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透過細密的枝葉投射過來,如同灑落了一層碎金,明亮而斑駁,莫清塵半眯了眼睛,看著陌生的落塵峰有些恍惚。


    她的大半心神,還沉浸在對上古劍陣的鑽研中。


    那些劍招,她當時勉強記下了一小部分,可隨著時間推移卻越忘越多,任她想盡辦法也無濟於事,到後來隻能順其自然,十年下來,真正記在心裏的隻不過十之一二罷了。


    可就是這十之一二,已經給她開啟了一扇全新的大門,讓她對上古的修仙世界以及元嬰以上的大能修士,有了一些概念。


    這種認知,對她日後進階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就好比上古時期一些大能修士為了自己的弟子或後輩專門模擬的境界曆練一樣,能提前感受下一層境界的修士修為上或許不會突飛猛進,但是心境和眼界卻會得到提升。


    如果說以前,元嬰以上修士對莫清塵來說是遙不可及的概念,那麽現在,雖依然遙遠,卻不再覺得高不可攀,這就是未知的遙遠和看得見的遙遠的區別。


    莫清塵的心神還在迴味,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傳來:“師父。”


    莫清塵轉頭,就看到一身青衣的杜若逆著光線走來。


    他的青澀已經完全褪去,行走間步伐穩健,神情從容,顯出成熟略帶冷漠的氣質來。


    “師父,您出關了。”杜若看著風采更勝往昔的莫清塵,眼中閃過欣喜,又很快垂下眼簾,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莫清塵瞅著多年不見的小徒弟莞爾一笑:“杜若。”


    “弟子在。”聽到這熟悉的腔調,杜若本能的後背緊繃起來。


    “我記得你今年,也有七十歲了吧?”


    “弟子今年七十一歲。”


    莫清塵唇角勾了勾,聲音拉長:“杜若啊,你師父我六十三歲可就結丹了,你怎麽還在築基大圓滿,看來是為師對你操練不夠啊。”


    杜若額頭冷汗直冒,老老實實的道:“弟子給師父丟臉了,請師父責罰。”


    莫清塵一巴掌拍過去,笑罵道:“你這倒黴孩子,能不能不要這麽老成。”


    杜若無奈的看了莫清塵一眼。


    莫清塵神色鄭重起來:“杜若,剛剛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可知道,百歲結丹就已經是修仙界了不得的天才?”


    “弟子知道。”杜若淡淡道。


    百歲結丹是天才,但他的師父六十三歲結丹,師祖和光真君六十八歲結丹,師公落陽真君六十九歲結丹,有這樣的三人專美於前,七十一歲剛剛築基大圓滿的他,確實給師父丟臉了。


    莫清塵看著杜若的神色,隱約明白他的所想,暗暗歎息,看來她的擔憂是對的。


    杜若是風係異靈根,從資質上來說是絕佳的,又是元嬰修士的弟子,在門中的地位更是非凡。


    對其他弟子來說,這樣的資質和地位,無一不令人欣羨,可也無形中拉遠了距離,導致他在門中很難交到同輩的朋友。


    想到自己和段清歌、墨漓落二人,就是因為結識於身份最卑微之時,一路相伴走來雖然三人各有際遇,修為也漸漸拉大距離,可那份情誼卻沒有轉淡。


    杜若因為起點太高,在門中就失去了這種機會。


    而對他本人來說,師父師祖這一係太過耀眼,也無形中是種沉重的負擔,他會在內心不斷施加壓力,萬千弟子亦會給他無形的壓力。


    對瑤光弟子來說,百歲結丹是天才修士,可若是和光真君的徒孫,清澄真君的弟子,不百歲結丹那簡直對不起大家。


    莫清塵伸手拍了拍杜若的肩膀,聲音柔和起來:“杜若,你的靈根已經足夠好,修煉資源亦比旁人強得多,為師最想看到的,不是你走的有多快,而是走的有多遠,有多穩。這句話是你師祖對我說過的,如今我送給你。”


    “師父——”杜若看著莫清塵溫和的目光,欲言又止。


    莫清塵笑笑:“師父明白你在想什麽,但是今日我告訴你,那些對我來說一點不重要。我自己一路走來的曆程,已經足夠耀眼,無需我的弟子再增添光彩,你隻需要對自己負責就夠了。”


    說到這裏意味深長的看了杜若一眼:“要知道,我收你為弟子,不是因為你是風靈根,而是因為,你是杜若。”


    杜若渾身一震,深深看了莫清塵一眼,良久,垂首道:“杜若明白了。”


    “明白就好。”莫清塵莞爾一笑,抬腳往外走。


    這些年來她四處遊曆曆練,自己都沒時間停下來好好想想,對弟子的關照就更少了,杜若若是因為壓力而有了心結,欲速則不達,反而毀了一個好苗子,那就是她的失誤了。


    還好這孩子沉穩聰慧,稍一點撥就明白該怎麽走了。


    “這些年裏,落陽真君一直沒有迴來過吧?”莫清塵邊走邊問。


    杜若抿了抿唇,才快步走到莫清塵身邊道:“真君一直未歸,不過寫過許多信來。”


