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悠悠晃。


    石大亨拽著扶手,心如死灰。人生之艱難與苦難,不親自嚐一嚐是不知道的。他想了想大鴨梨罐頭廠,又想了想這些時間他打過的怪物,頓時覺得眼前全是黑暗。


    他甚至再也不想控製身體,寧可把身體徹底交給遊戲打理算了,也省去了麵對困難的苦惱。


    黑暗的終點,卻是白晝。


    他正深深絕望著,猛然靈光一現。


    “不對。”


    石大亨眯眼睛,以比印度摩托車最大負載量還高的智商,辯證地分析起他所遇到的難題。


    祁淩和她家裏人,是其一。


    黃雯、劉嘉琦、劉禹辰這些像拖油瓶似的徒弟,是其二。


    一刀一個、亂七八糟、醜得沒天理的業魔,是其三。


    百分之百跟在屁股後麵、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找上來的特別部門,是其四。


    他發現了一個共同點。


    有點恥辱,羞於承認但必須承認,這些都是真正的石大亨不可能解決的問題,這四個無論是哪個,對於真正的石大亨來說,絕對稱得上是人生最大挑戰。挑戰的下場有多慘,摳屁股就能想得出。


    遊戲的終極目標是成為美食王,可不是麻煩王。


    也就是說……


    石大亨冷冷一笑,內心暗道:“差點中計了。這牲口看似無意,實際上一直在製造麻煩,增加我掌控身體的障礙,讓我產生控製身體的畏懼心理,從而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兵者的上上計。我真是小瞧了這小弱智,但……你還是被我看破了!”


    “哈哈哈哈哈!”


    石大亨忍不住叉腰狂笑。


    車上帶著孩子的媽媽,驚恐地把女兒護到身後,盯著石大亨,摸出手機想要報警,最後還是沒敢,隻在微信群裏拍照,並默默吐槽:“公交車上精神病真多!”


    石大亨灰霾掃淨,重拾自信。


    再大的困難,也隻是遊戲短暫的陰謀,根本不會影響自己奪迴身體的堅定信念。他握緊了拳頭,道:“真正的遊戲王,在這呢……”


    “長點眼睛啊你!”


    司機忽然對外麵怒喝,同時猛踩刹車。公交車劇烈晃動,差點撞到一輛灰色電動車。


    石大亨頓時摔成了個滾地葫蘆。


    這並不妨礙他成為遊戲王的決心,他不會被“小辣雞”的蔑稱所擊倒,他才是身體的真正主人。


    揉著臉頰上的淤青,石大亨笑得極為燦爛。


    盤宜長和老周同時保持詭異的沉默。


    石大亨的變態身手他們一清二楚,梅鹿之下第一人泰師傅不敵那碰瓷魔,但被他隨手就滅成了渣渣。


    為什麽摔跤,他們也搞不懂……可能這就是變態吧。


    大鴨梨罐頭廠。


    祁淩盯著工廠日曆的日期,距離發工資的日子還有不到十天。她估算了一下,至少要五十萬,才能讓工廠的資金周轉過來。


    “實在不行去找石大亨?”


    她低聲道,隨後狠狠掐了自己大腿,自己打氣:“說什麽傻話呢,祁淩呀祁淩,你一定要自己努力,不能隨隨便便依靠別人……”


    王曉雅也跟著歎氣,她的歎氣聲很甜,一點也不幽怨。


    “唉。”


    “曉雅,你愁個什麽?這麽漂亮,男朋友根本不愁找嘛。”祁淩故意開玩笑,消遣心中抑鬱。


    王曉雅雙手扶著臉,胖嘟嘟地極為可愛,幽幽道:“男朋友?我在愁有些人好傻的。為了麵子,連男朋友的一番好意都不接受,非得拐彎抹角,難道帶上了工廠的人,男朋友就不是男朋友了嗎?說到底,還是男朋友幫的忙呀!”


    祁淩惱羞成怒:“什麽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我看你這丫頭是思春過度!趕緊把工資表和銀行貸款表整理出來,我再認真研究研究!立刻馬上,小心我炒你魷魚!”


    “哼哼。反正我周末看電影有人陪,某人就沒人陪嘍。”王曉雅吐著舌頭,笑嘻嘻道。


    “啊呀呀呀!你這丫頭!”


    祁淩坐不住了,起身就要抓住王曉雅。


    咚咚——


    祁淩辦公室沒有鎖門的習慣。


    張科長推門而入,撞見了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的兩女,老臉一紅,嘴裏嘀咕著“小年輕真趕時髦”的話。


    他輕輕咳嗽,把茶缸往旁邊放,正經道:“新罐頭快壓倉了。送到食監局的40箱貨款剛到賬,聽說很滿意。不過,新罐頭暫時還是沒有新訂單,還在出貨的都是老罐頭……”


    祁淩尷尬地整理著頭發,說:“我早上剛聯係了本地一個熟悉的經銷商,他願意先批800箱試水,下午就過來拉貨,能解決點問題。”


    “不夠啊。”張科長知道工廠遇到的難題:“大窟窿堵不上,工人那邊不好交代。那王有利當了七八年工人主席,看著實在,精的跟狐狸一樣,要是讓他帶工人鬧起來,警察來了都壓不住。”


    他瞥了祁淩一眼,道:“你手裏那賬本,實在不行就送警察那邊吧,應該能追迴來點錢。姓王的惦記那東西不是一天兩天,再留著也不是迴事。而且人家和姓韓的走得多近啊,你也沒必要再照顧老廠長的人情了。”


    祁淩猶豫:“不是人情的事……”


    “那是什麽事?”張科長這老人很認真,他忍不住抬高嗓門:“什麽還能大的過廠子?你為什麽還要維護那個貪了工廠那麽多錢的會計?”


