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函將小娃抱緊車裏,係安全帶的時候沒聽到動靜,很耐心的提醒他,“你該說什麽?”


    舒嘯小臉有點別扭,“謝謝叔叔。”


    男人挑眉,“你叫我叔叔?”


    兩個男人,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之間湧動的氣流可真的很複雜,但那兩張倔強的臉卻十分相似。


    四目相對,舒嘯敗下陣來,看似不情不願,實則是害羞的說了句,“謝謝爸爸。”


    厲函這才滿意,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頂,“乖。”


    好不容易才鬆口叫了爸爸,可千萬不能再改迴去了,不然下一次等他開口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厲函關上一側車門,看見舒恬手裏拎著的飯桶,順手接過來,“這麽什麽?”


    “餃子。”


    “給我帶的?”


    “是我媽給你帶的。”


    話一出口,男人剛要邁步的動作頓住,“什麽?”


    “我媽說讓你嚐嚐。”舒恬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輕,想到葉麗華的舉動,別說是厲函,連她都覺得很溫暖,“你吃過了嗎?”


    其實來之前,厲函跟季川禕在公司樓下一家麵店稍微墊了一口,現在根本不餓,但是聽到她這麽說,餓不餓已經不重要了。


    看著手裏的飯盒,雖然是晚上,可厲函卻覺得自己像是處在明媚的春風裏一樣,他跟葉麗華和舒長磊的關係因為五年前一直都很僵硬,兩人看他就是看仇人,不管他送多少東西,做多少彌補,兩人從來都沒有鬆口過。


    可是現在卻……


    男人提著保溫桶的五指收緊,聲音有些沙啞,“先上車吧。”


    舒恬點頭,坐進車裏。


    厲函繞到主駕駛座拉開門也跟著上了車,飯盒放在兩人中間車子的中控台上,迴去的路上,舒嘯已經忍不住唿唿大睡,怕吵到孩子,兩個大人也沒怎麽說話。


    車子停在禦景園門口,李嬸已經在傍晚趕到了,見他們迴來立刻應出去,厲函將孩子抱起來交給李嬸,自己則拎著飯盒牽著舒恬走在後麵。


    進屋之後,他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坐在餐廳將飯盒打開。


    水餃已經沒有剛煮出來那麽鼓囊,時間長了反而憋下去,葉麗華裝的比較多,好多都粘在一起,有一兩個皮還破了皮,胡蘿卜羊肉露出來,有點可笑。


    舒恬看了一眼,“我去給你熱一下吧。”


    她伸手去拿飯盒,被他擋開,“不用。”


    下一秒,他直接拿起筷子夾了一個放進嘴巴裏,也不管是不是亮了,吃的津津有味,“你母親手藝很好。”


    要知道,他是一個出門吃在高級的餐廳都很少會誇獎的人,舒恬拿迴來的時候並沒有多想,但現在才發現,這一盤餃子就已經讓這個男人感動不已。


    “厲函……”她輕輕喊他,第一次看到他狼吞虎咽吃東西的樣子。


    “我家也喜歡過節包餃子,老一輩的習慣,但沒有一次讓我覺得可口。”他淡淡開口,想起之前逢年過節家裏的餃子,不是不好吃,也不是葉麗華包的餃子多好吃,而是一種心意。


    很少會有人真正的為了讓他吃一頓好飯動手,隻是象征性的,親情這種東西,他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感受到了。


    其實不怪別人,是他自己先疏遠了別人,但是在那樣的家庭關係裏,想要維持不變,真的很難,他不想讓任何人為難,所以主動走開了。


    但內心深處,他又何嚐不渴望這些呢?


    厲函吃的很快,不到十分鍾,餃子已經下去一大半,最後還剩下幾個,舒恬不讓他吃了,“別吃了,晚上吃這麽多不容易消化,你要喜歡明天我再給你熱熱。”


    他這才作罷,去廚房洗了手。


    可就在此時,厲函的電話卻響了起來,已經九點多快要十點,這個時間打電話總是招人討厭。


    男人擰眉,拿過來一看竟然是小區物業,他擰眉接通,“喂?”


    “厲先生,門口有一位姓黃的小姐找您,車子堵在大門口,如果您不認識,我們就把她的車子拖走了。”物業經理十分歉意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出。


    舒恬離得近,隱約也聽到,實在是之前對黃梓柔印象太深,所以一下子就想起來那個女人。


    深更半夜,車堵門口?


    不像是那位黃小姐能做出來的事情。


    “什麽事情都要通知我,你當我是……”


    厲函拒絕的話還沒說完,舒恬一把按住他的嘴巴,“見,越是避開她越是往上湊,還不如把話說開。”


    厲函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雖然不解還是轉了話尾,“等會我過去。”


    經理立刻附和,“好的厲先生,不急不急。”


    掛斷電話,厲函有些不解的看向她,舒恬也不逃避,直勾勾的對上他的目光,有戲謔也有幾分賭氣,“讓你自己用那個黃小姐來搪塞我,現在好了,人家當真找上門了,你說你這算不算拈花惹草?”


    男人蹙眉,“瞎說什麽呢。”


    “我沒瞎說啊,的確是你之前牽著人家的手拒絕我的。”


    “我那是氣你和孟時川。”要不是她自己開了先河,他至於會利用黃梓柔?


    舒恬撇撇嘴,“孟時川可不會大晚上的堵在門口。”


    “他倒是想,功夫都用在對付我項目上了,估計騰不出時間來。”厲函也毫不客氣,在對待情敵這件事情上,他向來都不客氣。


    “你!”


    “行了,我出去看看。”厲函看著即將要炸毛的女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同樣都是撫摸,卻跟摸舒嘯時不一樣,他摸舒恬的時候總是會更用力一些。


    舒恬看著他轉身往外走,不知怎麽腦袋一熱也跟了上去,“誰讓你自己去了,我也去。”


    男人換鞋的動作一頓,“你去?”


    “對啊,我去了你都不用解釋,什麽都清楚了。”


    玄關聲控的燈光落在她臉上,照的她瞳孔亮亮的,也照清她眼底深處那一閃閃的光芒。


    “嗬,”厲函輕笑了聲,雙手卡在皮帶上的窄腰,語氣有些輕佻,“吃醋了?”


    舒恬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後慢慢移開,“誰吃醋了。”


    “來,讓我看看臉紅了嗎。”說著,他便要去勾她的下巴。


    舒恬慌忙躲開,很心虛的抬高了自己的音量,“走不走啊……”


    厲函無奈又寵溺的搖頭,“這點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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