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10


    早餐由十力負責,脫了喇嘛袍換上小背心短褲的小神棍在廚房裏折騰得滿頭大汗,最後端了半鍋綠豆粥出來,擱在水井邊的盆裏晾著,開門出去,迴來的時候手裏多了豆漿油條。


    晨練了身汗,蔡桃夭梳洗一番才出來,正好看到小家夥弓著身子往三隻碗裏盛綠豆粥,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十力換上便裝,蔡桃夭還是覺得有些新奇,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才發現,小家夥腳上趿著一雙大拖鞋,看樣子應該是李雲道之前穿過的,可他那白嫩的小腳實在太小,一隻鞋便能放得下他兩隻腳了。轉頭又看到竹桌上的豆漿油條,蔡家女人輕輕一笑:“特地給我買的?”接過小家夥手裏的粥碗,看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他簡直就是一黃世仁,你就是他家的小長工,除了不在家吃的那頓午飯,早飯晚飯都被你包了吧?”


    小喇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一如他晶瑩白皙的肌膚。小心翼翼地將最大的碗放在李雲道常坐的位置上,小家夥才籲了口氣:“綠豆是前兩天鳳凰姐從老家帶來的,說是新鮮得很呢!”


    蔡家女人笑著點了點頭。李雲道做事很細心,她隻是很早以前偶然提及以前住在軍區大院裏的時候,早上起來就有豆漿油條,她很喜歡那種口味搭配,沒想到這個大刁民居然記住了。


    女人便是這樣,如果她對一個男人有好感,哪怕男人不經意的一個眼神,都能讓女人感動至深,哪怕就算是蔡家大菩薩這樣的智力情商,也抵擋不了愛情這種秒殺一切理性邏輯的玄妙。


    蔡桃夭很細心地將手裏的油條分成三份,其中一份遞給十力:“你在長身體,要多吃點。”


    十力微笑搖頭,雙手在米其老鼠的圍裙上擦了擦才接過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將油條放迴蔡桃夭麵前的空盤裏:“姐,你吃。小桃夭和小雲道以後要活蹦亂跳地才行……”


    蔡桃夭自然知道小神棍承了老喇嘛大半輩子的衣缽,笑了笑:“小桃夭?小雲道?你就這麽肯定?”


    十力偷偷看了一眼洗手間的門,頗為為難地低頭扯了扯圍裙,小眼珠子一轉,湊到蔡桃夭身邊耳語了片刻,而後蔡家大菩薩傾城一笑,笑得如同盛開的天山雪蓮,一時間院裏的花花草草相較而失色。


    蔡桃夭指著盤中的油條,傾城絕色的麵容上露出難得狡黠的笑意:“真不吃?不吃我可告狀了……”說完便衝洗手間的方向輕唿了一聲,“雲道”。


    某人套了條短褲赤膊衝出來:“咋了媳婦兒,有何吩咐?”


    小喇嘛哪裏料得到蔡家女人如此手段,當下目瞪口呆。


    “讓你弟弟把這半根油條吃了。”


    小喇嘛舒出一口氣。李雲道下了禁令,不許再偷窺天道,可是昨天看到蔡桃夭,他還是沒忍不住。


    李雲道卻笑道:“今兒十五,十力不沾油腥。”


    蔡桃夭嫣然一笑:“那你呢?”


    某人指著自己精瘦的身材一臉為難:“我最近減肥……”


    蔡桃夭笑意溫暖:“呆子,洗完就過來吧,待會兒我送你去上班。”


    “送我?你送十力吧,車鑰匙在堂屋的佛龕邊上,我自個兒走著去。”


    蔡桃夭如多年老夫老妻般點頭,迴頭輕咬一口手中的油條,滋味頗好,比京城老字號的油條王還要好。


    蔡家女人剛帶了十力出門,一個臉色肅穆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小院門口。


    黃梅花。


    換了警服正要出門的李雲道一眼就看到站在院門口打量小院的中年男人,連忙將黃梅花迎進小院。


    黃梅花一直在打量這個他一直想來看看卻未曾涉足的小院,雖然不算一塵不染,但也算別具風院:院中桃樹一棵,樹下竹桌一張,花草修剪得層次分明,應該是花了不少心思。樹,桌,花草,還加上一口不知道用了多少的水井,連堂屋的話,應該算是瓦房四間,最外麵的一間被隔成了廚房和洗手間,青磚黛瓦,飛簷雕窗,連黃梅花都覺得李雲道尋的這處地方頗有些鬧中取靜的隱意。


    “怪不得你放著湖畔花園那種高檔小區不住也要跑到這兒來。”黃梅花臉上的笑意稍縱即縱,轉而一臉肅穆地看向李雲道,“馬朝受了重傷,王漢也受了輕傷。”


    李雲道大驚,昨天下班的時候,他還遠遠地看到馬朝跟在後麵。“嚴重嗎?送醫院了嗎?”


