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夏手快速翻轉,係在手腕上的袖箭嗖地發射。


    身後的人側身閃過,嬋夏準備再補一發。


    “是我。”


    趙義看著入木三分的鐵釘心有餘悸。


    他要是反應慢點,這會應該已經倒在地上了。


    “趙把總你這玩笑開得有些大,差點被你嚇死。”


    “...誰嚇誰啊?!”趙義看著被戳了個洞的樹,感覺自己才是那個受驚的人呢。


    “都是為了查案。”沒這些傍身她也不會獨自出門。


    “用迷香查案?”趙義還從沒見過這麽胡來查案的。


    恕他直言,江洋大盜出來作案,家夥式兒也沒這麽全。


    “不要在意細節——趙把總宵禁後出行,又是為何?”


    嬋夏把話題轉到趙義身上。


    “我追賊一路過來的,賊沒追到,倒是看到了你翻人家院子...”


    趙義不習慣青州悶熱的天氣,睡不著,躲過巡夜的,到河邊想洗個澡。


    剛到河邊,就見倆黑衣壯漢,扛著個布袋子飛奔而過,他一路追過來,到這一片人就沒了。


    “我看那倆黑衣人身手矯捷是練家子,說不定是流寇。”


    都傳青州一代流寇作亂,趙義隻恨自己沒及時把賊追上,為民除害。


    卻見嬋夏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這是從河邊到這代的地形。你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嬋夏用樹枝在地上戳了幾個點。


    “這幾條街都有更夫來迴巡邏,這一代住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家裏不見得有多少錢財,你若是流寇,會選擇在這樣的地帶犯事兒?錢少風險大,傻子才來。”


    “依夏姑娘之見,不是流寇是什麽呢?”


    “問更夫,他們會知道。”


    “更夫遇到壞人,為何不敲鑼?!”趙義覺得嬋夏在異想天開。


    “若是遇到你般無權無勢無來路的,更夫自然要敲,遇到旁的就說不準了。平日裏兩個更夫就算是偶遇,也隻會在路口短暫交匯,剛那倆卻是坐那聊了好半天,懂?”


    嬋夏聽趙義說完前因後果,心裏便已經有了初步判斷。


    趙義懵懵懂懂,跟著嬋夏走。


    走出去十多米,趙義一拍腦袋。


    “你是說,其中一個更夫所轄區域有問題,他故意避開讓黑衣人通過,跑到這裏了?”


    “嗯,這反應速度——”


    “夏姑娘這般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趙義撓撓頭。


    嬋夏歎息。


    為啥有人明明這麽普通,卻如此自信呢?


    “我是說,你這反應速度再慢點,我都快追到了。”


    倆人說話間,已經距離其中一個更夫不遠了,隱隱能看到更夫手裏的燈火搖曳。


    “夏姑娘,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更夫遇到壞人故意躲開,怕是那倆壞人來路不一般,如果我們這麽過去,他必然不會跟我們說實情。”


    趙義本想證明下自己也不是嬋夏想的那般遲鈍,卻見嬋夏用打量大牲口的眼神,上上下下掃視他。


    看得趙義心裏一陣發毛。


    “我記得,你還欠我六兩銀子?給你個還利銀的好機會,一會你按我說的做...”嬋夏壓低聲音,如此這般的交代。


    更夫跟同伴分開後,總覺得身後有人盯著。


    他頻繁迴頭望,心裏嘀咕一定要給賴子周燒點紙,怪滲人的。


    黑漆漆的夜,突然響起男人淒慘的聲音:


    “我死的好慘啊...”


    “誰!”更夫手裏的鑼落在地上,嚇得一蹦多高。


    心裏正是有鬼,整這麽一下誰受得了。


    落在地上的燈籠突然熄滅。


    更夫嚇得屁滾尿流,手腳並用在地上爬,爬兩步,就見樹上“飄”著一道身影。


    沒了燈光,今晚又沒有月亮,看不太清,隻看是個男子的身形,頭發披散在臉上。


    “我是賴子周啊,你為何不救我...”


    “賴子周,冤有頭債有主,害你的是二公子,你找他索命,不要找我啊!我沒辦法啊——啊!”


    更夫眼見著那鬼影飄下來,落在他麵前,伸著手朝著他走來。


    更夫腿軟得挪不動地方,尿都嚇出來了。


    “我要你給我償命!”


    “我隻是個打更的,二公子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我若替你伸冤我自己也會沒命,求你放過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嗯,那我就放過你了。”嬋夏從樹後走出。


    更夫知道自己上當了,轉身想跑,鬼影擋在他麵前,將遮著臉的頭發拂開,正是趙義。


    “你們到底是誰?裝神弄鬼作甚?”


    嬋夏戴著口罩,讓人無法看清她的容顏,隻有那雙黑眸在黑暗中泛著寒光:


    “我是誰不重要,說出你知道的一切,我繞你一命,否則,就送你見真鬼去!”


    更夫膝蓋一軟,噗通跪倒在地。


    “我說,我都說!”


    在嬋夏的威逼利誘下,更夫和盤托出。


    這事要從倆月前,青州一樁離奇案件說起。


    賣花張老漢有個剛及笄的閨女,生得如花似玉,模樣很好,被知府家的二公子吳勇看上了。


    吳勇強搶民女,姑娘不堪受辱懸梁自盡了,張老漢告狀無門被打發迴來,一氣之下收拾行囊上京告狀。


    人一去不歸,一個月前屍身在山上被發現,被啃的隻剩個頭了。


    “眾人隻當張老漢上京翻山遇到了猛獸,直到幾天前,賴子周跟我們幾個喝多了說走嘴了。”


    賴子周這等賭徒,經常夜間行走,跟更夫關係都不錯,偶爾聚在一起吃酒吹牛。


    癩子周喝多了對更夫說走嘴了,說那張老漢是被他推下懸崖摔死後才被野獸啃的,而指使賴子周做這喪盡天良事兒的,正是吳勇。


    “知道這件事的就我們幾個喝酒的,賴子周死的那般慘,我們哥幾個也總覺得良心不安,大俠饒命啊,不是我們不想管,實在是二公子隻手遮天,我們說了也沒用。”


    人家爹就是青州最大的官兒,告誰去啊。


    “今晚的倆黑衣人,你為何要放走?”嬋夏接著問。


    “那是二公子的護院,打更人都認得的,平日裏二公子看上誰家姑娘就捆迴去,受害姑娘們也不敢聲張...我們巡夜看到二公子的護院,都是繞開走,以免惹火上身。”


    “竟然有如此喪盡天良之人?!”


    不等嬋夏說話,趙義火冒三丈了。


    這簡直是不把王法放在眼裏,太猖獗了!


    嬋夏垂眸,聽起來賴子周的死是跟二公子有關。


    但從她與王公公屍檢賴子周和李小公子的結果看,事情遠沒有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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