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豪笑道:“怎麽,烏龜不縮頭,又變王八了麽?我來告訴你,我不但嘴巴厲害,本事也不差。”

    說話間,千铩紫芒閃過,已然打向陸梁。那陸梁也非泛泛之輩,烈火鋒一轉,結出一道氣牆來擋住千铩,繼而火光騰起,衝天烈焰噴向劉俊豪。

    眼見火光如幕,劈頭蓋臉壓來,劉俊豪不閃不躲,掐個真訣,周身泛起微光,乃是禦火之術。複又手拿劍指,念起口訣來,千铩神兵為他所禦,劍指指向,千铩衝入火中,直襲陸梁。

    千铩殺來,陸梁自是不能坐以待斃,烈火鋒迎上千铩,“錚錚錚”的幾聲交擊,雙方不下上下。陸梁心念一轉,忽然將烈火鋒反麵砍出,劉俊豪此時被擋在火外,不見這邊情景,隻覺出陸梁攻向千铩,下意識便以千铩迎上。

    哪知兩兵相交,陸梁突然將手一捩,那烈火鋒的刀背處有似樹枝,突兀橫生。而那千铩則成“韋”字形,也是怪模怪樣。兩兵一交,加之陸梁一轉,竟是纏在一起。劉俊豪覺出千铩被連住,心頭一驚,手拈如意指,在嘴邊一吹,吹出勁風獵獵,將那火光吹向陸梁。

    這火本就是陸梁放出,劉俊豪以火欲傷他,自是不能。陸梁收了火,揚著手中烈火鋒上的千铩,怪笑道:“小子,你會說會吹,卻不會打,如今你的寶貝落到了我的手中,還有甚麽可說的?”

    劉俊豪法器被奪,本是有些氣惱,但聽陸梁一說,兩眼一轉,便安下心來。淡淡地道:“沒甚麽可說的,既是被你奪去了,我便不要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呸,”陸梁啐道:“這是死物,又不是人,我如何殺剮。嗯,既是你不在乎,那我便當著你的麵毀了,左右你也不要,留在我身邊也是礙事。”

    他說著話,一邊看劉俊豪神情,但見劉俊豪麵色淡淡,不見喜怒。不由心底大是稱奇,要知修法之人均將法器當作性命一般,十二萬分的寶貝。但劉俊豪卻不似其他修法之人,法器被奪,非但無一點悲痛,聽陸梁說要將之毀了,也不說半個字。

    陸梁疑心極重,見劉俊豪不動聲色,料定他定是有甚麽計謀,說不定那千铩上還藏著甚麽秘密,隻消他動手將之毀了,便會傷及自身。他一念及此,再看劉俊豪神情,越想越覺有理。不由大歎自己聰明,發現得早,不致讓劉俊豪陰謀得懲。

    當下冷笑道:“怎麽,你失了兵器,不急麽?”

    劉俊豪閑閑地道:“失了便失了,我再急,你能將兵器還我麽?”

    陸梁說那話本就是投石問路。劉俊豪答得幹脆,陸梁越想越是生疑,心念數轉,便棄了毀掉千铩的想法。說道:“既是如此,那我便留下,用來殺你,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劉俊豪笑道:“哈哈,我這法器可不是好伺候的,當心偷雞不成蝕把米,養虎不成,反被虎咬。”

    陸梁寒聲道:“那我倒要試試了。”

    說話間,烈火鋒一轉,烈焰衝起,如龍似蛇,兩道火龍各自襲來。劉俊豪也不含糊,雖失千铩,但仍自鎮定,雙手拿個如意指,在身前禦起一道紫色氣牆,將火龍擋在其外。

    陸梁有心一擊取他性命,下手極是狠毒,見劉俊豪禦法擋住火龍,便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來,血入火中,則如火上澆油又遇順風。轉眼騰起衝天大火,又引燃身周樹木,頓時紅光一片,熱浪滾滾,焰光衝天,轉眼將劉俊豪吞噬。

    接著便聽得火中傳來劉俊豪絕望叫順利聲,陸梁更是得意,笑道:“自不量力。”

    自烈火鋒上取下千铩,哪知千铩入手異常灼熱,饒是他外號“火邪君”,也不由鬆了手,哪知那千铩向下掉了幾分,便不再往下落,反是如猛蛇突襲一般突然向上衝起。陸梁瞧在眼中,錯愕之餘,急忙以烈火鋒相抵,他應變雖快,仍是被千铩劃過肩頭,鮮血直流。

    陸梁正自不解,忽聽幾聲爽朗笑聲,劉俊豪才自一棵樹後轉出來,笑道:“這一下是留你性命,下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那陸梁不由一怔,他方才明明瞧見劉俊豪被火海吞沒,但此時他卻自旁邊閃出,端的不可思議。

    其實這本也無其奇怪,劉俊豪被奪千铩之後,心念一轉,索性將計就計,引陸梁禦火攻他。陸梁一心要置他於死地,催大火勢。而劉俊豪便趁著火光衝天,遮住陸梁視線之際,施法遁至一棵樹後,伺機而動。陸梁自身又要閃躲“銀盤”上射出的道道光束,哪有空暇去看他。陸梁以烈火鋒施火,千铩又與烈火鋒相連,且千铩不如烈火鋒那般專以用來施火術,自然遇火燙手。、

    劉俊豪正是算中陸梁定會徒手拿千铩,趁機禦兵,反傷了陸梁。此計雖妙,卻也是兵行險著,若是他逃得晚一些,便要被燒作飛灰,而若是陸梁不以手拿千铩,他也不能反傷於他。

    陸梁大怒:“臭小子,你以為耍這麽些小手段便能得到銘神珠麽?休想!”自懷中掏出一件物事,正是銘神珠。他將銘神珠塞入口中,竟是強咽了下去。如此一來,想到得到銘神珠,隻有殺了他,剖腹取珠了。