    說著手一動,出現一疊玉箋:“弟子不知師父何時出關,怕這些玉箋遺失,就收了起來。”


    莫清塵把玉箋接過,用神識一份一份瀏覽起來。


    “師妹,一別數載,為夫甚為想念……偶得奇玉一塊,其上有影,灌入靈氣而自動,有美樂傳之,別有易趣,收藏之,留與師妹共賞……”


    “……誤入荒蕪之地,有藍鼠,通人語,性古怪,被捉弄數次,終收服……”


    一份份玉箋,或是講了他的經曆,或是講了當地風物,或是講了一些收獲,也有的隻是單純表達了思念之情。


    莫清塵一份份看著,平靜無波的心中亦是湧上甜蜜和思念。


    杜若在一旁看著師父時而微笑,時而搖頭,最後臉色漸漸紅了起來,暗吸一口氣,輕聲道:“師父,弟子還有一事要稟。”


    “什麽事?”莫清塵把玉箋攏入袖中,抬眼看向杜若。


    “首座太上長老傳訊說,等您出關去一趟他那裏。”


    莫清塵頷首道:“嗯,我曉得了,這就過去,良辰美景呢,讓她們先在廳裏等我。”


    說完腳尖一點,徑直向厚德峰飛去。


    即便是在自己門派中,成為元嬰修士後都要注意影響,鮮少出現在尋常弟子麵前。


    因為普通弟子和元嬰修士之間的差距太大,元嬰修士總是出現在人前的話會對弟子們的心境造成波動,不利於他們的修行。


    莫清塵遵循這一不成文的規定,離開落塵峰後就把自身氣息收斂起來不緊不慢的向厚德峰飛去。


    俯視下方,瑤光越發熱鬧,到處都可見到青衣弟子來去匆匆,而這些人中,卻看不到熟悉的麵孔了。


    莫清塵飛過一個側峰剛要轉身,忽聽一陣聲音傳來,聽清內容眉頭一皺,掉頭向聲音傳來處飛去。


    “快點把徐師兄送你的紙鳶交出來!”一個頭梳雙髻,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一步步向另一個女孩逼近。


    那女孩也是十七八歲的樣子,一雙眼睛尤其大,又黑又亮,聞言緊緊皺著眉,一言不發的向後退,退到一塊石頭上踉蹌了一下,又很快後背筆直的站了起來。


    “你到底交不交,別給臉不要臉!”頭梳雙髻的女孩子聲音揚了起來。


    這女孩身後還跟了兩個女孩,看著都不大,一個瓜子臉的道:“師姐,別和她廢話,哼,這丫頭以為有徐師兄撐腰就可以裝清高了,如今徐師兄閉關築基去了,她還能耍什麽花樣?”


    “就是,居然哄的徐師兄給你做紙鳶,你要是識相趕緊把紙鳶交出來,不然要你好看!”另一個女子附和道。


    大眼睛女子始終一言不發,狠狠瞪著三人,那神情,倒像一頭受傷又不服輸的小獸。


    莫清塵本想出麵,卻對這女孩子有了興趣,有意看看她如何應對。


    可惜這女孩子性子雖強,實力並不怎麽樣,煉氣十一層的修為對付三個煉氣後期弟子很快落在下風,不過片刻就摔倒在地,被為首的女子把儲物袋奪了過來,隨後抹掉神識烙印把儲物袋一翻個,七零八碎的東西掉了出來。


    莫清塵冷眼看去,這女孩子的家當實在寒酸,唯有一個蝴蝶形狀的紙鳶散發著隱隱靈光,很是顯眼。


    頭梳雙髻的女子彎腰把紙鳶撿了起來。


    這時那似乎被打服了的大眼睛女子猛然衝過來,緊緊抱住頭梳雙髻的女子張口一咬。


    “啊”的一聲慘叫,頭梳雙髻的女子腳使勁往外甩,卻甩不脫,厲聲道,“你們都是死的啊,還不快幫忙!”


    說著手一揮,狠狠打了那女孩一個巴掌:“賤人,你真以為我不敢怎麽樣你啊?”


    另外兩個女孩子使勁拽著大眼睛女孩,大眼睛女孩任憑她們拉拽撕扯,就是不鬆口,嘴角有血流了出來。


    雙髻女子大怒,手一抬多出一柄匕首向大眼睛女子的嘴刺去。


    “夠了!”一聲冷喝傳來,明明聲音不大,落入幾人耳中卻如一道驚雷。


    莫清塵現出身形,向四人走來。


    為首的雙髻女子不光狠辣,心智亦不差,一見走來的女子麵龐籠罩著瑩瑩光暈,雖看不大清楚麵容卻流露出絕代風華,就知道來人修為地位非凡,忙施禮道:“前輩,弟子——”


    莫清塵衣袖一揮,三個女修打橫飛了出去,清冷的聲音傳來:“滾。”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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