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染守在胡同口,翹首以盼。


    臨近飯點,京城這片最熱鬧。


    白馬從遠及近,馬上的姑娘颯爽英姿,聞人染正待招她過來,嬋夏卻先看到了他。


    “卓文!你這麽早就到了啊!”


    嬋夏從馬上翻下來,爽朗地招唿。


    倆人約好了見麵交流下查案心得,但聞人染還有些顧慮。


    嬋夏身為朝廷命官,專查刑獄,他找她求教合情合理,但到底是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這會雖然是大白天,還是要多問一句:


    “你就一人來的麽?督主他...放心嗎?”


    “他忙到現在還沒迴府呢,我這會剛發完傳單就過來了,與你吃盞茶也當是解解乏,卓文,請!”


    嬋夏做了個請的手勢,其實她是帶氣來的。


    於瑾早晨拂袖而去,她也不知道這家夥氣什麽。


    本以為等他迴來做頓好吃的哄哄他就好了,結果剛發傳單迎麵遇到,她熱情地揮手,他麵無表情地從她身旁騎馬而過。


    都沒下馬!


    隻丟她一句晚上不要等他吃飯就走了。


    那別扭的樣子,一看就是還沒消氣,嬋夏一想到他那拽樣,心裏也堵得慌,迴家本想找陳四聊聊那骸骨的事兒,卻被告知陳四把自己反鎖在房裏不出來,聲稱想靜靜,不見任何人。


    四處碰壁的嬋夏窩了一肚子火,索性出來散散心。


    倆人進了茶館,挑了個清幽的廂房坐下。


    聞人染掏出紙筆,認真地向嬋夏請教腳印破案的細節。


    嬋夏也不藏著掖著,把她從於瑾那學到的巨細靡遺地講給他聽,怕他看不懂,還畫了幾個示例圖給他,告訴他著力點什麽的。


    這種新鮮的破案形式不同於常見手段,聞人染激動不已,纏著嬋夏問東問西,邊問邊做紀錄。


    時間一晃,一個時辰過去了,聞人染意猶未盡,跟嬋夏之間也混得熟了。


    嬋夏說得口幹舌燥,再講下去嗓子就冒煙了,怕聞人染繼續追著她問,嬋夏把話題從破案講解轉移到太傅身上。


    於瑾早晨拂袖而去後,倆人到現在都沒見過麵,宮內什麽情況嬋夏也無從得知。


    “這事鬧得滿城風雨,陛下龍顏大怒,暫罷了太傅所有官職,命其在家閉門思過...言官史官們跪了一地,我離宮時,他們還在外麵跪著呢。”


    嬋夏搞輿論攻勢,還是很有效果的。


    之前翰林院那些酸士天天憋著彈劾,甭管是太傅黨還是新貴派,全部無差別攻擊,可算逮到個有“大過”的官員,自然是不能放過。


    嬋夏之前就忽悠成帝,說梅顯弄了一堆孕母要剖人家肚子,企圖形成胎煞阻礙成帝的萬裏江山,打那時候起,成帝就憋著一股邪火準備找機會收拾梅顯。


    這次就是送上門的機會,成帝暗爽在心,順著言官們的台階,做出一副“朕很想保梅愛卿,奈何言官們不讓啊”的假象,順勢停了梅顯的職。


    看似是不痛不癢的懲罰,實則背地裏削梅顯的權,找個機會一舉拿下,而唯一有能力削弱梅顯的,隻有於瑾。


    嬋夏猜到於瑾最近會忙一段時日,不由得歎了口氣。


    “阿夏,你有煩心事嗎?”


    “我能有什麽心事啊,我家督主常說我沒心沒肺,但我不那麽覺得,我倒是覺得,他才是那個沒心肝的。”


    聞人染想到於瑾那麵無表情的冰塊臉,控製不住好奇問。


    “你跟督主鬧別扭了?”


    咣當。


    隔壁廂房傳來一聲響,好像是椅子碰倒了。


    “啊——唔!”


    一個尖細的嗓音喊了聲,又像是被什麽捂住了嘴。


    嬋夏出於職業敏銳被聲音吸引了去,站起來朗聲問。


    “隔壁的朋友,你需要幫助嗎?”


    “不小心碰了下椅子,無妨!”隔壁傳來一個故意壓著嗓子的聲音。


    嬋夏這才重新坐下。


    “別扭倒是談不上,督主待我極好,隻是他那個人吧,跟個悶葫蘆似的,喜怒哀樂一個表情,我又不知道他想什麽——哎,卓文啊,你們男人那小腦袋瓜子裏,都想什麽呢?”


    “呃,這個——”聞人染被她說得一愣,心說太監不能算男人吧...?


    又覺得於瑾不是尋常太監那般陰陽怪氣,一身陽剛之氣,走出去說是武將都有人信。


    一時半刻不知如何接嬋夏的這番話,隻能聽嬋夏吐槽於瑾。


    一牆之隔。


    四喜苦著臉扶跌坐在地的成帝起來。


    成帝便衣出宮,原是想聽聽京城百姓都是如何議論太傅的,不成想聽到了這麽有趣的一出。


    聽隔壁聲音像是嬋夏,這位天子竟不顧身份,趴在牆上正大光明的聽牆角,還因為聽得過於投入摔了一跤。


    就這還津津有味呢,坐在地上笑。


    對比成帝的看熱鬧不嫌事大,坐在成帝對麵的於瑾,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


    嬋夏放大招反擊了梅顯,於瑾這一天忙的腳打後腦勺,就是為了配合她把梅顯錘死,好容易忙完了,還要陪心血來潮的成帝微服私訪,心裏惦記著關在家裏的陳四,還想著快點迴府幫嬋夏解決陳四的事兒。


    她倒好!


    清晨時管他叫於鐵蛋,喊小白臉卻是一口一個卓文,這會又約了小白臉喝茶閑聊,還當著樣樣不如他的小白臉吐槽他?!


    於瑾發誓,若不是這丫頭還年幼吃不得,他今兒就給人捆迴去,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人”,不要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有婚約的女子,跟外人吐槽自己相公,像話嗎?!


    於瑾的臉色越黑,成帝就越快樂。


    於愛卿哪兒都好,就是過於內斂了。


    這會見於瑾黑著臉坐在那喝悶酒的模樣,讓成帝聯想到他因為拉攏朝臣,不得不硬著頭皮寵幸那幾個長得“很有特色”的妃嬪時的苦悶。


    成帝心理平衡了,一雙耳朵支棱著,唯恐錯過於愛卿的小心肝吐槽愛卿的精彩片段。


    雖然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於愛卿的痛苦上,稍微有那麽一丟丟不厚道...


    突然,於瑾站了起來,成帝內心八卦的小火苗燒到了極致——於愛卿,這是要爆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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