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城南貧民區的一角,一間小石屋瑟縮在四周老舊的房屋中,穿了洞的瓦頂被木板釘著,一扇歪斜的破木板門半掩,即使在貧民區也是惹眼的存在。


    在屋內的暗黑空間裏,突然發出一聲嘟噥不清的叫喊:“大叔,你這個騙子!”


    一道仍帶有童音的聲音響起,低喚道:“小諾!小諾!醒醒,你又做噩夢了!”


    一聲呻.吟後,被稱作小諾的少年從地席上驚坐起來,摸了摸額頭的熱汗,籲了口氣:“唿,又是做夢麽。”


    身體轉動與摩擦的悉悉索索的響聲過後,一盞煤油燈被點亮了,跳動的火苗帶著一股衝天的煙柱,直飄往屋頂。原來是先前說話的少年點亮了牆角的油燈,在一圈淡淡的光暈中向剛做過噩夢的少年小諾走來,油燈的燭光一跳一跳的,像一條遊動的活魚。屋頂牆角蛛網上的大蜘蛛似乎受到燭光的驚嚇,急忙爬下蛛網尋找藏身的陰影。


    對話的是暫住在這破屋的兩名小混混,是兩名無父無母的孤兒,先前做夢的叫米諾,今年十五歲,掌燈的叫萊格拉斯,是一名半精靈。兩個小孩湊到一起,意氣相投,從此相依為命,情逾兄弟。因兩人年紀太小,營養跟不上,身體瘦弱,店裏都不願招他們做工,兩人又不願乞討,所以成為了兩名光榮的金手指,平時就靠幫人指指路、順點肥羊為生。


    “又夢到自己找那個大叔了?”萊格拉斯關切的問,一張瘦小的瓜子臉上映出跳動的燭光。


    米諾砸吧了兩下嘴,摸了摸胸口的平安扣,感受到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才稍感安心:“還是一直做的那個夢,就記得自己在一個大坑裏不斷的喊著‘大叔’,而且好像有個人一直在我耳邊說什麽人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感覺真他嗎糟透了。”


    萊格拉斯摸出一根竹簽,伸到燭芯裏一撥,跳動的火焰立即安穩下來,變成了黃豆大小的火星,昏暗的燭光更加黯淡。


    “最近煤油越來越貴了。”萊格拉斯從手邊摸出一個破舊的飯碗,倒了碗水後遞給米諾,“我認識你六年啦,六年前的情形猶在昨天,記得那時候你還是個小不點,就敢和一群小孩打架哩!”


    米諾結果茶碗,咕嚕一口吞水下肚,發出一聲暢爽的呻.吟,“那是他們要搶我的黑麵包,我當然不能讓他們得逞。”


    萊格拉斯接過飯碗又給米諾倒了碗水,感慨道:“一晃六年就過去了,六年前的記憶你都沒有,唯一與過去有關聯的隻有這六年來你經常做的夢,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們已經流浪了大半個威廉公國了,還是找不到你夢中的那個大坑。”


    “慢慢來吧。”米諾也歎了口氣,心中苦澀不甘,臉上卻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這些年來多謝你陪我了!”


    “一世人兩兄弟,我不幫你幫誰。”萊格拉斯安慰地摟了摟米諾的肩膀。


    “你這家夥,離我遠點。”米諾笑著給了萊格拉斯胸口一拳,“我的取向很正常的。”


    “嘿!”沒想到輕輕的一拳拍擊,萊格拉斯竟然發出一聲痛哼。


    “感覺怎麽樣,打到你的傷口了?還疼嗎?”米諾慌忙反過來安慰起臉色蒼白的好兄弟。


    再一聲痛哼之後,萊格拉斯恨恨道:“該死的喬四爺,該死的半獸人打手,打人這麽痛,不就是沒有聽他的入室偷竊嘛,用的著下死手嗎?!到現在傷口還一碰就痛。”


