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真心實意,亦或者是拍馬屁,但朱誼汐聽起來,仍舊覺得舒服。


    匠營,如今歸屬於軍政司的工曹之下,王徴也是工曹之長。


    遷徙到了襄陽後,來自於南陽盆地的礦產源源不斷的輸入,使得匠營的規模,不斷地擴充。


    “襄陽漢江水力充沛,水力鍛造比漢中還要合適。”


    一邊被攙扶著,王徴笑容滿麵道:“隻有生鐵跟得上,刀、劍等鍛造,那是小菜一碟。”


    隻見一處支流處,被人為建立堤壩,截留,然後形成了數座水力擺錘。


    其原理,就是民間常用的水力搗米,隻不過是將其換成了數百斤重的巨錘。


    如此一來,就省卻了大量的人力,一捶抵百人。


    不過,想要批量生產板甲,那就是笑話了,謠言。


    在形成大鐵板後,還需要工匠捶打定型,倒是比以往節省了七成時間。


    曆史上,板甲的量產,還得等輥軋機的發明。


    “板甲簡陋些,就像衣服一般套上即可。”


    朱誼汐看著熱火朝天的景象,不由得說道:“簡陋,速度快,實在不行,就用模具,澆灌而成。”


    “普通的士兵,不用太講究,棉甲一類的,是精銳用的。”


    打左良玉,張獻忠這些菜鳥,著甲率極低,所以五千重步兵,就能抵擋數萬人。


    但是滿清則不一樣,普通兵卒是皮甲,精銳則全部棉甲,對於戰力的增幅,難以計量。


    “澆灌?”


    王徴驚了,這就是鐵水直接倒在模具,弄得跟生產鋤頭一樣,這還算是鎧甲嗎?


    “有了一層鐵皮,至少比皮甲強。”


    朱誼汐毫不猶豫地說道:“棉甲與板甲,他們的速度一定要提起來,十萬大軍,到了年底,著甲率要到三成。”


    “三萬具?”


    王徴被嚇了一跳,哆嗦道:“這得多少錢,耗費多少鐵啊!”


    “火槍那邊,可不能耽誤了。”


    朱誼汐歎了口氣,說道:“我再給你調兩千人過來,王老,時不待我,這是必須完成的命令。”


    “是!”王徴吸了口氣,說道:“殿下,澳門的火炮,有口皆碑,若是急切,咱們可以采購一番。”


    “廣東,澳門!”


    朱誼汐呢喃著,隨即,他說道:“澳門那裏的鑄炮廠,費錢就費錢,但是能縮短時間就值得。”


    視察結束,朱誼汐也獲知了匠營真正的產量:


    抬槍五百把,燧發槍五百把,刀、槍各五千柄,佛朗機炮三十門,虎蹲炮百門,紅夷大炮十門。


    棉甲千具,皮甲千具。


    其他的略過。


    湖廣自明初,就是生產鐵器的大省,其中蘄州府的黃梅冶,武昌府的興國治,都是年產百萬斤的大礦。


    隻要好好整合,翻個幾倍不在話下。


    而且,早在嘉靖十年,廣東一省,鐵產三千萬斤,甚至在佛山鎮形成大規模的冶鐵鑄造中心,數萬工人。


    所以,生鐵完全足夠,隻有有錢就行。


    想到此處,朱誼汐頗為歡喜。


    南方開發上千年,無論是農業還是手工業,已然超過北方,對峙的話,北方絕難。


    而另一邊,趙舒直接告訴南京朝廷的使臣:漢陽王隻要豫王。


    “建奴也有個豫王,名喚多鐸,豈不衝突了?”


    “衝突?”


    趙舒笑了:“建奴妄圖占據中原,其偽命,焉能承認?”


    “況且,待我王斬了多鐸,這天底下不就隻有一個豫王了?”


    聞言,使臣也被這番話震到了,忙拱手道:“那左夢庚,左公子呢?”


    “時機到了,自然放歸。”


    “時機何時到了?”


    趙舒呷了口茶,淡淡的說道:“看天意!”


    特使怒了:“你們這是在消遣朝廷。”


    “並非如此,實乃是左公子樂意待在襄陽,我們並沒有拘留。”


    趙舒找個借口道:“我們早就想放他,實在是左公子偏要留下,不得不為啊!”


    特使無奈,氣唿唿而去。


    ……


    消息的泄露,總是突然的。


    不過數日,漢陽王要為豫王的消息,就傳遍了湖廣。


    不排除是南京使臣泄露的。


    對此,軍政司並沒壓下,也沒有承認,輿論不過幾日,自然會消散。


    而決定定居襄陽的張慎言聞之,不由得大驚:


    “漢陽王,是昏悖了不成?翼王多好,何必跟建奴相爭?”


    想著,他自己給出了理由:


    肯定是漢陽王身邊,沒有見多識廣,甚至是進士出身的文官,所以犯了此等錯誤。


    這般想著,他心中著實有些火熱。


    待在襄陽數月,見識到與眾不同的衙門,以及漢陽王收複四川的功勳,他心中的好感,不住地攀升。


    “文程,你覺得襄陽如何?”


    他轉過頭,問起了身邊的奴仆。


    “這——”文程歪著頭,想了想,才說道:“我也不懂那些,隻覺得襄陽雖不及南京繁華,但待著著實舒服。”


    “沒那麽多乞丐,沒買賣兒女的,地麵也很幹淨。”


    “治一府,與治一國,到底是不同的。”


    張慎言不由得出聲辯解道,心裏對南京,依舊眷戀些。


    “但,老爺,一城都治不好,怎麽治一國?”文程不由道。


    “這倒也是!”


    張慎言愣了,這話到底是提醒了他。


    踱步而行,在院子中轉了數圈,他才咬著牙,拍手道:“長此以往,漢陽王怕不怕越發背離朝廷。”


    “其身邊又沒個正人君子,目光長遠之輩,日後怕不是要吃了大虧。”


    文程聽之,心中笑了起來。


    陪讀十幾年,他當然明白自家主人的心思。


    無外乎心中熱枕,但舍不得麵子。


    畢竟是南京吏部尚書,離職後入了漢陽王麾下,臉麵無光啊!


    “自當如此。”


    文程不由得附和道:“漢陽王身邊,就缺老爺這樣的君子引導,不然日後可不得出事。”


    “胡說!”張慎言臉頰微紅,嗬斥一聲後,又歎了口氣:“老夫好歹是尚書,怎可如那招賢令一般,輕易上門?”


    這樣太掉身價,輕易得到的,往往不會珍惜。


    文程眼珠子一轉,忙道:“老爺,我隨你讀書為官十來年,做官的竅門早就通了,當個知縣也不在話下。”


    “不如,我去招賢館,一旦榜上有名,再向上官舉薦老爺,豈不是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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