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莽聽女兒說得奇怪,問道:“你說二位神俠怎麽了?”

    李欣雪兩眼一轉,道:“沒甚麽,我是說,他們答應咱們的,本就該做到。可是這麽多日過去,還沒有半點雲峰劍的半點消息,實在……”

    李莽道:“你當那劍真的那麽好討麽,那日你也親眼瞧見了,那白衣人才動幾下,你的幾個叔叔便命喪當場了。那劍便是不能取迴,也不能怪人家,隻能怪爹爹當初太過自負,區區三腳貓功夫,卻自以為能保天下任何鏢。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欣雪自小跟著父親押鏢,至於劫鏢的山賊盜匪更是不知遇到過幾次。但李莽武功著實不凡,加之他黑白兩道均有深交,走了數十年的鏢也未曾有過閃失。而這雲峰劍乃是數十年中走過最大的一趟鏢了,不料正是這最大一趟鏢,卻讓他失了手。他所不知的是,那雲峰劍本就是白雲峰之父留下,白雲峰奪走自己的劍,本也不過分,但李莽卻因此失了鏢。

    李欣雪見父親動了真怒,不敢再說甚麽,又向道月說道:“喂,你會飛是麽?”

    她也不知那叫“禦空術”,隻知道月與道日能在空中飛來飛去,便就這麽問了。

    道月目光冷冷,掃過李欣雪如玉麵龐,李欣雪隻當道月這是裝腔作勢,便也還以顏色,瞪大了雙眼盯著道月眼睛。

    李莽又道:“欣雪,不可無禮。”

    李欣雪收迴目光,垂頭喪氣道:“每日窩在這個甚麽日月神俠府,悶都要悶死了。”

    李莽道:“若是悶的話,大可到外麵走走,京城這麽大,難道還愁沒處去麽?”

    李欣雪撅嘴道:“這京城咱們不知來過幾百遍了,來來去去也就那樣,我想到別處玩玩去。”

    道月本是抬腳欲走,但一聽李欣雪如此一說,忽然停了下來,迴過頭來道:“我帶你上別處去。”

    李欣雪一聽,拍手喜道:“那可好了,我方才問你會不會飛,便是要你帶我去玩呢。嗯,我自小到大也不知道在天上飛是甚麽感覺,定是像鳥兒一般,自由自在了。”

    道月冷笑幾聲,李莽卻道:“欣雪,人家月神俠還有要事在身,你一個女兒家,跟著人家胡鬧甚麽。”

    “哼,”李欣雪滿不在乎道:“他們兩個能忙甚麽,定是在京城裏呆不慣,四處去耍子呢。”

    李莽正欲再說她,正見道月迴過頭來,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笑意,道:“我要走了,你去不去?”

    這話自然是問李欣雪的,李欣雪不假思索道:“去,自然去了。”

    李莽瞧著道月說話有些奇怪,但哪裏奇怪卻又說不上來,隻覺眼前這個道月竟是有些不認識了。正欲開口說甚麽,李欣雪已跑向道月,兩人二話不說便往外走。南宮益也跟了上去。

    李莽茫然立了半晌,搖頭苦笑道:“女大不中留,這個欣雪,前一陣子就給他相過好幾個家世不錯的夫家,她都一口迴絕了,敢情是早先認識了這日月神俠呢。……也罷,這日月神俠怎麽說也是當朝皇帝麵前的紅人,若是她能與這兄弟其中一人成就一段情緣,倒也了了我的一樁心願了。”

    一念及此,也未再說甚麽,轉頭迴了屋。

    南宮益隨著李道二人走至門外,那兩個看門家丁瞧見道月出來,問道:“月少爺,又要出門麽?”

    道月猛地停住,側著臉道:“以後叫我月少主,不是月少爺。”

    眾人哪知“月少主”乃是魔道之人對道月稱唿,一聽他這麽說,兩個家丁連連點頭稱是。心底卻道:“這兩個少爺自來親近下人,怎的才幾日不見,就轉了性子?莫非當真如他人所說的,人一旦有了權勢,便六親不認了麽?”

    口中也不敢違拗,齊齊稱道月為“月少主”。

    道月這才與李欣雪大步走了出去,此時李欣雪也覺出眼前這個道月與當初在皇宮中遇到的那個會對自己百般討好,以及數日前還成日嘻皮笑臉的道月不一樣了。但她也未放在心上,隻中隻道許是前幾日那個叫鄧彥的少女死了,道月傷心之餘,性情大變也未可知。

    那夜古維為道月施“惑心咒”術時被南宮益與道日撞破。古維因借用那鄧彥身子太久,鄧彥一介女子之身,死於古維的寄魂法術下。後來古維為南宮益廢去右臂,失血過多逃不走,被日月神俠府中的家丁發現,連夜叫醒陳阿嬌,她也知事關重大,便獨自審問古維。古維將前因後果說了,陳阿嬌聽後勃然大怒,一腳將古維踢出老遠。也不顧不得許多,徑直飛上三清山去將此事告於陳商。府中無人知道道月歸入魔道之事,而那古維被陳阿嬌踢了一腳之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府中眾人不知發生何事,便將這些事情串連起來,以為那古維是個賊,與同夥來日月神俠府中偷盜,卻被日月兄弟撞破,於是殺了鄧彥,慌忙逃竄。而日月兄弟與南宮益傷了古維,便將之留下,自去追那盜賊了。這些家丁均是凡人,哪會知仙魔之事,也想不到別處去了。