    “我們不能聽喬四爺亂指揮,盜亦有道,金手指是我們的職業,可不是入室偷竊的強盜,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才是我們的工作場合。我們是有職業素養的!”昏暗的燭光中米諾在地席上爬了下來,到萊格拉斯身邊關切道:“怎麽樣,還撐得住嗎?要不我取出幾個銅幣去藥店買點消炎止痛的藥品吧。”


    “不用!”萊格拉斯疼的隻咧嘴,神色卻倔強無比,“反正也習慣了,你能頂住我自然可以,隻要沒給他打成手殘腳廢就成了,錢可是攢下來上學用的,不能亂花。”


    “以你半精靈的敏捷和我的頭腦,還害怕銅幣不夠賺嗎?”米諾見萊格拉斯堅持也沒有辦法,“你沒注意嗎,通過這個月的“蘊氣式”學習,我們比上次撐的時間長了。”


    萊格拉斯頹然的躺在地上,捂著仍火燒般痛楚的胸口,順著燈上的黑煙往屋頂看去,隻見木板和瓦片之間露出大片空隙,一道清涼的星光從中間灑落下來:“那隻是你的幻覺吧,我反正還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的,都快兩年了,什麽破勞子鬥氣還沒感覺到,你說我們每天去偷學到底有沒有用?我看那些小學員好像很快就領悟了鬥氣,而且我聽說有些人天生都是練武廢。。。”


    “別亂說!”米諾猛的打斷萊格拉斯的話,“我們也隻是偷看他們在外麵的訓練,學了點皮毛而已,又沒能真正的去上課,能到現在水平就不錯了。”


    萊格拉斯今晚似乎有點多愁善感,又歎了一口氣:“也許是我們年紀太大了吧,所以這麽久都沒有效果,你看那些學員比我們小得多。”


    米諾摟緊萊格拉斯的肩膀,肅容道:“真的不要亂想了,都已經快要攢夠報名的錢,到了這一步了,一定要堅定信心,要相信以我們的天賦,一定可以短時間修出鬥氣,不出半年,用一隻手就可以將喬四爺打的屁滾尿流!”


    “你就吹吧”萊格拉斯翻了個白眼,也不知昏暗中米諾能不能看見,“你怎麽不說半年就突破到鬥師境界,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原來,兩人雖小,但也知道世界之大,隻有自己實力強才有生存的能力,所以每天都去萊茵城東的萊茵鬥氣學院的演武場去看低年級的學生們上課,偷偷學兩招,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幾年過去了,兩人都還沒有領悟鬥氣,隻好認為是偷學隻是學了外表,想要攢錢正式上學。


    萊格拉斯痛苦的問道:“究竟還差多少呢?我真不想再見到東北城喬四老賊的臭臉了,每次都要挨揍。”


    米諾有點尷尬地道:“額,還差一個銀幣加四十個銅幣才行。”


    萊格拉斯愕然坐了起來,失聲道:“上次你不是說過隻差一個銀幣了嗎?為何突然多了四十個銅幣”


    米諾唉聲歎氣道:“其實還欠多少銅幣不算重要,最要命的是威廉公國的軍隊不爭氣,隻兩三下就被達特王國的軍隊收拾了,我估摸著這個月我們又要跑路了。”


    萊格拉斯落寞道:“好不容易在萊茵城呆了半年,又要換地方,這達特王國的軍隊就這麽厲害嗎?要不我們跑去達特王國吧。”


    米諾主動攬緊萊格拉斯的肩頭寬慰道:“那怎麽行,達特王國可是屬於黑暗宗教聯盟的,聽說那邊的邪惡的神官拿活人祭祀的。不用擔心啦,我昨晚到銀塔餐館‘拿’東西吃時,聽到人說駐紮在東方的澳特萊士侯爵將要率領軍隊阻擊入侵者,說不定我們不用搬家的。”


