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關白豎起了兩根蘭花根,嘎嘣一下,咬碎了,微笑著嚼了嚼。


    “有兩種可能,一種張舉人人太傻錢太多,買兇殺人,這基本不大可能。”


    “第二種,阮桂無意之間,知曉了什麽不該知曉的,被人殺人滅口了。這種可能性很大。有人知曉阮桂不是難產而亡,卻又不知曉兇手是誰,所以把她砌在了牆中。”


    “為的就是同東陽王府沾上關係,借著他們的手,來重翻舊案,查明真相。”


    陳望書好奇的看了看喬關白的麵前的盤子,那一盤蘭花根,快被他吃光了。


    “你很喜歡吃這個?剛才你給我的那根大拇指,苦得像是我在生嚼苦瓜,口吞黃連。頭一迴吃點心,還帶著青草味兒的,還不是一般的青草味兒,感覺像是野地裏剛摘的,還帶著腥臊之氣。”


    喬關白吃了一盤子,若非是沒有了味覺,那就天生的苦行僧。


    喬關白臉一垮,“苦啊,我每次吃完,都要出去再吃一碗糖奶酪子,不然的話,一整日口都是苦的。可這是你嫂嫂做的。”


    “便是再難吃,那我也得吃呀。再說了,若是我不吃,難不成坑害你,叫你吃?”


    陳望書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是什麽絕美愛情!


    顏玦呢,快來學著點!


    “我倒是有個法子。你這茶樓? 長此以往也不是個事兒。城中有好些小兒,好吮吸手指,難以戒掉。你把我嫂嫂做的這手指? 給他們吸吸? 保管苦得他們嗷嗷叫……效果立竿見影。”


    喬關白翻了個白眼兒? 站起了身,“我怕被貴人家養的狗咬死。得了吧,左右也不靠這個茶樓過生? 你嫂嫂樂意? 就讓她霍霍吧。”


    “你今兒個來得巧了,我剛好查到了張舉人的下落。陶氏死了,我們不能問鬼。但是問他這個比鬼還惡的人? 倒是可以。”


    陳望書驚喜的站了起身? 她就知曉? 她就是天生福運當頭!


    不過? 她是來查案的? 為何吃狗糧都吃飽了!


    ……


    喬關白邁著八字步? 嘴中叼著一根草,領著陳望書走街串巷,七彎八拐的,行到了一個巷子口。


    “你把你的首……哎呀,我還沒有說完? 你便都辦好了!”喬關白停住了腳步? 迴頭一看? 驚訝的睜大了雙眼。


    陳望書驕傲的抬起了下巴? 她以前還演過臥底呢,滿頭珠翠的到這種地方來,不是等著被人搶麽?她走到半道兒? 就全摘了,藏了起來,隻可惜,衣衫是換不了了。


    喬關白並沒有在意,“這裏住的,多半都是些江湖賣藝人,還有流民,龍蛇混雜,你跟我跟得緊一些。看來你還記得,小時候,陳府尹領著我們,也常來這樣的地方。”


    “他說,隻有這種地方,才能夠看到,我們大陳朝的百姓,過得是不是安康。那時候,東京城裏的這種地方,可比臨安城少多了。”


    “你別走丟了,到時候顏玦來濫殺無辜,我可兜不住。”


    陳望書笑了笑,靠喬關白更近了一些。


    “那張舉人,就住在這種地方?”一進巷子,便聞到了一股子難聞的味道,令人作嘔。如今是上午,貧苦百姓早就出門勞作賺錢去了,這巷子裏頭靜悄悄的,幾乎見不著幾個人影。


    “還真是大快人心。”陳望書嘀咕道。


    “就是這裏了”,門虛掩著,喬關白領了陳望書輕輕的推門進去,“張金平在嗎?”


    說話間,一個濃眉大眼,皮膚白皙的中年男子,拿著一根毛筆走了出來,“我便是張金平,貴人尋小的有事?”


    陳望書抬眼一瞧,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襖子,邋遢的幾乎看不出顏色來了。


    院子裏到處都是枯黃的落葉,冬天都過完了,也沒有打掃。門簾前放著的水桶,黑漆漆的,已經看不出原木的顏色。


    “哎呀,貴人來了,可是我們張舉人的舊識,我家張舉人別的不行,字寫得是一等一的好。”聽到院子裏的響動,一個穿著棗紅色小花襖的婦人端著水盆子走了出來。


    喬關白板著臉,橫了她一眼,“臨安府問話,一邊兒去。”


    張金平臉色一變,見那婦人還要言語,忙抬手製止了,“官爺這邊請,別看我這副窮困潦倒的樣子,其實也有功名在身,正正經經的考過了鄉試的。”


    “學生一直都勤勤懇懇的準備科舉,一心向學,並未違反過大陳律,不知道官爺要問什麽事。”


    喬關白領著陳望書進了門,見張金平已經跟進來了,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阮桂是怎麽死的?”


    張金平手一顫,“難產而亡,一屍兩命。大人,我真的沒有害阮桂,她死了之後,我以為她娘家沒有了人。那她的嫁妝,不就是我的了麽?”


    “這合情合理的……再說了,後來我那老嶽丈迴來,把宅子和產業都要迴去了。我是一個大子兒都沒有拿,要不然的話,也不至於落到這個田地。”


    “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大人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喬關白冷笑三聲,“臨安府重審此案,那阮桂根本就不是難產而亡的,你知曉什麽,最好一五一十的說清楚,道明白了……要不然的話……”


    喬關白說著,翹起了二郎腿,一副痞子相,“正好我們沒有旁的線索,查不出來,要不兇手就是你吧,也能快快結案了。左右你霸占人家產業,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張舉人一聽,腿都軟了,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喬關白,見他不似說笑,額頭都生出了汗來。


    “大人,學生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事兒,不光是我,當時府中的大管家,也是知曉的。阮桂她的確不是難產而死的,她……她……她是被人殺的。”


    “她快要臨產了,尋了好幾個郎中把了脈,都說是兒子。她十分的高興,說他們阮家後繼有人了……於是要去附近的送子娘娘廟還願。”


    “一大早去的,中午迴來覺得乏了,就說要歇晌。她是武將家得姑娘,脾氣硬得很,我一個贅婿,還不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歇著的時候,不讓我近身,我便去了書房溫書。後來見她睡了許久,想去叫她起身,方才發現,她躺在床上,枕頭上全是血,人都已經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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