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至山上,李秉輝掉過頭來問道:“師弟,那異感是自哪裏來的?”

    道日極不情願指了一處,道:“便是那裏了。”

    六人在那裏落下,彭粉娟道:“大家細細尋找周遭可有異象,若是見到甚麽,不要輕舉妄動。”

    陳阿嬌、周東海與李秉輝應了,日月兄弟卻極不情願嘀咕道:“這還用你說,好像我們不知道似的。做師尊的徒弟有甚麽了不起的……”

    陳阿嬌突然迴頭道:“阿日,阿月,你們兩個混小子嘀咕甚麽呢?”

    道日一臉無辜道:“我可沒有嘀咕,你定是聽錯了。阿月,你有嘀咕麽?”

    道月也無辜地道:“我自然沒有了。嬌嬌姐,我就說這裏有古怪,你看,你一到這裏來,就變得疑神疑鬼了。”

    陳阿嬌心疑不定,似乎明明聽到他二人說著甚麽,此刻被道月這麽一說,便覺遲疑起來。兀自道:“難道我錯怪他們了?”

    她聲音雖不大,道月仍是聽到,接過去道:“自然是你錯怪我們了,這可是曠世奇冤啊,若非我二人行得正,坐得直,便要被你冤死了。”

    陳阿嬌啐道:“少給我耍貧嘴,你們兩個小子骨子裏壞得很,便是冤你們一次也死不了,我看你們二人別的沒有,唯獨那臉皮極厚。若是你們能行得正,坐得直,那天下便沒有壞人了。”

    這三人正鬥著嘴,那李秉輝看似無意走至彭粉娟身旁,輕聲道:“師……師叔,你最近怎麽了,我瞧你總有些心不在焉,遇到甚麽困難了麽?”

    彭粉娟正分神想著甚麽,聽言迴過神來,搖搖頭道:“沒事。”

    李秉輝道:“自那夜我帶你們去了青丘山之後,你便時常魄不守舍,心有所念。……你想家了麽?”

    彭粉娟仍是搖頭,道:“不是,我若想家,我自會迴去。”

    她上三清山六年,卻不知家人早已遷離天道村,不知去了哪裏。她想的另有其人,她本以為那人六年前便已死了,沒想到竟又在青丘山得遇故人。明明相識,卻又不能相認,心中極是苦惱。

    李秉輝歎了口氣,正待再說甚麽,忽聽陳阿嬌叫道:“大家快來看這裏。”

    眾人圍過去,隻見陳阿嬌立在一塊大石前,那大石有一人高,扁平光滑,巧然天成,豎在山壁上。由於年深日久,藤蔓虯結,重重遮蓋,若不細瞧根本難以發覺。

    道日在石頭上看了幾眼,閑閑地道:“果真不愧是嬌嬌姐,竟然在此找到了這麽一塊……石頭!若是搬迴去當床睡定是不錯。”

    這話本是挖苦之言,陳阿嬌自也聽出他話中挖苦之意,氣得鳳眼一瞪,喝道:“你再說一次,我便讓你把這個背下山。”

    道日擺手道:“不說了,不說了。”

    又低聲道:“敢情是真的想拿這石頭去當床睡呢。”

    陳阿嬌心頭更氣,索性不再與他鬥嘴,這兄弟二人雖怕她拳頭,但嘴上功夫卻是厲害,若是光與他們鬥嘴,那嘴皮子定要動上一天一夜,甚麽事也不用幹了。

    陳阿嬌指著石頭後側道:“你們看,這裏有一條縫,縫雖小,但我方才投了一塊石子入內,迴聲極遠,顯是個山洞在其後。”

    道日自言自語道:“那定是為你備好的,你若是不想將這石頭背下山,便搬入洞中好睡覺。”

    彭粉娟與李秉輝上前一看,果真如陳阿嬌所說,石頭後有一條不易發覺的縫。想是原本沒有這縫,但年深日久,土石鬆落,那山洞漸漸變大所致。

    李秉輝道:“我來將這石頭移開。”

    當下拿出折扇,扇頭一指石頭,喝一聲:“起。”

    那石頭應聲而動,但並未被直接移開,而是向上拔起。李秉輝也微微吃了一驚,折扇再往上指,石頭隨他扇尖不停往上提,三尺,六尺……最後拔出來時竟是有三人高。

    道月忍不住道:“這石頭好長,依我看足足可睡三人呢。”

    道日一笑,那三人卻不理會他們。走到洞前,但見那洞口隻有齊人肩高。一路斜斜向下,洞內幽暗深遠,也不知有多長。

    李秉輝道:“裏麵許久未曾打開過,隻怕氣體有毒。”

    說著手中風聲扇連揮數次,狂風吹入洞內,“唿唿”作響。扇罷,他才道:“咱們進去瞧瞧裏麵罷。”

    眾人各自點亮兵器,一來照亮洞內事物,二來隨時應戰。洞內幹濕適度,涼爽舒適,倒是個避暑的好所在。一路向下,也未見甚麽異狀,至多隻見一些小動物畏光而逃。走了約莫裏許,一麵平整牆壁出現在眾人麵前,將去路擋死。

    陳阿嬌氣道:“這是甚麽意思,走了半天,居然是條死路。”

    周東海徑自走到牆邊,忽然道:“不是死路,是謎題。”

    “謎題?”眾人都來了興趣,紛紛照亮牆壁,果見那牆上方刻著三個大圓,大圓之上又各自有五個小圓,內寫金,木,水,火,土五行。便是三個五行圖。三圖緊靠,而下方不遠處又有一圖,卻是個空空的圓圖。

