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時值五月,北京城一片狼藉,炙烤著地麵格外的滾燙,楊柳倒伏,青草枯黃。


    不遠處,依稀還能見到些許的屍骸,以及被鮮血浸潤的紅壤,帶著血腥味。


    卻說,順軍臨走前,火燒了一把紫禁城,帶著極大的怨氣,離開了北京城。


    北京城中,卻是歡騰一片。


    經曆了一番拷掠,文武百官,以及勳貴們,終於發覺,大明才是真愛,一時間歡欣鼓舞。


    從山海關傳來消息,吳三桂大敗李自成,更是讓他們滿懷期望:


    吳三桂將攜帶太子入京,大明將伏。


    所以,願意跟隨李自成西歸的很少,許多官吏自願留下北京城,擁護太子繼位。


    於是為了迎接太子歸來,大家連忙準備皇帝的鹵簿法駕,歡天喜地的在城外迎接。


    “王兄,太子歸來,年號為何?”


    順天巡撫宋權,等著有些著急,不由得問道。


    戶部左侍郎王正誌,聞言,沉聲道:“年號還在其次,關鍵是吳三桂如何安排。”


    “這廝敗了闖賊,又救迴太子,可謂是首功,若不好好安排一下,京城可不得安生。”


    “些許武夫,算不得什麽!”


    宋權冷聲道:“大不了給他個公爵,讓他領兵追擊闖賊,朝廷有咱們,自然穩如泰山。”


    “哈哈哈,此言甚好。”


    一旁,通州巡撫王鼇永,聽得這番言語,不由得沉思起來。


    對於吳三桂能打敗闖賊,他一直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與那些文臣相比,他算是比較知兵的,闖賊如果真的那麽容易被打敗,吳三桂豈不是早就打了,豈會猶豫不決?


    此事,必有蹊蹺。


    不過,在眾人興高采烈的時候,他並不敢澆冷水。


    “來了,來了!”


    不知等了多久,地麵開始震動,遠處依稀能見軍隊的身影,忽然響起喊叫聲。


    一時間,百官心神震動,忙不迭行禮,恭迎,態度別提多誠懇了。


    而這時,前頭,一身披鎧甲,矮壯的大漢,則詫異道:“平西王,明官怎麽如此?”


    吳王桂也好奇,低頭道:“這是仰仗攝政王的天威,出城相迎。”


    “哈哈哈!”多爾袞很開懷地笑了:“這些明官,昨日投降了闖賊,今日又搖著尾巴,向咱們投降,真是不知羞恥。”


    “在咱們大清,這樣不忠的狗,隻會被扒皮抽筋,熬成肉湯。”


    一旁,豫親王多鐸忍不住揮舞手臂說道,滿臉不屑。


    這時,洪承疇輕聲道:“攝政王,治理天下,終究還是依靠文人,李自成就因為薄待士大夫,所以不得民心,荒唐而逃。”


    “我大清,順承天命入關,自然不能效仿。”


    “沒錯!”多爾袞點點頭,圓臉上滿是肯定:“傳我軍令,諸軍嚴禁搶掠,停止剃發,北京城,可是咱們大清日後的都城呢!”


    此話一出,洪承疇麵帶笑容,捋了捋胡須,心中分外的舒坦。


    一旦大清如同蒙元一樣,入主中原,那他就不再是奸臣貳黨,史書上怕是得列傳以聞。


    吳王桂心中一震,如此看來,滿清真的要占據中原了嗎?


    他摸了摸腦後的鼠尾,心中格外的荒唐。


    而那些滿清貴族們,也頗為不滿。


    他們習慣了遼東,對於關內頗感到不爽利,但攝政王威勢在這,不得不屈服。


    於是,在文武百官們的錯愕中,他們的天子儀駕,並沒有等來太子,而是等來了滿清的攝政王。


    “建奴?怎麽會是建奴?太子呢?”


    “吳三桂這廝,竟然勾結了建奴,恥辱啊!”


    在這種情況下,場麵瞬間亂將起來。


    不過,終究是釀成了既定現實,這種苦果,隻能硬著頭皮吞下。


    多爾袞也知道,絕不能與李自成一樣行事,對於迎接的文武百官,頗有賞賜。


    而城的軍隊們,則嚴守軍紀,與闖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一下,立馬就立竿見影,北京城民心大定。


    而對於崇禎的問題上,則發生了質疑。


    按照滿清貴族們的意見,崇禎著實可惡,理所應當棄屍荒野。


    但文臣們卻並不支持,尤其是洪承疇,極力反對:“我大清入關,乃是打著為崇禎皇帝報仇的旗號,怎能言行不一?”


    範文程也讚同道:“攝政王對於百姓都極力愛護,更何況崇禎?”


    聽到這,多爾袞沉吟道:“那就將崇禎的屍骸,安葬入田貴妃的陵寢,另外,數日後,我將為崇禎皇帝發喪——”


    “攝政王英明!”


    文臣們紛紛讚歎。


    不過,雖然入主北京,但滿清遇到的困難卻不少。


    南方的南京,群臣擁立福王,建立弘光朝廷。


    西北,李自成依舊占據著山西,山西,河南數省,擁兵數十萬,實乃大敵。


    而滿清的兵力,終究是有數的,不可能以一敵二,必須有個先後順序。


    戰略上,一旦有所差錯,對於剛剛入關的滿清來說,就是滿盤皆輸。


    “依臣下看,禮南除闖,方是良策!”


    範文程扶病而隨軍,麵色發白,但依舊強撐,咬著牙道:“南明之臣盡為東林黨人,勇於內鬥而無半分卻敵之力。”


    “而李自成則不同,其野心勃勃,對於一片石之敗,一直耿耿於懷,且種臣一心,盤踞在陝西,長此以往,乃是大清的重患。”


    “多鐸,你怎麽看?”


    多爾袞不想一直依賴漢人,他抬頭,問向自己的弟弟。


    多鐸想了想,隨口道:“李自成在北方,騎兵多,南方太熱了,兒郎們耐不住,還是打李自成吧!”


    多爾袞點點頭,道:“先北後南,多鐸說的不錯,南方濕熱,又沒有騎兵,在咱們紅衣大炮麵前,不值一提。”


    “唯一憂慮,就是李自成了,這是一頭受傷的餓狼,咱們打獵時,越到這種,就應該窮追猛打,絕不能讓他有片刻的緩解。”


    “不然,他就會尋機報仇。”


    多爾袞沉聲道,立馬就決定了日後的戰爭方略,用盡全力消滅李自成。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


    他,則堂而皇之地入住紫禁城,武英殿辦事。


    範文程、剛林等皇太極時的文臣,心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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