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泰州。


    泥濘的官道上,有許多逃難的人正在北上。


    大明皇帝朱由檢要清洗那些通敵的勳貴和大臣,以至於江南各府縣也都燃起了戰火,受到了戰亂的波及。


    所謂是賊過如梳,兵過如篦。


    通敵大臣們臨時招募的那些士兵都是一些地方上的地痞惡霸,甚至許多都是匪寇,自然軍紀敗壞。


    他們打著朝廷無道的旗號,在江南各府縣攻城拔寨,肆無忌憚的劫掠,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朱由檢派出的京營,黃得功,高傑的軍隊隻有黃得功的軍隊軍紀較為嚴明,另外的幾支軍隊因為缺少足夠的糧餉,對地方也滋擾的厲害。


    江南本就是富裕之地,可是如今各路兵馬你來我往的征戰廝殺,導致許多城鎮都遭遇到了劫掠焚毀。


    百姓們有的躲避到了鄉間避難,也有一些人冒險北上,準備進入清國控製區內。


    畢竟那些勳貴大臣在南方的勢力很大,他們大肆的宣傳清國如何如何的好,隻要去投奔,就能過好日子。


    以至於許多無處可去的人都是紛紛的北上,試圖穿過聯軍的控製區,去投奔清國。


    鎮江府的童生王平安所居住的地方也遭遇了戰火的洗禮,他家裏的錢財被搶掠一空,宅院也被亂兵用一把大火燒了一個精光。


    他的父親死於亂兵之手,幾個兄弟也是被亂兵抓去充軍了。


    他也是運氣好,僥幸逃得一命。


    王平安的家裏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可也算是殷實之家。


    可是如今遭遇亂兵的劫掠,不僅僅沒了房屋,就連身家性命都難保。


    為了避免被那些亂兵抓去當兵,王平安和許多難民一樣,渡江準備北上。


    他雖然沒有考取秀才,可是卻也讀書十餘年,粗通文墨。


    他聽聞清國那邊對人才那是求賢若渴,他準備去清國那邊試一試,總比留在江南死於亂兵之手要好。


    可是向北的路也不好走,要穿過聯軍的控製區。


    王平安也沒別的辦法了,隻能冒險一試。


    可是王平安家財都被亂兵奪走,他孑然一身,連盤纏都沒有。


    這一路上都是靠著乞討為生,可以說無比的淒慘。


    他拄著一根木棍混跡在逃難的人群中,他一日滴米未進了,感覺到雙腿灌鉛一般沉重,走兩步歇三步。


    他現在有些懊惱自己太衝動了。


    理應在江南地區尋同窗好友先借一些盤纏再上路。


    可是當時到處都是亂兵,一心想著北上逃命,所以倉促上路,以至於如今落地如此地步。


    當王平安在艱難前行的時候,突然前方響起了馬蹄聲,有煙塵迭起。


    “賊軍來了!”


    人群中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


    在官道上向北行進的逃難人群頓時炸開了一般,紛紛的朝著官道兩側躲避。


    在這些逃難人的印象中,賊兵可是比那些官兵還要兇惡的。


    一旦落入賊兵的手裏,那可是生不如死。


    王平安雖然渾身沒了力氣,可是他還是竭力的朝著路旁奔去。


    可是他一天滴米未進,一個趔趄摔進了路旁的水溝裏,當即昏迷了過去。


    當王平安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一個簡陋的床榻上。


    他掙紮著做起來,看到這是一個帳篷。


    外邊人聲鼎沸,他也是滿臉的茫然。


    他記得自己為了躲避賊軍而摔進了水溝,怎麽突然就到了這裏?


    “小郎君,你醒了?”


    聽到帳篷內的動靜,一名滿臉黝黑的莊稼漢掀開帳篷走了進來,看到掙紮著想站起來的王平安。


    “你昏迷迴去了,先躺著休養一番吧。”


    看到王平安想起來,壯漢當即開口。


    “這位壯士,這是何處?”


    王平安看這人雖然長得壯士,卻似乎沒有惡意,他坐在床榻上,對著壯漢拱了拱手,詢問了起來。


    “這裏是聯軍設立在泰州的難民收容營。”壯漢如實相告。


    “聯軍難民收容營?”


    王平安也是心裏一驚,聯軍不就是賊軍嗎?


    他也是覺得倒黴,沒有想到最終還是被賊軍抓了來。


    想到自己可能被賊軍抓去當兵,或者將其砍了,他的心裏就無比的頹喪。


    “唉,沒有想到還是落到了賊軍的手裏,我的命何其之苦啊。”王平安也是直歎氣,覺得老天不公。


    “小郎君,聯軍好著呢。”壯漢當即道:“你可別喊賊軍了,要人聽去的話,可是要挨打的。”


    “好?”


    王平安望著壯漢道:“賊軍就是賊軍,怎麽會好呢。”


    “小郎君,你可不知道。”壯漢解釋說:“先前我也和你一樣覺得聯軍是壞人。”


    “可是那都是謠傳而已。”


    “聯軍不僅僅軍紀森嚴,對於咱們這些人,也都是不打不罵,還給飯吃。”


    “而且聯軍那邊說了,願意給幫忙修路耕地的,每日不僅僅管飯,還給工錢呢......”壯漢道:“我已經在那邊登記造冊了,明日就去耕地。”


    “聽說隻要願意在這邊安家落戶的,每戶給十畝地。”


    壯漢說得眉飛色舞,王平安卻是滿頭霧水。


    這和他所了解的賊軍不一樣啊。


    正在這個時候,外邊響起了銅鑼的聲音。


    “開飯啦,開飯啦!”


    聽到這話後,壯漢也是激動的站立起來。


    “小郎君,走,開飯了。”壯漢上前道:“我們去領飯去。”


    “我沒有銀子......”王平安有些窘迫的道。


    “不需要銀子。”壯漢說:“聯軍免費管三頓飯。”


    “吃了三頓飯後,就會登記造冊去幹活,以後就憑自己的力氣吃飯了。”


    王平安此刻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所以也不管那麽多了,聽說免費的飯菜,當即在壯漢的攙扶下,出了帳篷。


    他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帳篷一眼望不到頭,到處都是人聲鼎沸。


    這裏聚集的難民怕不下一萬人,他們攜老扶幼,衣衫破爛,看起來都是各處逃難而來的。


    如今他們正在一個個施粥的棚子前排隊,周圍有一些腰間挎著長刀的聯軍士兵在維持秩序。


    王平安也和壯漢在後邊排隊,很快就登記造冊,領取了三張飯票的憑證,領取了一瓷碗稀粥和三個窩窩頭。


    “沒有想到賊...聯軍竟然還有如此善心。”


    王平安和壯漢蹲在帳篷跟前大口朵頤著吃食,他對聯軍的印象也是有了不少的改觀。


    “聽說聯軍是窮人的隊伍,專門打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呢。”


    “他們還說要將所有的權貴土地都收繳了,以後分給咱們去耕種......”


    壯漢說著聯軍的那些政策,王平安雖然沒有說話,心裏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雖然不是秀才,好歹也是讀了十多年私塾的童生,對於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在得知了聯軍的所作所為後,他也終於知道,為何聯軍短短時間變得如此強大。


    因為他們贏得了數量最多,最為窮苦的一批人的擁護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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