    “你放心,有專門的醫院和醫生處理這種事情。王漢還好,就是斷了一根肋骨,馬朝就嚴重了,現在還沒有醒。”


    李雲道拳頭猛地握緊:“叔,是誰?”狹長的單鳳眼微微眯起,淡淡的殺意從那對漆黑的眸子裏隱隱透了出來。


    黃梅花皺眉長歎了口氣:“應該是北京那邊的人。”


    李雲道疑道:“不是說沒有惡意嗎?”


    黃梅花搖頭:“本就不是同一撥人,用意不一樣,下手自然是招招奪命。”


    “上次是誰?這次又是誰?”上次那件事後,李雲道本不想問得太詳細,但今天他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上次是熟人,沒有惡意,但究竟為何而來,我還在調查。這一次倒真是完全衝著你來的。”黃梅花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李雲道,最後說出三個字,“蔣青天。”


    李雲道扯開警服最上方的一粒扣子,咬了咬牙,額上青筋突起,沉默了良久才道:“看來他真是不死不休啊……”


    黃梅花沒有說話,隻是在李雲道肩上拍了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兩眼後緩緩起身,走到院門處,才迴頭:“我本來想讓老高來盯著你這邊,可秦爺那邊也離不開人,我和他得有一個留在他身邊。我派了兩個人來頂替他們倆,迴頭讓他們來找你。”


    “叔,不用了。”李雲道站起身,上一秒還怒氣滔氣,下一刻便心如止水,“叔,別增加不必要的傷亡,該麵對的總是要麵對的,總不能這麽提心吊膽的過一輩子的。”


    黃梅花愣了一下才道:“可以。”剛邁出院門口的木檻,卻又轉身停住,從背後摸出一個沉甸甸的狹長布包,遞給李雲道:“帶著這個,有備無患。”布包口露出一個黑色的鐵器洞口,顯然是一把手槍。


    李雲道沒客氣,接過來熟練地上膛退膛開關保險,動作嫻熟地檢查了一番,才抬頭道:“叔,你放心,大幾百斤的熊瞎子都拍不死我,一百多斤的人,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黃梅花自然不會像十力那般說些“殺人不好”的話,隻是點了點頭:“後作力有些大,用的時候小心點。”轉過身頓了一下,黃梅花又似叮囑又似自語地道,“有時候,對待對手仁慈,就是自掘墳墓。”


    李雲道深以為然,目送黃梅花離開,這才將家中裏裏外外的門窗檢查了一遍,臨出門前給蔡桃夭發了條短信:京城來跳蚤了,注意安全。


    走到雕著洛神圖的石橋頭時,蔡家大菩薩才迴來短信:我給小叔打過電話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小叔?李雲道頗玩味地看著手機上的那兩個字,腦中突然浮現了那個說是還欠自己一個人情的儒雅男人,那個在昆侖山上學著李大刁民席地而坐侃侃而談的蔡修戈。


    蔣青天會不會買蔡修戈的帳,這一點李雲道並不清楚,但對方派來的人能不動聲色地拿下馬朝、王漢兩人,顯然實力已經遠在李雲道之上。李雲道不是弓角那種一掌擘起一頭犛牛的大憨人,也沒有李徽猷那種空手搏熊的猛貨實力,就算跟小神棍比,他都是手無縛雞之力。能拿到王漢馬朝兩人的對手,說能秒殺李雲道卻是一點兒都不誇張。


    李雲道感受著背後腰上的“史密斯維森”,這把據說能一槍轟死一頭大象的大火力手槍沒有帶給他絲毫的安全感,相反陣陣涼意從身後傳來,涼透心底。


    看到李雲道,老黃照例熱情地打開窗戶,露出缺了三顆牙的嘴巴:“來了,小李!”


    李雲道熱情迴應的時候,老黃卻給他使了眼色。李雲道不解,靠近傳達室的窗戶,老黃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確定附近沒人,才悄聲道:“刑警隊出事了,這兩天你可千萬別去惹你們葛隊長。”


    “出事了?怎麽了?”李雲道疑惑道。


    “小崔失蹤了。”老黃悄聲道。


    “小崔?你是說崔瑩?”李雲道第一天報道,嬌小玲瓏的崔瑩是第一個主動跟他打招唿的人,所以李雲道對小姑娘的印象挺不錯,昨天在樓道裏看到心事重重的崔瑩時,李雲道還開玩笑問她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老黃突然做了一個神秘的表情:“有人說昨晚看到崔瑩和曹菲一起走的,所以這會兒葛隊正把曹菲叫到辦公桌裏審。”老頭子離辦公樓幾百米遠,居然連辦公樓裏正發生些什麽都知道,這不得不讓李雲道佩服。


    等李雲道走進那間天天待的會議室時,終於搖頭苦笑。越擔心的事情就越會發生,這是不是正應了墨菲定律嗎?


    不單三份單獨拎出來的檔案不異而飛,就連其它所有分好類的檔案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事情,似乎越發撲朔迷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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