    “這是甚麽意思,”道月似懂非懂,道:“叫人在上麵寫五行麽,甚麽謎題,三歲小兒都寫得出來。”

    李秉輝卻道:“我瞧著不像,這三圖緊靠,而這另一圖卻與那三圖離得那麽遠。我看是對陣。其意便是,這牆上有三個五行陣,而要過這牆,便須在寫下破陣之法,而破陣之法非但要能破五行陣,還要以一敵三,能一陣破三陣。”

    陳阿嬌恍然道:“我明白了,這一個圓裏便是要寫上破陣之法,也就是說。在上麵的五個小圓中寫下五個字,便要一舉破三個五行陣。……可這未免也太難了些,五行陣雖說有極多破陣之法,但以區區五字便要破五行陣,除了五行陣之外根本無法可破。”

    李秉輝沉吟片刻,道:“陳師妹說得沒錯。五行相生相克,自成一體,生生不息。要以五個字破五行陣,除了五行陣之外別無他法。”

    說著便要在牆上寫下五行,彭粉娟隱隱覺出不對勁,忙道:“不對,這是此陣的假象。”

    “假象?”

    彭粉娟沉吟道:“那位在牆上留陣的前輩極是聰明,他故意寫下五行陣的陣圖,錯導後來人一看到那圖,便想到上方的五行陣。這上麵有三個五行陣,而下麵卻隻有一個陣圖,倘若真是以五行陣破五行陣的話。一個陣也隻能破去上麵一個陣,另有兩陣卻不能破。”

    她一言驚醒夢中人,李秉輝悻悻收扇道:“師叔說得不錯,可是那位前輩既然在牆上留了空白的五行圖,想必這破陣之法,定也與五行陣有關了。”

    這日月兄弟也在一旁冥思苦想,周東海為人沉默寡言,望著那牆壁上的五行陣,突然異想天開道:“這上麵既有三個五行陣,而下麵要以五個字應對五行陣。我看這是那位設下這謎題的前輩與我們玩的字謎呢。”

    “字謎?”眾人皆是不解。

    道月滿是不屑道:“誰不知道你周東海平日裏最喜玩字謎遊戲了。一見這謎題居然也能想得到字謎上去,你當那前輩是你先祖麽?”

    陳阿嬌麵有慍色,一把抓住道月肩頭,揮著拳頭道:“道月,你給我記住,周師弟可是你們的師兄,你不敬兄長也就罷了,還出言挖苦,冷嘲熱諷,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說話間,道月已挨了幾記老拳,呻吟不已,連連求饒道:“再也不敢了,嬌嬌姐饒命啊,再打幾拳,我就給你活活打死了。“

    陳阿嬌冷哼道:“現世寶,你皮糙肉厚,莫說打不死你。便是打死你也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李秉輝掉頭對周東海道:“周師弟,你既說這是字謎,那你可有答案?”

    周東海道:“這字謎的謎麵其實便是‘三倍五行’,金木水火土的三倍。即三金,三木,三水,三火,三土。”

    “鑫、森、淼、焱、垚。”彭粉娟接口道。

    周東海點頭道:“彭師叔說得不錯,我看可能便是這幾個字了。”

    他說得句句在理,令人無可辯駁。彭粉娟又細細看了牆上一遍,道:“好,我來試試。”當下拔劍在空白五行圖上刻字。

    道日走到道月身旁,輕聲道:“阿月,咱們來打賭如何,賭周東海猜得對不對。輸者拿大頂,倒立走路。”

    道月喜道:“好啊,我賭他猜錯了。”

    道日說道:“你好生奸詐,我還沒說開始,你就說賭他猜錯了,這可不成。重新來過。”

    道月搖頭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已先選了,便不會更改。我賭他猜錯了,你便隻能賭他猜對了,待會兒我要叫你倒立著走出去。”

    說話間,彭粉娟已將字刻完。隻見那三個五行陣突然閃起火光,各自輪轉,向著三倍怪陣移來。不多時,四陣碰頭,火光耀眼,融到一起。熱浪滾滾撲麵而來,熔金化石,如墮煉獄。

    彭粉娟覺出異樣,叫道:“大家快向後閃。”

    眾人不知何事,但聽言都施展身法後退。眾人才一退開,那牆上便竄出數道火龍,來勢洶洶,轟然有聲,有如九幽絕獄的無名惡魔,吞噬萬物。

    那火直竄出三丈有餘才停住。六人見狀都心有餘悸,若非彭粉娟發現得早,以那火勢,便是鋼筋鐵骨也要化成水了。

    火來得猛,去得快,片刻之後便即熄了。眾人又等一盞茶工夫,並無異樣,這才向內走去。火雖熄了,但山洞中乃是炎熱難當,火勢之強,由此可見。那牆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堆正散著熱氣的裂石。

    道日拍著胸口道:“原來那五行陣謎題竟是用來破這牆的,我方才還想著要不要破牆而入,還好沒這麽幹。”

    “可算破那陣了,周東……周師兄,真有你的。”道月本想叫“周東海”,但話到嘴邊,忽見陳阿嬌一雙鳳眼瞪著自己,說了一半的話便又生生咽迴腹中。

    “這沒甚麽,”周東海也聽不出道月嘲自己歪打正著之意,謙聲道:“我也隻是這麽猜的。”

    陳阿嬌道:“不過那設下此題的前輩倒也有趣,他也不說一個字,就要人家來解題,且題又十分霸道,若非周師弟自來喜解字謎,此次咱們便要無功而返了。廢話不多說,還是快進去看看裏麵到底有甚麽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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