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天有所感,時間來到了十二月中旬。


    這幾日的雪花漸漸變小,這是地麵上的積雪依舊龐大,已然淹沒了腳裸,這是多年來陝西的第一次。


    豫王裹著衣裳,看著白雪皚皚,太陽初升的景象,不由得感歎道:“天老爺,似乎要變了。”


    諸將不解其意,但仍舊配合的點頭。


    朱誼汐笑了笑,也沒管他們。


    小冰河期即將落幕,對於整個北方來說,苦難的日子終將結束,迎來了正常的年份。


    而對於他來說,陝西的價值,也在不斷的升高。


    戰馬,糧草,兵源,他們的誘惑難以言表。


    “闖賊出來了。”


    忽然,對麵的軍營突然門洞大開,一夥騎兵大搖大擺地出現,旋即兵臨城寨,射來了一份書信。


    “約戰!”


    朱誼汐一楞,隨即覺得好笑,遞給了諸將閱覽,淡淡地問道:“陳統製,你覺得如何?”


    陳永福臉上浮現一絲笑容,他拱手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闖賊壓力過甚,後勤不足,這是我軍大勝的征兆。”


    “那我要不要戰?”


    朱誼汐繼續追問道。


    “尤統製?”


    “要!”尤世威咬著牙,認真道:“等到闖賊山窮水盡時,他們必然背水一戰,甚至犧牲西安百姓,如此反而不是時候。”


    “輔兵、民夫多日來也不斷地在操練,已然算是勉強成型,用來壓陣再適合不過。”


    “朱猛?”


    豫王的目光,又轉向另一邊。


    “末將以為,靜待與約戰都有好處。”


    朱猛露出思索的表情,隨即拱手道:


    “但為了殿下的千秋大業,宜戰而不宜守。”


    “隻有迅速的拿下闖賊,正麵擊敗其人,才能更快的收複陝西省,從而震撼世人,掃清餘毒……”


    聽此言,眾人渾身一震,頗有幾分醒悟。


    豫王更是陷入沉默,良久不言。


    堂堂正正之師,這是如今的他所欠缺的。


    例如打多鐸,他是一步一步的埋伏,引誘,從而落入陷阱,不可自拔。


    如此,總是被人看清。


    在戰事激烈,南京即將淪陷之際,朱誼汐迫切的需要巨大的威望,來促進他的上位。


    即,正麵對決,徹底的覆滅李自成,從而取得為崇禎皇帝報仇的大義加身。


    到時候再憑借著兵力,宗室身份,誰敢阻止自己上位?


    鼻腔中嗅到了香味與煙火味,朱誼汐才緩緩道:“兩日後作戰,諸將整齊軍隊,我不希望到時候有人拖後腿。”


    “遵命!”眾將紛紛喊道,氣勢驚人。


    如今在西安的將領,朱猛、陳永福、尤世威、劉廷傑、李經武、閆國超、陳東、王光恩、王詳、曹勳等,可謂是大將十餘名,小將百員,星光璀璨。


    戰兵約七萬,輔兵、民夫五萬,與李自成的二十萬人相比,倒是不落下風。


    而見朱誼汐應戰,李自成深吸了口氣,喜不自勝:“黃口小兒,一時得了氣運,所以才起了,到底不過是娃娃,隻能送死。”


    “這兩日多埋鍋造飯,讓兒郎們飽餐些許。”


    兩日後。


    一大早,明軍中就炊煙滾滾,大量的肉食,米飯,麵食,不斷地被蒸煮,香氣彌漫在整個軍營。


    士兵們睡眼蒙朧的起床,迫不及待放水,就捧著碗開始排隊。


    “肉包,我的天哪!”


    “大清早的吃肉,真的要打仗了。”


    將士們一個個心情澎湃,拖延近一個月的戰爭,終於要開始了。


    王純青也不例外,輔兵也要上戰場,誰也不例外。


    啃著包子,忽然就見王千總喊道:“懷裏都踹兩個,都聽我的。”


    “好嘞!”大家雖然不知其理,但還是懷中揣起,繼續造了起來。


    “千總,這是為何?”王純青一楞,忙問道。


    “咱們一看就是壓陣的,前頭有戰兵們打著,不到最後時刻輪不到咱們上。”


    老王啃著包子,傳授著經驗:“戰場上那麽多人,輪到咱們的時候,恐怕得午時了,倒是餓著肚子可不行。”


    王純青受教,恍然大悟。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漸漸而起,地麵上的白雪,也不由得反射眼睛,晃的刺眼。


    “傳我命令,所有人眼睛附近,都得擦拭柴灰。”


    朱誼汐麵對這種情況,不由得高聲吩咐。


    旋即,他親自作出示範,將煮飯用的柴灰,炭灰,沿著眼睛上下擦拭起來,變成了大熊貓的黑眼圈。


    雖覺得奇怪,但豫王話語嚴厲,諸將不敢違背,隻能紛紛照做,並且傳下去。


    到了辰時,太陽光芒愈發強烈,軍隊也紛紛出營,排好了軍陣。


    明軍與闖軍之間相隔十餘裏,這麽一大片的空隙,雖然有些勉強,但已然是最好的戰場了。


    朱誼汐這邊,軍陣為常見的方型陣。


    陣型精髓在於全部士兵同心協力、齊頭並進。


    方形陣的首排一般都是盾牌手,前排犧牲後排補上,而之前朱誼汐就喜歡用重步兵抗揍,騎兵襲擊。


    抗的時間長了,自然也就贏了。


    不過,隨著火槍的普及,朱誼汐的將火器營安排到了最前方。


    先是數排抬槍,之後則是燧發槍,身著鎧甲,輪流轉換,就如同西方的排隊槍斃一般,毅然決然地向前走。


    這極大的考驗軍隊的膽量,同樣,也對於闖賊的生死考驗,比的就是誰扛不住。


    中軍部分,則是重步兵壓陣,即使火器營受不住,重步兵也能壓上。


    左右兩側,則是盾牌手,長槍手。


    兩翼,則是遊散的騎兵營,相對於闖軍來說,明軍的騎兵相對不足。


    這是一場堂堂正正之爭,也是一場熱兵器對冷兵器的上下爭鬥。


    明軍上下對於豫王如此大膽的行為,揪心的很,寄希望於火器營,怎麽看上去那麽不靠譜呢?


    但長久以來的服從,讓軍中不敢多言。


    戰兵七萬,全部就位,而壓陣的數萬輔兵,則默默觀看著他們的表演,他們是最後的預備,決勝時刻的關鍵。


    而李自成這邊,列陣的兵馬,約莫十萬。


    多年來的征戰,戰爭是精銳的主場,那些孱弱的兵馬,還是留著壓陣吧!


    所以,利用騎兵的優勢,他擺出了雁行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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