溜出京城來找你了!”潘瑾取了號,拉著李雲道在隊伍的最末端找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這家餐廳也真是絕了,比京城那幾家網紅餐廳還誇張。”她看著近百人的候餐隊伍,有些難以置信。“京城那些網紅餐廳剛開業的時候,也沒看到過這種場麵。他們家開多久了?”


    李雲道想了想道:“應該有兩三年了,不過據說生意也近一兩年換了老板和廚師後才好起來的。”聞著餐廳裏傳出來的香味,李雲道微微皺眉,他的嗅覺是極靈敏,他能聞得出這香味中包含了哪些調料和藥材,但是有一味東西,卻是格外熟悉的——罌粟。罌粟是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在緝毒中重點圍剿封殺的對象,在菜裏裏加罌粟殼,其實跟將罌粟浸水抽取鴉#片的原理是一樣的,嗎啡這種東西一旦進入人體,就會產生相應的效應。這家紅遍江州的餐廳難道就從來沒有相關部門來查過?李雲道隱隱覺得,這裏麵應該有什麽問題。


    “換個地方吧!”李雲道可不想拿自己的潘瑾的健康開玩笑。


    “換地方?為什麽?”潘瑾不解,“你很餓嗎?要是很餓的話,我們就去吃旁邊那家火鍋。”說到底,潘瑾還是個挺善解人意的姑娘,隻在起身往那家火鍋店走的時候,仍是一步三迴頭。


    “你們在江州期間,暫時也不要到這家地鍋天堂來吃飯。”李雲道囑咐道。


    “嗯?”潘瑾是學新聞出身的,立刻就嗅到了其中不太對勁的地方,眼珠子一轉,便拽著李雲道的胳膊問道,“大叔,你是不是發現那家餐廳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告訴我,我曝光他們!我是記者!”


    李雲道搖了搖頭:“先不要打草驚蛇。”在山上跟流水村那些牲口打群架的時候,李雲道都要謀定而後動,更何況是這種事情。一家火得日日排隊的餐廳,會沒有衛生食藥部門注意到?李雲道相信不可能隻有自己聞得出這裏麵有罌粟殼的味道,但地鍋天堂就是這樣生意紅火地開著,也沒有人去幹涉,這裏頭一定大有文章。


    火鍋店規模也不小,但生意卻與隔壁的地鍋天堂相差千裏。諾大的火鍋店裏,隻有稀稀拉拉地幾桌客人,服務員時不時看一眼隔壁熱鬧的候餐隊伍,再看看自家的生意,都忍不住歎氣。一個老板模樣的年輕人拍拍夥計的肩膀,寬慰道:“別垂頭喪氣的,那種昧著良心的錢,咱們不爭也罷。”說著,年輕人也往隔壁看去,歎了口氣。


    李雲道坐在年輕的老板身後,他讓潘瑾自己點鍋底和菜品,假裝拿拿著煙和火機,跟著年輕人的腳步走到店外。年輕老板走到門口,捶了捶腰,望著隔壁的候餐隊伍良久,才忍不住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正轉身,卻看到一個客人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連忙堆起笑容,掏出火機,幫客人點煙。


    李雲道也沒有拒絕,煙點著了後,眯眼抽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你們這家火鍋店咋就跟人家生意相差那麽大呢?”


    不說還好,一說年輕老板就一臉忿怒:“兩年前可不是這樣的,那麽長龍一樣的隊伍可是排在我家門口的!”


    李雲道笑道:“好漢不提當年勇!說說,究竟咋迴事?”


    年輕人聽李雲道的口音是東北人,以為是路過江州的客商,正好一肚子苦水沒地方倒,抓著一個願意聽的,便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兄弟,你有所不知,這家餐廳之前不叫什麽天堂,生意其實也挺一般,直到兩年前,換了個老板,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李雲道笑了笑:“人家放罌粟殼,你也可以放呀!”


    年輕人的臉色大變,一臉警惕地看著周圍,確認四下無人,這才鬆了口氣:“兄弟,小心禍從口出啊!這家地鍋天堂的老板叫丁坤,在江湖上有個名號叫坤子,是我們江州有名的黑社會頭目,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而且,他們放的可不是什麽罌粟殼……”年輕人似乎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太多了,便不再繼續往下說了,隻是道,“反正我這一輩子是不會去碰那種東西的,我發過誓的!哪怕火鍋店倒閉了,也不能碰那種玩意兒!”年輕人點了點頭,似乎在給自己打氣。


    李雲道想了想,接著問道:“難道就沒人舉報過?”李雲道不相信一家店生意這麽好,這周邊這麽多餐廳飯館,沒有人嫉妒?隻要有人嫉妒,就一定有人舉報。


    年輕人指著不遠處的一家韓國烤肉城,此時正是飯點,但是烤肉城裏黑乎乎的,似乎已經倒閉關門了。“怎麽沒人舉報過,那就是先例!去年,韓國烤肉城的樸老板向公安、食藥都舉報了,人家派是派了人,但查的不是地鍋天堂,而是他的烤肉城,結果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據說從烤肉城裏搜出了罌粟殼和各種違法的添加劑,之後就倒閉了!想把店兌出去,連敢接手的人都沒有。”年輕壓低了聲音道,“據說黑道上有人發話了,誰敢接手,就等著坐輪椅。做生意的,誰都知道和氣生財,誰敢接這種爛攤子?”


    李雲道點了點頭:“也對,和氣生財。”兩人又聊了些閑話,李雲道才掐迴煙頭,迴到店裏。


    熱騰騰的火鍋端了上來,潘瑾本就餓了,頓時食指大動,也顧不得什麽淑女形象,一邊涮肉一邊道:“其實他們家的火鍋也挺香的,但就是感覺比隔壁好像少了些什麽。大叔,你剛剛是不是聞出了什麽東西,所以你不讓我去吃?嘻嘻,說明大叔你還是很關心我的,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李雲道哭笑不得,對這小丫頭強盜一般邏輯實在是無言以對,但這個話題上,李雲道不想多糾纏,轉了個話題道:“你這次來江州是采訪什麽來了?也不是要打聽你們社裏的秘密,不能說就別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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