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自宋以來重文輕武,對於武舉的極度輕視,到了明朝軍隊以世襲為主,武舉隻是補充而已。


    真正開始興盛的時期,反而是清朝。


    這也是有現實原因,一個是窮文富武,如果強調武舉,那便宜的隻有那些富家子弟,起不了調節作用。


    二來,則是封建時代,度過開國初年後,必然會偃武修文,招一群武官進來,也很難安排。


    不過,將來一定會廢除軍戶製,那麽軍官的培養則是重中之重了。


    所以,皇帝隨口一提後,就不再贅言。


    目前的時機並不成熟。


    又過了兩天無聊的日子。


    直至南京下起了小雪,這座龐大城池,仿佛穿上一層白紗,又仿佛塗上一層白膩,顯得妖嬈而又不失禮貌。


    此時,來自於南方各省的糧草也陸續送抵南京。


    說來好玩,明朝建立時,朱元璋認為皇帝四海為家,天下為公,又總結宋朝內藏庫私斂的教訓,所以隻設內庫。


    所以明朝太子結婚,藩王就藩等支用戶部的錢,還真的是名正言順,還不能說個不是。


    而內庫,又分為十庫,分別由戶部和工部、兵部支用管理,這三個部門也是用錢大戶。


    而更著名的太倉庫,則明初永樂遷都北京之後,即在北京、通州之地修建存儲糧食的倉廒,總稱”太倉“。


    太倉的主要作用儲存給京營、邊軍支用錢糧,也正因為如此,明廷經常寅吃卯糧,調用太倉,以至於明年軍糧不足。


    說來搞笑,而由於太倉管理有序,內庫也漸漸被廢黜,幾乎所有的錢糧被太倉保管,所以太倉就成了國庫的代名詞。


    至於皇帝的內帑,則是由金花銀(即交通不便地區用糧食折現的白銀)和鈔關組成,每年入賬一兩百萬兩白銀,所以這也是為何運河逃稅的人屢禁不止。


    實在是錢入了皇帝的手。


    皇帝雖然放過了市舶司,但各地的鈔關卻沒落下,這是規矩。


    而為了擴大內帑,曾經的蜀王、楚王等藩田,全部沒收,成為了皇莊。


    他也不是沒想把市舶司納入內帑,實在是那些宦官們貪得無厭,文人之中好歹有幾個不貪的,而宦官全部都貪。


    弄權是好手,弄錢更是無所不用其極,貪皇帝的錢更是理直氣壯,後來萬曆皇帝之所以遺詔廢黜礦稅監,實在是其太貪得無厭了。


    即礦監、稅監(即多設路卡、稅卡),依附其集團生存的更是達到了十萬之巨。


    橫征暴斂都是算誇獎了,包稅,包礦,敲詐勒索,甚至是盜墓也幹,完全演變成了暴斂集團。


    當然,更關鍵是,其讓皇帝背負罵名,上繳的錢反而越來越少,從萬曆二十年至三十三年,僅得銀三百萬兩,而當時區區一地稅監,家產就過了百萬。


    這種低下限的斂財手段,朱誼汐分外不恥。


    今年的夏秋兩稅,太倉收入頗豐,而皇帝的內帑也收獲不小。


    “川省皇莊糧八十萬石,銀三十五萬兩……”


    “湖廣有糧三十萬石,銀四十五萬兩……”


    多虧李自成和張獻忠的福,各地藩王的財產幾乎全被皇帝收入囊中,那些廣泛的私田,更是成皇莊,源源不斷的貢獻金銀。


    “八大鈔關約莫五十七萬兩……”


    “太少了。”


    皇帝歎了口氣,為之搖頭。


    內帑一年下來,頂多撈錢三四百萬塊銀圓,看上去不少,但相較於支出實在捉襟見肘。


    年節將近,賞賜百官,賞賜後宮,這都要白花花的銀子。


    “陛下,前陣子烏斯藏來朝,何不設稅監?”


    田仁見皇帝愁眉不展,不由得出起了主意。


    “稅監?”


    朱誼汐眼睛一眯,道:“話是這般說,但是萬曆時期的礦監弄得天怒人怨,怕是不太好。”


    說著,他看向了田仁。


    稅監的下放,對於宦官群體來說屬於擴大利益,難怪他們趨之若鶩。


    就像是田仁,他雖然不在地方,但手底下的那些徒子徒孫去了,還怕少了他這份孝敬?


    “這倒也是……”


    田仁歎了口氣。


    而皇帝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道:“戶部的轉運司可是專門負責收稅的,可以讓他們去弄弄。”


    正所謂一套係統兩個人來用,誰也不耽誤,這比宦官的操守來的強。


    田仁心中大驚,顫抖的想要說什麽,但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良久隻聽見皇帝嘀咕道,是要鹽稅還是茶稅呢?


    如此淺白,他怎麽會不懂,隻能低眉順眼道:“陛下,相較於那些文人,咱們這個家奴才是最可信的,絕對聽話。”


    “聽話?”朱誼汐笑了:“我了解你們的德行,撈錢無所不用其極,貪圖皇家錢財還少了嗎?”


    “奴婢不敢——”田仁忙跪地不起。


    看了其一眼,皇帝也不叫起,冷笑一聲,自顧自地嘀咕起來。


    雖然說宦官就是家奴,任由他打殺,但大宦官則不然,伺候慣了皇帝,就會拿捏住皇帝,從而贏得歡心。


    當皇帝的心思成了篩子,對於宦官來說就可以輕鬆拿捏。


    就像是叫門天子,幾十萬大軍都被王振霍霍完了,等迴來的時候還說王振才會真正愛他的。


    等等,為何我不會想著從太倉中撈錢?


    是怕耽誤國家,還是畏懼那群龐大的文臣集團?


    或者兩者都有吧!


    朱誼汐突然開始反省起來。


    他好像喜歡給自己編這個牢籠,然後把自己禁錮起來,仿佛皇權就像是個惡魔。


    而這時候歐洲呢?無論是西班牙,法國,還是德意誌,亦或者俄羅斯都在進行中央集權,哪怕是英國也不例外。


    因為像是這種開拓海外的殖民活動,都需要國家的強力支持,一個強勢的中央政府必不可少的。


    而文官保守的個性,會讓海外開拓進行嗎?


    答案是很有可能不會。


    所以這時候不是限製皇權,而是擴大皇權。


    “票擬,批紅——”


    手中握著朱筆,皇帝陷入了沉思中。


    少了另一個環節的幫助,就仿佛讓他少了一部分的助力,獨自一人麵對龐大的官僚,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君權的孤獨感,必須要找一種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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