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談話,不歡而散。


    舒恬押送會看守所,看著周遭的環境,她再一次感歎,人真是可怕的生物,不論環境有多差,隻要適應了就會麻木不仁。


    像現在,她坐在這張潮濕的小床上,竟然沒了初次來時的那份不安和難受,隻要習慣了,一切就都像是順其自然發生的。


    這樣的感覺讓舒恬很害怕,她擔心自己會在這樣的環境中被消磨掉熱情和思想。


    這次庭審的結果不出意外肯定會比想象中更加嚴重,從厲函的怒氣還有法庭的氣氛就能感覺到,真正的判決書要一個月左右才下來,她還是要等。


    會是怎麽樣的結果呢?


    有期徒刑還是無期徒刑?有期徒刑的話又是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亦或者更久?


    舒恬不敢深想,雙臂環住膝蓋抱著自己取暖,好像這樣才能將那份逼人的寒氣驅散。


    “0485號!”就在此時,一道高昂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是負責她這一塊的獄警。


    現在她已經沒了自己的名字,隻有一串方便記憶又冰冷的數字,0458號。


    “到!”舒恬從床上站起身走到門口邊,門上有一個小的推拉鐵窗,外麵可以拉開,能看到人臉。


    “有一個你的電話,接嗎?”獄警態度很粗獷,說起話來也不算客氣。


    舒恬不解,這個節骨眼上,難道是舒長磊和葉麗華的電話?


    想到父母,舒恬沉不住氣,“接!我馬上接!”


    獄警看了她一眼,而後開門將她放出來,手銬還帶著,腳銬沒上,估計厲函用了不少關係才免了這一道。


    舒恬走到專門接電話的一個房間,透明的屋子,有幾張桌子,桌角有一部隻能進線不能外唿的電話,她拿起來,小心翼翼的應了句,“喂?”


    “喂,是我。”出乎意料的,是一道充滿磁性的男性嗓音。


    舒恬愣住,“你是誰?”


    “這麽快就把我的聲音忘了?看來下次見你我要多說幾句話才行。”對方開起她的玩笑得心應手,姿態老練。


    會用這幅語氣跟她說話的人,隻有一個……孟時川。


    舒恬握著電話的手忍不住收緊幾分,還沒等她開口,對方像是讀取了她的心情一樣,搶先一步道,“別緊張,總是那麽害怕我做什麽?”


    “……”


    孟時川聽到她因為緊張變得急促的唿吸聲,不再逗她,“今天開庭了,怎麽樣,心情如何?”


    舒恬睫毛輕顫,咽了口吐沫,有些艱難的開口,“不太好。”


    “依我看,你肯定按捺不住當庭翻供了吧?”


    舒恬心髒漏跳一拍,眉頭緊皺,“你怎麽知道?”


    為什麽?


    孟時川笑,“因為我了解你。”


    這個女人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探索更多的魔力,每次看到她嬌小的身體,他都忍不住想試探,看看裏麵到底蘊藏著多大的能量。


    舒恬歎了口氣,斂下眼皮,“孟先生,你的確很了解我。”


    她一句肯定,倒是把孟時川給說的怔住了,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他們期間也接觸過不少次,還真是頭一次聽她……肯定自己。


    “那是我的榮幸。”


    “隻不過你現在給我打這通電話,應該不是想要聽我誇你吧?”


    聞言,孟時川忽然笑起來,聲帶振動發出渾厚的聲音,像是大提琴的弦被撥動般悅耳,“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有別的目的。”


    他頓了下,又道,“之前你答應我的事情,還記得嗎?”


    舒恬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麽,隻不過這人速度比她想象中還要快,她才剛下法庭沒多久,他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隻不過……


    “我隻是說會考慮,並沒有答應你。”


    孟時川聽著她冷靜的迴答,心頭愈發覺得有趣,“那你考慮的如何?”


    舒恬薄唇緊抿,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現在來看,已經沒有必要等庭審結果了。”


    “so?”


    “我應該會被判的很重,不知道厲函會怎麽處理。”她聲音聽起來很鎮定,實則這份鎮定下隱藏著的都是她的無助和茫然。


    被關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不知道,除了被動的等待,沒有一點別的辦法,甚至連想法都不允許有。


    “舒恬,你比我見過的所有女人都堅強。”孟時川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舒恬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喜歡你這份堅強。”說完,他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自嘲的輕嗤了聲,“你想等判決書下來?”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離開。”


    “聽著。”孟時川也不再理會她的糾結,壓低了聲音,無比嚴肅的跟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判決書下來的那一天,你肯定要去法院,有去就有迴,載你迴來的路上,開車的是我的人,到時候接頭確定的暗號是‘我要上廁所’,他會迴你一句‘等等吧’,如果對上,人沒錯,那麽那個人會在迴來的途中幫你脫身,如果你不想走,那就告訴他,他會把你安全送迴來,我會做兩手準備,給你空間。”


    舒恬心頭一緊,沒料到他已經安排的這麽詳密,突然想起什麽,心底暗叫一聲不好,“這電話能錄音!”


    “沒事,已經做過處理了,你不用擔心。”


    “可是……”


    “你好好想想,雖然我威脅過你不少次,但這是最後一次離開的機會。”孟時川前所未有的認真,“你放心,隻要你肯跟我離開,我不會限製你迴來,也會給你很多保障,至於我的目的,很簡單,我救過我的命我應當報恩這是其一,還有就是……”


    舒恬豎起耳朵聽,“什麽?”


    孟時川卻收住話尾,“算了,以後當麵跟你說。”


    他說完便準備收線,舒恬著急忙慌喊住他,“孟時川!”


    每次隻有在情急之下,她才會喊他的名字,而不是一句客套又討人厭的‘孟先生’。


    男人手頓住,將話筒重新放迴耳邊,“還有事?”


    舒恬原本放在後麵上的另外一隻手也跟著握住電話,好像這樣才比較有底氣一樣,她眼底神情很複雜,時間有限來不及多想,她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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