    劉俊豪看得目定口呆,正欲再來奪珠,忽覺小腿一痛,低頭一看,才知小腿被一道光束擦過,缺了一塊皮肉,鮮血如注。他咬牙忍住,重又禦起千铩來,忽聽善無畏道:“劉施主,這裏交給和尚,馬車那邊出事了,你快快迴去。”

    劉俊豪一聽善無畏如此說,心下一沉。要知善無畏已是得道高僧,喜怒均不形於色。但聽他聲音有些緊張,顯然不是小事。要知馬車之上除南宮益昏迷不醒外,其餘人均是半點道法也無,若是真遇上個甚麽人,可不得了。

    想到這裏,劉俊豪不敢再戀戰,棄了陸梁,一刻不停轉身朝馬車方向飛走。其間那“銀盤”射下數十道光束,他硬著頭皮闖過,所幸隻是灼破衣衫,燒斷發絲,間雜皮肉灼傷,並無大礙。

    陸梁見得他走,心下歡喜不已,自去尋逃遁之法。

    劉俊豪展開最快身法,風馳電速趕至馬車旁,便見洪思妍坐在馬車上痛哭不已,鄭中裏與章柔正在一旁勸說。忙問道:“出甚麽事了?”

    洪思妍指著長空,哭道:“那個……那個壞人……將……南宮哥哥……抓走了……”

    劉俊豪大驚,躍上空中,哪裏還見有人影。他腳下疾催,一口氣飛出數裏外,但仍是連一隻鳥也不見。以真氣感應,卻也感應不到南宮益在附近。心灰意懶,又折迴來,問眾人道:“到底出甚麽事了,是誰抓走南宮益的?”

    鄭中裏搖頭道:“我也不知那是誰。方才你與善無畏大師走後,我們便出來看這道旁風景,忽見一個少年跌跌撞撞自林中走出來,神情落寞,兩眼空洞,手裏還拿著兩把交叉相連的劍。我一見病人就會手癢,見他模樣,便犯了老毛病,將他拉過來切脈。但我才將他拉到馬車旁,他一眼瞧見了南宮益,便將我們三人推開,拉出南宮益來。我們要阻止,卻哪裏阻止得了,他抱了南宮益便騰空而去了。”

    劉俊豪沉吟道:“南宮老弟為人忠厚老實,理應不會有仇家才是,依先生所說,那人莫非隻是個身懷道法的瘋子?”

    鄭中裏搖頭道:“我抓他手時,覺出他雖說精神不佳,但絕非瘋顛。不過瞧他樣子,又不似事前預謀要抓南宮益……最為奇怪的是,他體內的真氣浩然稟正,我看九成是仙家門人。”

    “甚麽?”劉俊豪驚道:“仙家門人?”

    鄭中裏無力道:“但願是我猜錯了,不過我多年行醫,指下從無斷錯之症。那人即便不是仙家門人,也非魔道惡徒,至於到底是何人,卻無從知曉了。”

    洪思妍這時抹著淚水,抽泣道:“南宮哥哥還沒好呢,那人將他抓走了,若是傷情發作可如何是好。那人若是個壞人,要害南宮哥哥可怎麽辦……”

    她哭得傷心,劉俊豪更覺心口難受。六年前,得南宮益以自身換來他與章柔相廝守,他無以為報,隻想著該如何報答南宮益。哪知此次南宮益負傷,竟又被他人帶走。劉俊豪越想越自責,手中握拳,指甲紮入肉中,竟是滴出血來。

    章柔見狀,忙道:“莫急,一定還有法子的,南宮益吉人自有天佑,不會出甚麽事的。”

    劉俊豪垂首半天不語。不多時,聽得遠處炸裂聲四響,也不知善無畏又怎樣了。劉俊豪此時卻無心思去想那些。他越想越覺愧對南宮益,腦中亂糟糟的一片空白,隻覺頭痛欲裂。鄭中裏問他們去做甚麽,他也不答,隻是呆呆立在那裏。

    又過一盞茶工夫,善無畏自林中大步走出,麵色淡淡的不見喜怒。

    鄭中裏道:“大師,方才林中那聲響是……”

    善無畏大手一擺道:“我待會兒再與你細細說來。嗯,方才發生何事了?我在那裏便聽得這女娃兒哭得傷心,怎麽了?”

    鄭中裏將南宮益被劫走之事說了,善無畏聽了,也是麵色黯然,道:“看來南宮施主災劫不少哩,唉,樹欲靜而止不隻。眾位放心,南宮施主不是命薄之人,他定會化險為夷的。”

    劉俊豪這時才道:“大師,那銘神珠……”

    善無畏歎了口氣,道:“和尚大意了,方才你走之後,那人便一心要逃,但每每均被那‘銀盤’怪物擋迴來,我見他一時走不脫,便也未多大放在心上。與那白施主和那些怪物又鬥得一會兒,白施主巧計收迴雲峰劍,便施出絕強法術,欲要取和尚性命。但被和尚擋了下來,就在我們鬥得不可開交時,那‘銀盤’突然移向他處去了。我們都覺奇怪,再一看,那小子也不見了,敢情他趁著我們酣鬥,也不知以何法子溜得沒了影。我和白施主鷸蚌相爭,卻讓他逃了。如今白施主追著那怪物去了,我便迴來瞧瞧,不想南宮施主卻被人擄走,是我大意了。”

    那洪思妍怔怔坐在馬車上,眾人對話她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呆呆望著天。嘴裏喃喃著道:“南宮哥哥,你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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