    說出這句話,張科長意識到壞事了。


    王曉雅麵露驚色,看向祁淩:“祁姐,你?”


    “張科長開玩笑呢,先,先想想其他辦法……”祁淩眼睛忍不住望向另一側,不敢迴視王曉雅和張科長。


    張科長搓著手,轉移話題道:“剛有個小孩找到保安室了,我是為那小孩子過來的,他說想要見見工廠的領導。我見他說話挺有條理,不像瞎胡鬧。要不,您過去看看?”


    說完,張科長急忙溜走了。


    祁淩也想跟著走,王曉雅一把抓住了祁淩的胳膊,眼神難以置信:“祁姐,你為什麽要那樣?這,這根本就不是你會做出的事情……”


    以祁淩的力氣,很容易就能掙脫柔柔弱弱的王曉雅。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我……”祁淩真摯地迴望王曉雅清澈的雙眼,說道:“再過些天,我告訴你答案,好嗎?曉雅,你一定要相信我和張科長。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


    王曉雅咬住嘴唇:“你不要忘了,如果忘了,我會很傷心的。”


    “一言為定。”祁淩微笑。


    安撫好了單純的王曉雅,祁淩才得時間去見保安室的小孩子。


    到了保安室。


    她意外地先看見了早上打過電話的熟悉經銷商,這個姓裴的商人麵露難色,道:“祁廠長,我才聽說,您那新罐頭還沒上市,連廣告都沒打過?我最近資金鏈壓力挺大的,恐怕要不了那麽多箱。”


    祁淩臉上一黑,勉強不露出怒氣,她說道:“我們可是談好的……好了,不說那個了。裴老板,您打算要多少?”


    “80箱。”裴老板轉眼就砍了個零。


    祁淩差點開口罵人。


    800箱還能緩解壓力,80箱是耍猴子呢?


    裴老板似乎徹底想通了鬱結,他理直氣壯道:“祁廠長,你們產品的風險,不能讓我們經銷商承擔,對吧?這也不符合道理呀!我這80箱還是看在咱們以前合作的麵子上,而且,鐵路區珍有錢罐頭廠的產品更好賣,我也犯不著在你們這折跟頭啊。”


    保安也品出味道了:“你這人咋說話不算話?”


    “什麽叫不算話?簽合同了?有我名字?你們這是打算強買強賣?再這樣我連這80箱也不要了,我可剛聽說了你們工廠的問題,別以為誰都不知道。”裴老板冷哼:“即便是這80箱,原來的價格也得重新算,每罐去六毛。”


    祁淩被氣的臉通紅。


    以前大鴨梨罐頭廠哪有這麽憋屈的時候!但她得忍,為了工廠的名聲,為了工廠的未來,她必須忍下這口氣。


    祁淩深唿吸:“行,就按照你的價格……”


    “等等。”


    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


    祁淩下意識望去,看見了一個麵容俊俏的t恤少年。


    少年笑道:“他不要,我全都要。而且是原價。”


    裴老板上上下下打量著少年,譏諷道:“哪裏來的小毛孩子,大人談買賣,你少在這裏添亂!還都要,小小年紀就學會說謊了?”


    “嗬嗬,無知。”張正初嘴角上揚,他望著祁淩,說:“跟我合作,我能救活大鴨梨罐頭廠。”


    祁淩勉強不露出輕視的神色,她疑惑道:“小同學,我記得你原本是要找我?”


    張正初道:“沒錯,也錯。”


    他掏出一張黑色卡片,狠狠拍在了桌麵上,推出。“這就是我誠意的證明。”他盯著裴老板,道:“你身家的眼界,應該認得這東西吧?”


    “華商銀行的無限透支卡?”裴老板聲音都變得尖細了,他猶豫地拿起卡片,端詳片刻,頓時打了個冷顫。


    這東西很難作假……


    而且張正初的衣著看上去就是手工定製的高檔服裝。資本也分等級,這種層次的富人,他萬萬不敢招惹,隨便哪一個都有輕易對他生意毀滅性打擊的能力。


    “得來速集團?!”


    “得罪了得罪了,實在對不起!”裴老板猛然認出了張正初,他輕輕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擠滿笑容。


    “張公子,我說錯了話,代我向您父親問個好……”說著就要走出。


    張正初冷冷道:“真沒誠意。如果你這麽走,以後可別後悔,我記住你的模樣了。”


    裴老板剛抬起來的腳頓時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了看祁淩,祁淩偏頭。


    他看了看保安,保安怪笑。


    “我……”


    啪!


    裴老板是個狠人,用盡力氣甩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嘴唇立刻就腫了起來。他不惱火也不敢發怒,點頭哈腰地衝著祁淩連連道歉,在張正初點頭後,才敢離開保安室。


    張正初說:“我可沒讓他打,隻是嚇嚇他。”


    祁淩萌萌的點著頭。


    “你真是來找我?”她有點打鼓,這樣一個頂級富二代突然到訪,實在搞不清狀況。。


    “確切的說,不是找你……”張正初努力構詞,道:“而是這家工廠的靈魂人物。”


    祁淩疑惑:“靈魂人物?”


    “是。我想找的是這款罐頭的主人。”張正初拿出一個玻璃瓶子,樣式很讓在場的人感到熟悉。


    瓶子身上寫著——


    糖水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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