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陰風陣陣,露氣跌宕,稀少地蟲鳴在灌木叢中伴奏,自然和諧。


    一道道身影奔行其間打破了這種自然氛圍,霧氣分流翻湧,昆蟲驚走,遠遠避開那道道火熱的精靈。


    精靈在灌木叢中穿梭,沙沙,叮當,哢嚓,各種紛雜的聲息在周邊響起。


    滴,滴滴,滴,答答答,電台指示燈明滅不定,傳出悅耳的戰爭旋律。


    美妙的音律醉人,刺激著電報員的神經,決定著上千人的命運,杜鵑左手扶住耳麥聚精會神地聆聽,右手上的鉛筆沙沙晃動。


    楊關收迴觀察士兵出擊的眼神,側頭觀摩她的忙碌倩影心神觸動,也很期待,信息,情報信息決定成敗。


    陰冷的夜風吹不幹她額前的汗珠,一頭烏發在瘦弱的嬌軀忙碌下跌宕,一陣風撩起發絲遮擋了她的視線、恍若不覺。


    她瘦了,為自己擔驚受怕,跌坐在地上的嬌軀顯得纖細,柔弱中又堅強不屈……


    “呀…你怎麽了?”杜鵑記下最後一個電碼驚迴身發覺一隻顫抖的大手嚇了一大跳,看清人影心兒甜蜜得歡唱,他開始關注自己,好美的感覺?


    “嚄,說吧,敵情怎麽樣?”楊關一驚,尷尬問話,情不自禁地想憐惜她,她一心為自己操勞、心中愧對她!


    杜鵑持電文的右手輕拍酥胸,滿麵嫣紅,深唿幾口氣穩定心神,溫柔地說道:“前哨急電,瀨古支隊很狡猾,正從兩下店以北五裏處摸過來,多路出擊,兵力分散,估摸著是想偷襲國軍。”


    美妙的情愫隨著敘述敵情而消散無痕,換上一層憂慮籠罩全身上下,裏裏外外。


    瞅著那一刹那的女兒媚態,心神迷戀而恍惚,在她銷退的嫣紅當中又茫然若失,該死的小鬼子毀去了一切!


    “唿唿!”楊關深唿吸,扭動著脖子咯吱作響,伸展臂彎驅逐那一縷兒女情長,側頭盯著十八號問道:“兄弟們準備得怎麽樣?”


    十八號兩眼一抹黑,在星月無光的夜裏什麽也沒有看見,撇開教官的提問說道:“零號,我擔心會出事,兄弟們被您整得死去活來,萬一集體遁逃,攻擊陣線將會出現漏洞,到那時……”


    “打住!”楊關抬起旋輪刀點指在他的肩頭上,嚴厲地訓斥:“你小子一點長進也沒有,排斥國軍的思想太嚴重,當初老子就該讓你去國軍帶兵!”


    十八號左肩頭被戳得疼痛恍然不覺,一股心火往上竄,焦慮地說道:“零號,我這不是擔憂戰局嗎?您明知道我跟國軍尿不到一個壺裏去,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混賬話!”楊關氣得想抽他一頓,右手持旋輪刀加了一份力,劈頭蓋臉地警告:“你給老子收起排斥心理,戰場離心軍法從事,先遣隊講究團結,這是抗戰、你明白嗎?”


    教官發火,十八號急得團團轉,他很想說沒有排斥身邊的兄弟,隻是不待見國軍官僚,可是解釋不清也說不明白,總覺得心裏堵得慌。


    曾今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走了,為國軍做擋箭牌,想一想就覺得先遣隊的付出不值得,教官就應該拉起一支抗戰隊伍殺鬼子。


    何況還有那麽大的一批武器裝備,重炮,山炮,槍彈無數全好算了國軍,憑什麽?


    蔣某人發火,好像對寶藏不感興趣,反而意圖兼並先遣隊,徹底掌控教官與先遣隊。


    教官不同意,就以訓練人才拴住他,並打散了先遣隊、各奔東西,命運堪憂,這輩子還能再重聚嗎?


    不,絕對難以再見麵,國軍中那些官僚會把先遣隊吃得死死的,最終會淪為棋子、炮灰?


    十八號想得淚水橫流,酸斷腸,直到左肩頭劇痛才清醒過來,抬手拭去一臉的淚水。


    “報告零號,坦克分左右兩路潛入縐縣土丘地帶,距離兩下店二十裏左右,隻待一聲令下便可雷霆出擊。”


    “我們處在兩下店左前方五裏處,一分隊的兄弟們現已把守在各個山丘之上。”


    “二分隊在兩下店右前方潛伏,散兵於各個土丘,陣線延伸在千米以上。”


    “各部準備就緒,請零號下達戰鬥任務?”


    筆挺而立,酸楚淚下,遍體輕顫,他依舊沒有走出兄弟離別的傷感陰影,楊關蹙眉猜測。


    “傳令坦克靜默潛伏,掩藏痕跡,務必忍耐堅守到戰機時刻,告訴兄弟們,好鋼用在刀刃上!”


    “是,靜默潛伏,鋼刃斬首!”通訊兵肅然而立,標標準準地甩了一個軍禮,迅速蹲下身發報,掀飛一股帶有濕氣的沙塵枯葉。


    電台滴滴答答地響起來,十二部電台成一排擱置在灌木叢中,蕩起一陣戰爭旋律震得灌木葉片滴下露水。


    楊關瞥了一眼奮戰在電台旁的兄弟,沐浴露氣洋溢熱氣,心神中生出一份底氣。


    就這一對一的電台聯絡陣容,估計超過一個集團軍指揮部的配置,隨時調配前線作戰,誰與爭鋒?


    夜風習習,不時傳迴一道電文,日軍正在迫近。


    夜幕下的敵情很難把握,瀨古支隊分左中右三路摸近兩下店,那裏的國軍得到先遣隊的提醒,也不知道有沒有加強戒備?


    “噠噠噠”、“轟,轟轟”、“砰砰”……


    戰端開啟,兩下店方向閃閃發光,驚醒了所有有心人的神經。


    “零號,日軍開始進攻了,國軍在兩下店僅有一個營的兵力,估計堅持不到五分鍾就會潰散,我們上吧?”


    十八號一骨碌從灌木叢中爬起來,掀起一陣露珠和著枯葉隨風飄散,糾結而擔憂地瞅著教官。


    “不急!”楊關橫背旋輪刀與頸後,扭動頭部,擴展臂膀,在提神中觀摩遠方的戰火。


    在眾人焦慮的眼神中轉身說道:“傳令左右分隊摸上去,分派一個排的兵力迂迴包抄瀨古支隊的後方,攜帶電台預防突發事件。”


    “是,靜默潛近,分組迂迴!”通訊兵齊整肅立領命,禮畢後迅速傳達命令。


    十八號連吞幾口唾液,焦慮的盯著黑暗中的教官說道:“零號,我們為什麽不衝上去殺小鬼子一個措手不及?”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自個琢磨去!”楊關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隨即轉身揮刀示意指揮部前移。


    十八號在他的身後急得抓腦殼,難道自己又錯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又有什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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