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冷笑一聲,身形退出百步,正在兩名少女之間。

    “你敢再上前一步,我便殺了這二人。”

    他吃定此言一出,道月必不敢再動半下,不由麵有得色,悠然自得。果真,那道月聞言止步不前,恨聲道:“你以他人相脅,算甚麽好漢。”

    血魔嘿然道:“你也說過了,我們魔道妖人殺人如麻,怎麽也比不上仙家來得光明正大。既是如此,還計較甚麽好漢不好漢的?”

    道月平日口齒伶俐,今日卻數度被血魔駁得無話可說,如何不叫人氣鬱。血蝠又追來,道月救人不得,反倒自己無法脫身,還被血魔一番搶白,說得他不知從何駁起。氣急敗壞,將氣盡都撒在血蝠身上,劍芒連漲,運劍如飛。不多時便將一隻血蝠居中劈開。他氣勢更甚,,以往所學劍術一一施展開來,劍影密布,重重疊疊,黑夜之中尤其顯眼。

    血魔略一皺眉,旋即便明白道月心思,冷笑道:“你以為隻要劍光一亮,那些仙家蠢貨看見,他們便會趕來是麽。你心眼倒是不少,可惜遇上了我。方才與你玩那麽久,現在也是時候送你歸西了。”

    道月心頭一跳,眼見血魔緩緩舉起手來,長鞭紅芒大盛。直如饑渴難耐的毒蛇,分外妖異。

    血魔大笑數聲,忽然神情突變,眉頭緊鎖。似是遇到甚麽極為糟糕之事。

    其實他此時正值“七血魂咒”修煉關口,不能中斷,但有道月在場,他不得不強斷修煉。加之他修煉至緊要關頭,丹田空虛,本就不可強施法術。但他硬與道月動手,用的“血蝠術”又是較上成的法術,真氣消耗極快。如此一來便引發“七血魂咒”反噬,丹田如有火燒,痛不欲生,偏又真氣用竭,無法相禦,隻能任其疼痛。

    那些纏著道月的血蝠失了主人操控,頓時如沒頭蒼蠅四處亂躥。道月一劍一隻,盡數劈了。

    他也瞧出血魔異狀,心中暗忖道:“這妖魔不知又耍甚麽鬼把戲,瞧他似是極為痛苦,難不成有甚麽舊疾在身?……嗯,此時乃是他占得上風,若真要殺我,也不需用此法,直接殺了便是。他這般模樣八成便是真的遇到甚麽難事。”

    一念及此,握緊手中劍,步步向血魔逼近。血魔瞪了他一眼,吼道:“你看甚麽,有甚麽好看的。嫌命長了麽?”

    道月聽他說話,便知他痛狀非假,咧嘴笑道:“你方才還說我死到臨頭還充英雄,你自己不也是半斤八兩,彼此彼此麽。……師父曾教誨我等,為人行事須得光明磊落,絕不可趁人之威,不過如今遇到了你這麽一個魔道妖孽,我趁人之威,也不會有人來說半個不字的。”

    他本落下風,幾乎被置之死地,此時突然情勢逆轉,他越說越是得意,眉飛色舞,笑得合不攏嘴。

    血魔趁他笑時,左手向後一探,抓住一少女脈門,勉力道:“你以為我會讓你得懲麽,要死,也需得找個人給我陪葬。”

    道月轉危為安,一時得意過頭,此時不由心裏大罵自己沒腦子。但眼前是如何能使那少女平安脫離魔掌。那少女似乎被施過法術,呆呆立在那裏動也不動,如木頭一般。指望著她能自己尋隙逃跑,可比指望木頭人說話要難得多。但眼下又無一個好法子,若是他冒然衝上,那血魔或能為他所殺,但隻消他臨死前手中真力一吐,便是僅憑點滴真力也能致那少女於死地。

    如此看來,血魔雖說勢危,卻仍能立於不敗之地。

    道月氣道:“你想怎樣?”

    血魔“嘿嘿”笑道:“我能怎樣,我命懸你手,該說這話的是我才對。”

    道月更是著惱,但偏又無可奈何,略一沉吟,說道:“那好,我放你走,你放了那少女。”

    血魔搖頭道:“那可不成,我一放手,你便又會來抓我。我可不是仙家的蠢貨,能由得你耍得團團轉。”

    道月咬牙道:“我發誓,若是你放了她,我定不與你為難,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呸,”血魔啐道:“三清觀的蠢徒均是動轍發誓,便如家常便飯。個個麵上充得光明正大,實則都是無信小人。”

    道月怕他傷了那少女,不敢過分逼迫,心念數轉,便道:“那好,我到那裏去等你,你可自走了,我浮在空中,你便能看到我,我卻看不到你。這樣行了罷?”

    血魔雙眼骨碌一轉,笑道:“好小子,想得倒是周全。這幾個小妞長得俱是不錯,我便成全了你,給你留著罷。”

    道月聽他言語猥瑣,怒道:“你放甚麽狗屁,要走就走,不走拉倒。”

    血魔笑道:“被我一語道破心思,惱羞成怒了?仙家個個自命不凡,將自己裝得仙風道骨,其實骨子裏也沒比我們這些魔道妖人好到哪裏去。”

    道月不屑與他詭辯,雙腿一蹬,躍至空中徑自去了。飛出數百步才停下,寶劍清光大作,好教血魔看清他所在。

    “這血魔看似道行不淺,不過為何與我動手時卻似與我相差無幾?”道月閑來無事,便細想方才經過,尋思道:“難道他因何事道行大減?他吸人血,八成便是要迴複道行了。……不成,聽他說來,他在魔道地位不淺,若是讓他迴去了,日後若遇到魔道妖人,便多了個敵手。不如趁此機會先將他‘哢嚓’了,……可是我已對天立誓過了,怎麽還能違背誓言呢?”