    萊格拉斯懷疑地問道:“你以前不是也說什麽賴特子爵厲害,不還是被打的落花流水,又冒出來什麽澳特萊士侯爵”


    米諾顯然迴答不了他的問題,支支吾吾一番後,突然腦子一亮道:“這個澳特萊士是侯爵耶,聽說侯爵是比子爵官要大的,官大自然就厲害啦“隨即不待萊格拉斯反駁,急忙說道,“安啦,安啦,想我米諾怎麽會錯呢?以我的頭腦,肯定是選最安全的方案啦,大不了看情況不對跑路就是了。隻要我們加把勁,到時候練出了鬥氣,成為鬥士,再憑我們哥倆的德望才幹,混個幾年,至少封個侯爵當當。”


    萊格拉斯淒慘一笑:“隻是個喬四爺,就打的我們爬不起來,哪裏來的德能才幹封什麽侯爵呢?”


    米諾幹笑兩聲,握了握拳頭,給自己打氣:“德望才幹都是培養出來的,隻要我們攢夠了錢上學,肯定能出人頭地!”


    萊格拉斯眉頭大皺道:“我現在傷得那麽厲害,明天翻那麽高的院牆去‘上課’可否免了?”


    米諾笑了笑,讓步道:“明天就放一天假,聽說侯爵的先遣部隊就要坐船來了,我們去萊茵河邊看大船去!”


    “看大船咯”到底是小孩心性,萊格拉斯歡唿,隨即悶哼一聲,似乎是觸到了痛處,捂著胸口躺迴地席上去。


    天剛剛擦亮,習慣早起的兩人便早早來到萊茵城的港口,繁華的港口人山人海,米諾和萊格拉斯剛到不多時,就見遠方駛來三艘艨艟巨艦,巨艦足有三、四層樓高,上麵旗幟招展,軍容整齊,清晨的陽光照射在兵士的金甲銀盔上,耀花了觀光群眾的眼睛。巨艦緩緩駛來,人群中頓時爆發出巨大的歡唿聲。


    奧斯特將軍卓立於戰艦指揮台上,心中豪情萬丈,他乃是澳特萊士侯爵手下第一高手,奉侯爵大人的密令先遣到萊茵完成任務。此人肩頭特別寬厚,腰身奇細,長發披肩,流露出軍人的剛毅兇悍之色,使人有一見難忘的印象。


    站在他左後側的心腹手下康尼恭敬地道:“馬上就可抵達萊茵城,將軍這趟若能先於公爵大人的手下取得《聖經》,必能取得光明教廷的支持,當是大功一件。”奧斯特的聲音很粗,悶聲道:“也不知道這本《聖經》有什麽奇特之處,教廷竟然這麽看中,連苦修士這種不問世事的家夥都驚動了”


    康尼應聲道:“據說此《聖經》全由上古文字書寫,被稱為治愈聖經,由不知名材料製成,諾斯曆1588年,那不勒斯瘟疫橫行,神父將它帶上瘟疫蔓延的船隻,凡是碰過這本書的患者都好了;諾斯曆1620年,一位盲女把它從火裏撿了出來,立即就複明了。關於這本治愈聖經的傳說數不勝數。”


    奧斯特皺了皺濃眉,奇道:“這麽說來這本聖經也僅僅是附有神術罷了,怎麽可能由教皇格裏高利二世在一百年前親自發布征集令?”


    “這個原因恐怕隻有光明教廷自己清楚了。”康尼恭聲道,“沒想到光明教廷這麽多年一直尋找的治愈聖經就在神聖聯盟內,還落在萊茵城布韋家族的手裏,可笑這布韋家族老族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不過是黃金鬥士中階實力,竟然敢欺瞞教廷,私藏聖經,不知道是不是老糊塗了。”


    奧斯特冷哼一聲,傲然道:“從今天起,神聖聯盟就不會再有布韋家族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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