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佚諒笑道:“誰跟你說,吃了菩薩的東西要遭殃的?”

    楚星仁道:“大人都這麽說。我小時候不懂事,也去拿過供桌上的果子,被他們好一頓罵。他們說那是給菩薩吃的,不是給自己吃的。”

    齊海道:“那種騙小孩子氣的把戲你也信?我問你,菩薩是不是人?”

    楚星仁道:“菩薩自然不是人了,是神仙。”

    齊海笑笑點頭道:“那若我們得罪了菩薩,菩薩會不會報複人呢?”

    楚星仁道:“菩薩是好神仙,自然不會報複人了。”

    齊海道:“那便對了,既然菩薩不是人,為何還要吃東西呢,既然菩薩不會報複人,你便是吃她一些東西又怎樣。難道還怕她夢裏找你賠不成?”

    眾人又笑,楚星仁雖覺他的話不對,卻找不出話來反駁,索性閉嘴不語。

    三人吃了果子,高佚諒道:“想不到他追得那麽快。不成,下次可不能在一處呆得太久,否則又被他老遠找到了。”

    楚星仁忍不住問道:“善無畏大師為何追你們呢?就因你們是三魔刹,他要殺了你們麽?”

    曹良道:“若是他要殺我們倒好。隻需放開手腳與他鬥個你死我活便可。問題是和尚不殺人。”

    楚星仁更是不解,“那為何你們這麽怕他?”

    曹良呸道:“小娃兒,這不叫怕。”

    “我來說給你聽。”

    高佚諒似乎想起甚麽,抬眼望天,悠悠然道:“三四十年前,我三人本是魔道三魔刹。二十多年前的一日,我三人無意中路過一處,見一和尚在樹下打坐。那時我三人最不喜和尚,便打算將他殺了。哪知我心念一動,還未動手,那和尚忽然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幾位深陷魔道,殺氣太重。若不及時收手,隻怕來日業報纏身,不得擺脫。’那和尚眼未眨,口未動,還能識人說話倒也罷了。而我三人均是尋常人打扮,且有意將殺氣內斂,而他就那麽看出我三人身份,這兩份能耐可謂當世無雙。我吃驚不小,便問他如何看出我三人身份,和尚道:‘貧僧從未看過,隻是心中知道。雙眼看到的不過是世間諸般色相,唯有心中看到的才是本相。’他話語平淡,有似與好友交談一般,要知正邪向來不兩立。哪有正道中人這麽和魔道中人這麽說過話呢。我又問他:‘你難道不痛恨魔道中人麽?’那和尚道:‘魔道又怎樣,正道又怎樣,佛陀心中無善惡之別,無正邪之分。世人均活在自己所造的業中,以世間諸般幻象為實,以業力感知為虛。惡人不應憎,他們不過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看不清罪惡的可憐人而已。’當年佛祖在菩提樹下降服魔羅甸便是極好例證。”

    頓了頓,又道:“要知我三入魔道本是身不由己,那時已厭倦這種每日刀口舔血的日子,聽他這麽一說,心中即釋然,對他敬佩之意油然而生。於是便在那樹下聽他說佛講經,他足足講了一天一夜,我三人便聽了一天一夜。再看世間,隻覺世間極苦,生出遁入空門想法,於是隱名埋姓隨他迴了寺廟。後來我們三人才知他便是大樂寺方丈阿舍梨大師,而他給我們安排了住處,正是大樂寺後山。”

    楚星仁饒有興趣道:“你們做了和尚?”

    齊海道:“非也,隻是歸依三寶,做了在家的近事,並非出家。我三人在大樂寺後山一住便是二十餘年,遠離世間一切,身上戾氣與殺氣也被消磨殆盡。當真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之感。但每日研經頌佛,日子久了也覺枯燥乏味,於是三人商量後便一齊偷偷下得山來。本想到處遊玩一番後再迴去,但阿舍梨大師得知我三人下山後,便派了人來尋我們。”

    楚星仁問道:“要將你們關起來麽?”

    高佚諒笑道:“傻小子,說你傻你還真不聰明。我三人本是魔道中頂頂有名的人物,卻突然二十年了無音訊,如今再度現身,若是被魔道中人發現,定然會再勸我三人迴魔道。屆時可是進退兩難了,若是又入魔道,定然對不住阿舍梨大師,也對不住自己良心,但不想入魔道,故人麵前又推脫不得。阿舍梨大師便是想到這層,才派人來尋我們迴去。他共派了八個人來,其中七個已然被我們順利甩掉,剩下最頭痛的便是這無相羅漢善無畏了。他雖說數年前才聲名鵲起,但本事卻非一般人可比。道法之上的造詣甚至高過阿舍梨大師本人。此人極其聰明,他不願與我們動手,是以每每追上我們,便敲起那大木魚,其意便是教我們自己迴大樂寺。但我三人還未玩夠,哪肯迴去,於是一路自北到西,又自西到南。我們跑到哪裏他便追到哪裏。”

    楚星仁不覺失笑。敢情這三人雖說年紀一大把,仍是童心未泯。

    以後數日,楚星仁多次有過逃跑念頭,奈何這三人總是先知先覺將他擒住。他鑽入河中借水遁跡,那曹良便立在河邊久久不走,繼而引雷入水,將他電得渾身麻痹,浮出水麵。他以幻劍挖地洞,藏身洞中,齊海便在他藏身之處升火,又有意加大火勢,幾乎將他烤熟。總之無論他想出何種法子逃跑,這三人均能從容抓他。一來二去,他三人笑聲不斷,楚星仁卻是一次又一次陷入絕望。以他三人合力之能,除非楚星仁打通周身經脈,否則哪有重見自由之日?