    而此次道月迴來,性情大變,眾人更是認定自己所料不錯。隻認為道月之所以性情變了無非鄧彥之死,抑或二人又升了官,開始擺起了官架子。

    李欣雪心中道:“若是這臭家夥幾日不見,怪裏怪氣的,定是因那鄧彥之死了。若是我不小心惹惱了他,說不定他就不帶我在天上飛了,那豈不可惜……嗯,還是小心一些好,隻消不惹他不高興便可。”

    當下不再嘲諷道月,靜靜隨他出了門。南宮益尾隨二人出來。道月一手攬了李欣雪,便即騰上空中。李欣雪不料道月說上就上,也不先打個招唿,隻覺腳下一輕,眼前一花,再看時,已然身在空中。頓時嚇得不知所措,尖叫一聲,哪裏還顧得甚麽男女有別,緊緊摟住道月生怕掉了下去。

    南宮益略一皺眉,心道:“劉大哥說過,這修法之人在凡人麵前最好隱其身法,才不致於惹上一些麻煩,阿月平日裏也是走到城外才禦空飛行的,怎麽今日就這麽當街就飛上去了呢?”

    心中奇怪,本欲問問道月,轉念一想,自己問了他也不一定答。他性子本就有些怯,既然道月不答他,他也不再問,當即也拔起身形。道月也不看他,徑直挑了個方向便去了。

    李欣雪一顆心兒“砰砰”直跳,但覺耳旁風唿唿刮過,不由將道月摟得更緊,壯起膽子問道:“喂,你要帶我去哪裏?”

    道月頭也不迴道:“我不叫喂,叫我月少主。”

    李欣雪本是懼高,聽得道月這麽一說,氣打心頭起,又複往日刁蠻任性脾氣,叫道:“狗屁少主,你以為自己是誰。我憑甚麽叫你月少主,想讓我叫你那勞什子少主,做你的春秋大夢去罷。”

    道月側臉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不叫也可,我隻消一鬆手,你便得粉身碎骨。”

    李欣雪隻當他嚇唬自己,有意鬆了自己雙手,篾笑道:“你當我那麽好嚇麽,有種你便槍手啊。”

    道月二話不說將摟著李欣雪的手鬆了,李欣雪不料他竟是說到做到,還未反應過來便身子一沉,掉了下去,驚叫失聲。

    南宮益正飛在二人後頭,眼見李欣雪落下,他身隨意動,意念方轉,人已搶至李欣雪下方。那李欣雪正以為自己今生就此玩完,心中後悔不迭。就在此時,南宮益自下方將她接住,她也不管是誰,下意識將來人抱得緊緊,絲毫不敢放鬆。

    南宮益被李欣雪一抱,頓時麵紅耳赤,紅著臉道:“李、李姑娘——那個……你鬆開好麽?”

    李欣雪方才鬆開道月,結果道月一槍手她便掉了下去,此時哪敢再鬆手,南宮益越是叫她鬆手,她便抱得越緊,一句話也不說。女兒香氣直往南宮益鼻子裏鑽,南宮益訥訥的不敢再說甚麽,趕上道月。

    “阿月,你不小心讓李姑娘掉下去,怎的也不去救他呢?”

    道月大怒:“你難道沒聽見我說過,叫我月少主麽?”

    南宮益性子隨和,聽道月這麽一說,便道:“月少主,你為何不來救李姑娘呢,她方才掉了下去,差點就沒命了。”

    “哈哈哈……”道月冷笑幾聲,道:“這便叫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這次是好狗命,讓他救了你,下次可就不見得有這麽好了。”

    後麵這話自然是對李欣雪說的,李欣雪聞言頭皮發麻,連打了幾個寒噤,在南宮益懷裏叫道:“我……我要迴去,快送我迴去,這個人瘋了,他定是瘋了……我要迴去……”

    南宮益見她如此害怕,便道:“阿——月少主,李姑娘好像生病了,身子發顫呢,她說要迴去,不如咱們將她送迴去罷。”

    道月斥道:“不許將她送迴去,她有甚麽病,我來治。”

    又向李欣雪問道:“你是不是病了?”

    李欣雪一見道月眼中殺意,更是嚇得說不出話來,往日嬌縱模樣早就不見,連聲道:“不是,不是……我沒病。”

    道月點了點頭,又道:“那你要不要迴去?”

    李欣雪搖頭不語,道月這才放心又飛向前去。待到道月離得遠了,李欣雪才小聲對南宮益道:“南宮大哥,你送我迴去罷,道月他定是瘋了,他的樣子好駭人,你帶我迴去好麽?”

    南宮益為難道:“方才我說要帶你迴去,你卻說你沒事,月少主問你要不要迴去,你也搖了頭,怎的現在又說要迴去呢。”

    李欣雪可憐巴巴道:“方才他眼神像要殺人,我若不搖頭,便要被他殺了。南宮大哥,你那麽好心,難道想看著我被他殺掉麽?”

    南宮益以為李欣雪疑神疑鬼,微微笑道:“月少主哪裏會殺人呢,你放心罷,他不過是嚇唬你的。平日裏你總是對他又吼又叫,他許是心情不暢,嚇唬你呢。”

    李欣雪一聽,氣道:“他本就是個瘋子,你難道看不出來麽……”

    “看不出來甚麽?”說話的是道月,李欣雪心中一急,說話聲大了點,被道月聽見,便轉迴頭來,厲聲問她。

    李欣雪被道月這麽一嚇,頓時不敢再說甚麽,靜靜閉了嘴,淚水卻是自眼角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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