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課程是素描。


    投影屏上是幾隻頑皮可愛的金絲猴,薑秀專心講解著不同鉛芯的用法,如何用筆觸營造出不同的線條及橫切關係,如何協調主動與被動的周圍環境、平麵、體積、色調、及質感。


    大家眼中的好好學生張正初卻集中不起來精神。


    金絲猴的模樣,落在他眼裏,越發變得可憎和疏遠起來。仿佛是人和動物間的距離變得更具體,同時賦予了抽象的含義,那就是理想和自由的距離。


    “下課!”


    張正初辛苦地熬過了45分鍾的短課。


    課間時間。


    他低頭盯望手機,是他父親張乾發來的短信:“如果出去玩,要多穿好衣服,小心陌生人,不要隨便去不熟悉的地方……”


    他想迴複,又不想迴複。


    這些老掉牙的老生常談他已經聽膩了,也受夠了。他想證明自己,不再是父母眼裏的無知兒童,是有主見有想法的少年人。


    張正初輕輕攥住拳頭:“為什麽大家總以為我什麽都不懂?”


    薑秀把罐頭都留在了教室講台,她說:“誰要是渴了,就自己來拿,隨便喝,老師朋友送的。”


    最嘴饞的學生不一定是最大膽的。


    華國人接受的教育是怯於提出自己的正當訴求,也不敢表達想法。張正初本來也是這樣,因為隻有這樣才符合大家期盼的好孩子形象。


    哪怕是個小罐頭,想喝的人也不會說話。


    現在,他有了新想法。


    正是課間,大家都在教室裏說說笑笑。


    張正初找到薑老師,輕聲說道:“老師,給我拿一罐,我嚐嚐味。”


    同學們驚愕。


    薑秀覺得那些驚愕很讓人不舒服。在她眼裏,學生都是學生,沒有貧富貴賤的區分。她隻是笑了笑,手一攤示意他自己去拿,然後就繼續低頭刷微博了。


    她小聲讀著新聞:“鳳凰山景區緊急封閉,景區怒斥政府索賠上十萬元損失……”


    “最近怎麽好多這種某某地區臨時封鎖的消息?”薑秀腦洞大開:“難道是生化危機要來了?”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自己先笑了出來。帶著濃鬱笑意,她對學生們說:“上課。”


    45分鍾又是一晃而過。


    讓薑秀意外的是,平時最寡言少語的張正初,此時突然找到了他。這娟秀少年憋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明來意。


    他盯著腳尖。


    “老師,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同時又鬼鬼祟祟地補充了一句:“不要告訴我父親,更不要告訴公司的人。這事……隻能有你和我知道,行嗎?”


    薑秀腦子嗡的一下,頓時手足無措。


    難不成是……


    是……


    師生戀表白?!


    在下雖然依舊清秀亮麗,嬌豔欲滴,說是個美少女也不為過。但這不意味著會自降輩分,和一個高一學生搞在一起啊?


    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拍!


    小說倒是敢這麽寫……


    薑秀浮想聯翩,當張正初不耐煩地拉起她的手以後,她的少女心徹底炸裂了。張正初這聽話帥小夥,多討姐姐阿姨們喜歡大家有目共睹,薑秀不能否認,哪怕是上課她也會偶爾多看幾眼。


    可但是,但可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首先是老師!其次才是薑秀。


    走廊的盡頭是一處凸出露天陽台,張正初牽著木偶般的薑秀來到這。在明媚的陽光下,他的白皙皮膚泛著粉嫩色澤,眼神卻毫不嬌嫩,而是深思熟慮後的堅決。


    張正初忽然深深鞠了一躬:“老師,求求您一定要把您的朋友介紹給我。”


    “你什麽時候認識的我閨蜜?”薑秀的想法還是有點歪。


    張正初未經人事,不懂薑秀話裏的潛台詞。他正經又嚴肅地將他的想法娓娓道來:“老師您理解麽。音樂也好,美術也罷,甚至是讀書,都不是我喜歡的東西。我的想法,不會比那些被社會條框束縛的老家夥差!”


    薑秀忍不住笑道:“是不是到青春叛逆期了?”


    “不是叛逆!”張正初惱羞道:“您能不能先聽我說完!”


    “好好,你說你說……”薑秀調笑道。


    不是表白,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又有點莫名失望。


    張正初快語連珠,把想法傾盤托出。


    “錢德勒集團是世界上最大的飲料公司,他們在三年前投資了我父親得來速,與我父親簽署過一份對賭協議。協議要求,三年內得來速的複合年增長率不低於67%,若達不到,我父親將輸給錢德勒8000萬股的上市股份,得來速在香江證券交易所每股的價格約為1.7美元……如果我父親輸了,代表的不僅僅是八億賭局,更糟糕的是我父親將徹底出局,然後失去得來速公司的掌控權。”


    薑秀越聽越吃驚。她在這個年紀時,討論最多的不外乎瓊瑤和學校的帥小夥。張正初思索的問題,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也被張正初的情緒感染地認真起來:“你繼續說,我在聽。”


    “最後的期限是明年1月1日,還剩下不到70天的時間。”張正初忽然憤慨:“就在這時候,錢德勒公司開始了他們的小伎倆。有預謀的逐步減小軟飲料的供應量,某些門店,甚至出現了飲料供應不足,隻能提供冰水的窘境。我父親考慮過其他辦法,但有合約限製,得來速在5年內不能選擇除了錢德勒集團以外的飲料供應商!”


    他咬住牙齒,道:“軟飲料的重要性,對於一家快餐店來說,相當於血液也毫不為過!大家都喜歡碳酸的、甜甜的、刺激的東西,沒有了軟飲料,快餐也就沒有了靈魂!我偷偷看過上個月的營收報表,業績下滑的趨勢很明顯,如果按照這一態勢繼續發展,對賭協議將奪走我父親辛苦經營的一切。他不會和我講這些,他隻當我還是無知的小孩子!”


    張正初忽然抬起頭,注視著薑秀:“我會證明給他看,他錯了。”


    認真的人最具感染力。


    薑秀不禁受影響,迴問:“那,那你打算怎麽做?”


    張正初舉起了手中的玻璃瓶。


    “罐頭?”薑秀搖頭笑了笑道:“這和軟飲料也不挨邊呀!”


    “您也不信我?”張正初歎了口氣。


    薑秀安慰道:“我信,我當然信。我幫你找送我罐頭的朋友。”她不忍心傷了一個少年人的積極性,掏出手機,才猛然想起,她還沒有石大亨的聯係方式。


    似乎是……大鴨梨罐頭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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