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峰眉頭一皺,慍道:“和尚,你又來阻我?”

    眾人聽得奇怪,不知他說的和尚是誰。正自不解,便聽一爽朗笑聲道:“哈哈哈……施主要抓人,和尚卻要追施主,但是施主逃得快,和尚追不到,隻好拿了此人,這樣要找施主也不難啦。”

    話音一落,房中燭火亮起,一個大和尚立在燈下,笑眯眯望著白雲峰。手中拎著一人,不是南宮益是誰。

    劉俊豪喜道:“原來是善無畏大師,在下劉俊豪,不知大師可還記得我。六年前受大師救命之恩,小子沒齒難忘。”

    善無畏笑道:“和尚早就認出你來了。幾年不見,身旁還多了個紅粉佳人,實在可喜可賀。甚麽時候成婚,萬萬記得請施舍和尚一碗素齋飯。”

    劉俊豪麵皮一紅,道:“大師說笑了。”

    白雲峰咬牙道:“和尚,你追了我近三個月,我走到哪裏,你追到哪裏,陰魂不散。難道喜歡做跟屁蟲麽?”

    善無畏嘿笑道:“施主這話說得對,和尚一雙大腳無處可走,最喜跟著人家。施主自南國來到中原,一見不合自己意之人,便隨意出手殺了。和尚沒殺過人,想瞧瞧施主如何殺人,便跟著施主到處見識一下。”

    白雲峰“哼”了一聲,道:“那有甚麽好看的,你若想殺,大可自己去殺。”

    善無畏豎掌道:“阿彌陀佛,和尚不愛殺人。和尚殺人會睡不著覺,施主卻不會。”

    白雲峰道:“那為何我所要殺之人,你都出手救下?”

    善無畏笑道:“和尚不愛殺人,卻愛救人。施主要殺人,便要先看看能不能打得過和尚了。”

    白雲峰目光一寒,道:“和尚,你到處纏著我,我不願與你纏鬥,屢次讓著你。你卻不識時務。”

    善無畏笑道:“時務是甚麽,施主身上可曾帶了,給和尚瞧瞧。”

    白雲峰眼含殺意,冷冷道:“好,我便給你瞧瞧。”

    鬆了秦哲怡的手,手臂一抖,雲峰劍現於手中,清光大盛,也不知他如何動作,刷刷刷連刺三劍。

    善無畏徒手擋住來劍,擺手道:“慢著,和尚大手大腳,在這裏施展不開,還是到外麵去,放開手腳打得痛快一些。”

    說著帶著南宮益當先掠出窗外,白雲峰也攜了秦哲怡,也飛出窗外。

    那洪思妍心急道:“他們怎麽走了?”

    劉俊豪笑道:“不妨事,這善無畏大師是大樂寺的高僧,一身無相佛典修煉至入臻化境。南宮老弟在他手中,保準無事。若是你不放心,我便帶你們一起去瞧瞧。”

    洪思妍粉麵泛起紅暈,嗔道:“誰不放心了,我隻是……隻是將他當作哥哥。”

    劉俊豪笑道:“我也沒說你將他當作甚麽人啊。”

    洪思妍不由一窒,臊得不敢抬眼。嘴上雖說著不去,但劉俊豪瞧出那善無畏與白雲峰所在之後,仍是隨之跟上。

    鄭中裏走在後頭,眼見洪思妍模樣,心中歎道:“一轉眼已是十五年了,妍兒也長大了。”

    這四人穿街過巷,走到小鎮外不遠處,便見那白雲峰與善無畏已鬥到一起。

    白雲峰劍火衝天,腳踩太極八卦圖,全神貫注立在一塊大石上。

    善無畏從容立於對麵,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金色九龍禪杖,杖上九龍口中皆銜著一金環。威武不凡,神勇無比。

    再看那南宮益與秦哲怡,各自被放於那二人身後。善無畏心細,還將自己袈裟蓋在南宮益身上,好教他不受夜晚之冷霜。

    白雲峰道:“和尚,你我打了好幾次,每次均是以平手告終,你有自信能勝得了我麽?”

    善無畏笑嗬嗬道:“和尚沒有,施主想必是有了?那和尚便來領教一下施主的高招。”

    白雲峰麵沉如水,驀地身形一閃,生生自那大石上消失。繼而繞到善無畏身後,十劍連刺,其速之快,有似同時刺出。那善無畏也不擋他,身子晃了數晃,從容避過他十劍。禪杖一指,向他麵門點到。

    白雲峰腳下輪轉,將身一矮,雲峰劍掃向善無畏雙腿。善無畏也不躲他,禪杖下壓,格住來劍。同時出手如電,左手二指欲點白雲峰頭頂大穴。

    白雲峰動身,刺劍,再掃善無畏雙腿。一切均是發生於眨眼之間,常人眼裏根本看不到他做了甚麽,故而除劉俊豪以外,其餘幾人皆不知發生何事,隻知白雲峰忽然自那大石上消失。而便是劉俊豪本人見了他二人鬥法,眼睛也是有些跟不上他二人,心中暗自叫了聲好。

    善無畏格住白雲峰來劍,同時左手已至白雲峰頭頂,眼見便要點到,但白雲峰反應奇快,也以左手翻至頭頂,手心朝天,接住善無畏來手。

    善無畏這二指看似平平,實則手勁力十足,以白雲峰之能,接他二指,也覺手心酥麻。心忖道:“這和尚好大的勁,與他鬥力決計不能討好,須得提防才是。”

