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瑾的手裏,是一枚變了形的銀質香囊。


    遭受了外力打擊,通體已經變形。


    正是李小公子的那枚。


    “趙義把這個戴在了身上,關鍵時刻救了他。”


    嬋夏不信鬼神,可這一刻,她寧願相信,是有的。


    冥冥之中,或許是李小公子的英靈原諒了趙義,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在關鍵時刻,救了趙義一命。


    “可是趙義戴這個香囊,不就是說明——”嬋夏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於瑾點頭。


    “他接受了一部分虎子的記憶。”


    “啊!”


    這正是嬋夏最怕也最不願意見到的一種情況。


    她之所以要送趙義來戰場,心裏其實已經猜到了結局。


    趙義多半會在這一仗中,為國捐軀,但對趙義本人來說,這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


    趙義生性忠厚,講義氣,若有天讓他知道,他曾經分裂出一個病態的人格,害死那麽多人,依照趙義的脾氣,他活不下去的。


    所以嬋夏想著成全他,卻不曾想,趙義還是接受了虎子的記憶。


    “我是不是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嬋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


    她擔心虎子會再次出來危害百姓,可又無法當機立斷的送自己兄弟上刑場。


    就想著要兩全其美,到頭來,終究是演變成了最壞的情況。


    “不,你處置沒有問題。”於瑾給了嬋夏極大的肯定。


    雖然在他的時代,精神病患者發病後犯事可以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但那是建立在醫療技術發達的基礎上。


    有專門治療精神疾病的醫院,也有相對完善的體係監督。


    但丫頭並不是那個時代的人,她依據的是大燕律,按著大燕律,趙義是無法得到全屍的。


    在這種情況下,她能選擇出這一條折中的辦法,護著百姓也成全兄弟,已經是很難得的。


    “你放心,我對他做了些處置,他關於這段所有的記憶都會消失,世上再無虎子,也沒有趙義,有的隻是個平凡的村夫。隻是你此生,不能再見他。”


    丫頭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可以。


    催眠術在這種情況下,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於瑾刻意吩咐毛番拓,送趙義到一個民風淳樸的地方重新開始,隻要不刺激他,他或許可以安穩的渡過下半生。


    他會隨時監控趙義的情況,如果有問題及時幹預,畢竟...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


    “啊!還是你靠得住啊,哈哈哈哈,我怎麽把你的秘術給忘了——”嬋夏樂過頭,樂極生悲,笑得渾身都疼。


    她隻顧現在困境中,卻忘了督主的催眠秘術,這可是幫了很大忙的,隻可惜她不會...


    嬋夏眼珠轉轉,計上心頭。


    “師父,你教我催眠吧,以前的你可誇我,是前五百年後五百年不見的奇才呢。”


    於瑾好笑的看著她在那自吹自擂,等她足足誇了她自己一刻口幹舌燥後,才不慌不忙地戳穿她的謊言。


    “你學不來。”


    “!!!”嬋夏還以為他會比較好糊弄呢。


    不是沒有前世的記憶嗎?怎麽還說出跟前世一樣的話?


    “我可能說前五百年後五百年這樣的話,但一定是用作貶義。”


    “!!!”


    還真被他說中了。


    督主原話是,前五百年後五百年找不到她這樣厚臉皮的丫頭了。


    嬋夏不知這句話的出處,隻覺得用詞甚好,便挪到這個地方。


    一下子被戳穿了!


    “還以為比你多點記憶就能占點便宜呢,啊呀...”嬋夏躺在那哼哼唧唧,跟聰明人相處好痛苦啊。


    於瑾端來杏仁粥,香氣瞬間轉移了嬋夏的惆悵。


    乖巧地張開嘴等著督主投食。


    還真是心有靈犀,夢裏夢到跟他一起吃杏仁粥,醒來就看到了~


    於瑾把粥吹了又吹,嬋夏的小.嘴張了又張,等得都著急了,卻見他嘴一張,自己吃了。


    吃了...


    嬋夏痛心疾首。


    “你這麽大個督主,好意思吃我的粥嗎?!我還是病人呢?我這麽可憐呢?”


    “還跑不跑了?”於瑾又是一口,一口白牙,氣得嬋夏肝兒顫。


    “我那不是為了你嗎?”


    “死不知悔改。”


    於瑾把粥放在距離她不到兩寸的地方。


    讓她看得見聞得到,就是吃不著。


    “師父我錯了,我誠信悔改!”看在粥的份上,嬋夏認錯了。


    於瑾也不知該慶幸這丫頭天賦異稟,還是惆悵她要吃不要臉。


    尋常人受了這麽重的傷,哪裏有胃口吃東西,她可倒好。


    睡了一天,夢裏都是念叨著各種吃食流口水。


    “你發誓——對著食物發誓,再擅自主張胡作非為,就讓你後半生隻有粥沒有菜。”


    “醬菜也不給?!”嬋夏倒吸一口氣。


    於瑾眯眼,罪人還敢討價還價?


    “以後我不擅自主張了!”她會在心底,認真的跟自己合計,合計完了再去殺狗皇帝~


    於瑾不知她的那些小算盤,不過從她滴溜溜亂轉的大眼裏,猜到了這丫頭肯定在琢磨鬼主意。


    換了個勺子小口的喂她。


    嬋夏這記吃不記打的,天大的憂愁,一碗杏仁粥就化解了。


    於瑾看她跟個小貓似的進食,喟歎一聲。


    他前世一定是很寵溺這個丫頭。


    看她這死皮不要臉的模樣,也不怕他,跟他頂嘴耍無賴,讓他喂食,吃的倍兒歡。


    如果不是十分溺愛,怕是養不出這樣的脾氣來。


    隻恨前世的自己,為何不管得嚴一些,省的她找到機會就要惹是生非。


    於瑾現在都很難忘記,自己在一片屍骸裏看到被血染紅的她,那是怎樣一種心情。


    就像是千辛萬苦尋覓到的珍寶,一眨眼的功夫,掉落在滾滾黃沙裏,遍尋不見。


    好在丫頭命大,還是救迴來了。


    於瑾下定決心,他要加強對嬋夏的管教,糾正她胡作非為的習慣,前世他是怎麽寵嬋夏的他管不著。


    但是今生,必須要對她嚴格管教。


    斯巴達式教育!


    於瑾下定決心,一低頭,就看到嬋夏閃閃發亮的大眼睛,舔著嘴角,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你又要幹嘛?”


    “還想吃小醬菜...”


    “胡鬧!受重傷怎麽可能吃這些?!”嚴厲的師父,必須要保證原則。


    “我就吃一口,實在是想吃嘛,師父,我都這麽可憐了,你就讓我吃一口,要不舔一下也行啊...哎,渾身疼啊!”嬋夏躺在那就哼哼。


    前一秒還堅持原則斯巴達式教育的於瑾,終究是耐不住她哼唧。


    “隻有醬瓜,且半口,不能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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