    一念及此,腦海中忽然有個聲音道:“師父自小訓示,凡遇到妖魔必將除之。他不過是個噬血殺人的魔徒,死不足惜。便是讓他人知道了,也定不會怪罪於我的。再者說,這乃是替天行道,老天爺也定不會與我為難的。嗯,我不殺他,他便要害更多人。”

    他打定主意,要將血魔除之後快。便開始盤算著如何追到血魔,再出其不意將其殺了,最好讓他來個死不瞑目才好。

    他自小常與道日趁師師父不備偷偷溜出,四處捕鳥抓魚,遊手好閑。一旦被抓住,麵對三尺戒鞭,這二人便又是求饒又是發誓。但不過兩日,心頭一癢便又犯起老毛病來。每每破誓時,便向天而跪,虔誠拜天道:“我二人隻是去小玩片刻,老天爺你可千萬開眼,我們還小,便當我們沒立過這誓罷。”說起來自小到大也不知破過多少迴誓言了,再多這一次也不嫌多。

    想想時候也差不多了,他生怕去得晚了,血魔腿腳快一些的,逃得沒了影。便急急掉頭迴去。哪知才一落下,竟發現原本還有三個少女立著,此刻隻剩一個呆呆立著,其餘兩個卻沒了蹤影。

    道月一拍大腿,直恨自己上了血魔的調虎離山計。張口罵道:“好你個狗賊,你走也罷了,竟還要帶上兩人去吸血。你無信在前,不能怪我了,待我找到你,瞧我如何炮製你。”

    當下將餘下那少女小心放在水池瀑布旁一處大石縫中,自去尋血魔。那血魔吸了人血,又帶了兩人,身上有血腥之氣,且不能走遠。道月便在附近找開,但那血魔也不知躲到了哪裏,任他如何找尋也不見其蹤。

    道月欲順著血腥味找,奈何他鼻子不似狗那般靈敏,在死屍一旁還能嗅得出來,走得遠了卻嗅不出來。正不知如何是好,心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血魔根本沒走,而是就躲在那水池旁?

    他方才一直堅信血魔定是走遠了,是以未曾注意過水池附近動靜,加之涼風習習,血腥味也被吹散了,順著血腥味根無法本找到他。若是血魔當真躲在水池旁,他也無法發現。

    於是道月迴到水池旁,這一迴去,果見血魔正坐在一塊大石上,正張嘴咬向那最後一名少女。

    道月血衝頭頂,喝道:“妖魔,我有心放你走,你非但不走,還又傷兩命,今日我定要替天行道。”

    說著,身形一動,寶劍清光耀眼,搶至血魔跟前。血魔無奈棄了少女,嘿笑道:“你當我不知道麽,你立誓是假,想殺我是真。我若是真放了這幾個小妞逃命,早就死在你手了。如今我吸了她們血,真氣迴複,要走也好走些。”

    道月一劍落空,咬牙恨聲道:“你殺了這麽多人還想走?”

    血魔也甩出長鞭,口中道:“還有一個活著呢,才殺七個也叫多?能讓我血魔吸她們血,她們本已榮幸之至,死也值了。”

    道月連劈數劍,劍劍兇狠淩厲,怒道:“那我便替她們多謝你了。”

    血魔自知雖說吸血過後真氣迴複一些,但若是再與道月動手隻怕還要引發那反噬之力,也不戀戰。長鞭忽忽一通亂舞,道月迎鞭出劍,與他鬥到一起。

    二人血鞭對寶劍,打了片刻,道月真氣一催,劍芒更甚。他揮劍猛砍,大開大盍,氣勢如虹。

    那血魔迎了幾鞭,卻是越鬥越退,臉色愈發難看。道月瞧得真切,手中加勢。血魔又退幾步,腳下一絆,竟爾跌倒。

    道月自不會放過這機會,全力貫諸劍上,一劍當肩而落。

    痛苦呻吟聲中,血魔麵容扭曲,皮膚竟塌了下去,鮮血如水順肩頸傷口汩汩流出。將周近沙石盡都染作血紅色。

    那血魔體內竟都是血,無怪乎他方才一腳踢中血魔,卻覺入腳如水,敢情他體肉是“有血無肉”。

    道月看得幾欲作嘔,忙轉頭不看。兀自喜道:“這下可好了,殺了這個血魔,我可是立了大功。”

    再一瞧那少女,果見頸上傷口不深,想是血魔才咬她頸,道月便已趕來。若是他晚來一些,她也要遭難了。

    道月抱起那少女,月光下,膚襯冷霜白如雪,櫻口朱唇紅似花,不施粉黛而其顏如朝霞映雪。卻也是個美人兒。道月眼見四下無人,佳人在懷,忍不住在她臉上啃了幾口,這才大步流星去了。

    ……

    水池旁,陰暗處,輕風絲絲中夾著冷冷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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