    當下飄然後退,雲峰劍高舉過頭,劍芒暴漲,變作一把巨大火焰劍。烈焰熊熊熾長空,劍光冷冷壓皓月。腳下太極八卦圖忽而消失,卻是在那劍火之中多了幾分清光。

    白雲峰舉劍劈下。

    與此同時,善無畏將禪杖扔至空中,同時結個“施無畏”手印, 但見他全身泛金光。將他身形放大數十倍,隱若大佛。而那禪杖被扔至空中,也金光暴漲,卻是變作一把巨大金光禪杖。眼見雲峰劍落下,那大金佛左手豎於胸前,右手接了禪杖,對上雲峰劍。

    “啵!”一聲巨響,杖劍交擊,火焰炸裂。氣浪滾滾,四麵八方散開,以二人為軸,方圓十丈之內草木盡折,地皮也被刮去一層。這時才見那秦哲怡與南宮益身旁泛起一個無形氣罩,擋住滔天氣浪。原來鬥法之前,他二人早已在身旁設下氣罩,劃地為護,以免這二人鬥法,波及旁人。

    那劉鄭章洪四人在遠處也瞧得心驚,劉俊豪深知這一擊威力非凡,便禦起千刹神兵在麵前結出一麵紫盾,護住眾人。那章柔與洪思妍從未見過此等威力絕大之情景,均都錯愕不已,隻覺心蕩神馳,血脈賁張,怔在那裏。

    善無畏以手印擴及全身,化為“如來迦持”身印,己身不動,那大金佛揮起禪杖,蓋過雲峰劍的火光,朝白雲峰當頭落下。白雲峰手中催勢,雲峰劍火焰暴漲,變作一把七八丈長的大火劍,與善無畏的金杖相持於空中。

    善無畏以身印對敵,吸收八方力量,為我所用。而那白雲峰則源源不斷催出真氣,力圖以雲峰劍壓過善無畏,此消彼長,不多時便見九龍禪杖金光越發奪目,而雲峰劍的火光漸漸被壓下。

    白雲峰一咬牙,將身一側,任那大金杖自身旁打落,他橫劍削向善無畏本人。

    但善無畏徹去身印,身形一閃,生生自白雲峰劍下消失。緊接著,白雲峰腦後生風,他似背後長眼,驀然轉身,劍如天火流星,飛花奪葉,刷刷刷,數十劍齊出,連劈帶刺,劍劍淩厲狠辣。

    善無畏才現身於白雲峰身後,便被他一頓搶攻,但善無畏從容不迫,禪杖疾點。雲峰劍輕靈,九龍禪杖沉重,但也不知善無畏如何施為,竟能以重杖禦輕劍,將白雲峰所攻出的每一劍都盡數接下。

    白雲峰劍擊不成,後退數丈,左手單手掐個真訣,腳下往北疾踩七步,右手舞起雲峰劍。但見他身形縹緲如天人,雲峰劍勢衝牛鬥,腳下生風踏星步,口念口訣如吹雪。

    劉俊豪看看夜晚天象,隻見那長空夜色中,天鬥北懸,他腳步正好暗合北鬥星象。微覺錯愕,不覺脫口道:“踏天網,七星步,降鬼怪,妖魔伏……步罡踏鬥!這確是道家法術不錯了,難道他真的出自三清觀?”在場眾人,唯有劉俊豪與善無畏看出白雲峰所施之法術。那章柔與鄭中裏師徒均看得奇怪,不知白雲峰意欲何為。

    步罡踏鬥又稱步罡或步天網,乃是道家用以施法術之腳法,其意便與手訣差不多。而這步罡踏鬥較之手訣威力要強上許多。施術者思存九天,依天罡鬥宿之象,或九宮八卦圖步之,同時輔以口訣及真訣,便可施法禦鬼伏魔,凝冰施火,破地召雷。但因其步驟繁瑣,花費時間,故而威力雖強,在實戰中卻少有人用到。又因其學起來不易,是以大多修道之人雖說都知道如何步罡,卻不會走。而這步罡之法依星綱鬥宿,以及口訣,手訣的不同組合,又生出萬千變化來,而白雲峰所踏的便是七星罡步。

    善無畏有心瞧白雲峰如何施法,不去打斷白雲峰步罡,持杖而立,時而抬眼望睨天,裏麵微笑頷首,一語不發。

    白雲峰走完罡步,將劍指天,立時便見他踩過之處,地上泛起數百個腳印的微光來,那數百腳印之中,又以他最先踏的那七個最是顯眼,組成北鬥七星之勢。

    劉俊豪越看越驚,心道不好,正欲提醒善無畏,但他張口已晚。

    隻見白雲峰長劍一劃,驀地,地麵如栗震顫起來,先是輕波微震,繼而越發厲害起來,及至後來,地麵過度震顫,斷裂開來。裂紋以七星腳印為軸,四散開去,最寬之處竟有一尺來寬。且多數朝善無畏方向裂去。

    與此同時,那數百腳印竟似活了一般,向善無畏身旁遊到,在其身旁複又組成一個星陣。接著便見那七星腳印光芒大作,光芒之中,每個腳印上隱約似乎立有一人,那七人神態服飾各異。星冠頭上戴,金縷寶衣著,雲鞋足上穿,銀須白勝雪。鳳眼白眉真俱神,慈笑肅直不一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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