    而那無相羅漢善無畏亦是不離不棄,緊緊跟住他三人。每次將他甩開,隔一日便又會在睡夢中聽到木魚聲響起,一聽木魚聲,這三人帶了楚星仁便遠遠遁去。直到聽不到木魚聲才停下,而他三人停下之時,楚星仁又趁機溜之大吉。不一會兒抓住楚星仁,那木魚聲卻又遠遠響起。如此反反複複,那三人卻是樂此不彼。

    這日,高佚諒忽然道:“那善無畏和尚總是追著我們,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三人當真那麽怕他,我看幹脆咱們想個法子將他趕走得了。要不總這麽躲躲藏藏的多難看。”

    曹良也道:“不錯,我也有此感。但有甚麽法子能趕得走他呢,打又打不過他。”

    齊海低頭一想,道:“不能力敵,還不能智取麽?依我看,我們各出幾道題將他難住,再與他訂個約定,若是他解出題來,咱們就隨他走,若是他解不出來,叫他好生迴去。”

    高佚諒道:“好主意,咱們三人每人出一道題,瞧他如何解開。”

    三人一拍即合,都覺此法甚妙,於是絞盡腦汁當真各自想出一道題來。

    楚星仁笑道:“你們出題隻怕沒用。”

    曹良道:“你怎的知道沒用?”

    楚星仁道:“你們也說過,善無畏大師既能將那無相佛典修煉至絕頂之境,定是聰明過人了。你們與他鬥智自是鬥不過他。”

    齊海“嘿嘿”笑道:“這卻是你不懂了。這無相佛典其實非但要以智慧,更重要的是禪神堅定,有無量向佛之心。無相佛典修煉起來共分四層,每一層境界均是常人難達之境,第一境是無我之境,便是一心向佛,以法為尊,達到忘我之境。第二境是無地,便是要解脫生死,不以生為樂,不以死為苦。第三境是無天之境,無天之境說白了便是六根清靜,這六根乃是眼、耳、口、鼻、心、識,六根清靜便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六根所感均不能動搖其心,而能達到這層者已是寥若晨星。至達第四境,無色之境時,已達四大皆空境界。這四大指的便是世間以及所有組成世間一切的因與業,達到四大皆空之境時,便可降伏煩惱,看破苦噩,稱作羅漢了。是以那善無畏被世人稱作無相羅漢。

    “阿舍梨雖說也將修到第四境界,但他從第二境界起便修心不修法,專修智慧之業,是以他智慧廣博,有‘十力法師’之稱,十力本是指佛的十種智慧,用在他身上,可見這是極高的讚譽了。而善無畏又不同,他與阿舍梨相反,是專注修法。是以我們無法力敵,但三個加起來鬥智卻不一定能輸他。隻消我們出題難住他,嘿嘿,他便不會再來纏著我們了。”

    楚星仁也不與他們再說甚麽,心道:“你們既是這樣想便最好。待善無畏大師解了你們的題,看你們還有何話說。”

    次日,眾人在一處荒宅之中歇息,忽聽得木魚聲響,那三人正等著善無畏來,一聽木魚響聲,俱是大喜。翻身躍起,便要去找那善無畏。

    走到門口,高佚諒忽地想起甚麽,掉頭道:“這小娃兒即是認識那善無畏,便能不能讓他倆見麵,否則他定會先將小娃兒放走。”

    楚星仁正待開口,齊海手掌已然輕輕按住他頭頂,他隻覺一股暖流自頭頂灌下,頓時倦意如潮,因乏難當,沉沉睡去。高佚諒抱起楚星仁,騰空而起,飛至一處道旁,將楚星仁放於樹下。複又迴到荒宅之中。

    三人布置好一切,齊海道:“咱們去將善無畏引到此處再說。”

    其餘二人點頭,各自騰空而起,飛向那木魚聲傳來之處。三人飛得不久,遠遠便見一個大和尚左手持大木魚,右手以二指敲擊,一雙赤足較之常人要大上兩分。

    善無畏一眼瞧見他三人,麵上露出笑意,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三位遊玩已夠,要隨小僧迴寺了麽?”

    高佚諒道:“善無畏師傅,我要我們隨你迴寺也可,不過我們三人有個要求,若是你能答應,我三人便任你差遣。”

    善無畏接過去道:“若是不能答應,便叫我自己迴大樂寺是麽?”

    那三人點頭道:“正是。”

    善無畏笑容可掬道:“好,我便依你們,不知三位有何條件?”

    高佚諒“嘿嘿”笑道:“也不是甚麽刁難人的條件,隻是我三人閑來無事,想出了三道題,但卻不知如何解,特來問問無相羅漢可有解法。隻需解出這三題,我三人立刻便隨你迴去。”

    善無畏悟道:“原來是要出題考考小僧,阿彌陀佛,三位既是要與小僧鬥一鬥智。那小僧便來試試,倘是狡幸解開,還望三位莫忘了說過之話。”

    那三人齊聲道:“那是自然,我們三人雖未出家,卻也是算是三寶弟子,不得妄語這條還是知道的。”

    善無畏右掌豎在胸前,微笑點頭不語。

    高佚諒道:“師傅且隨我們走一趟。”

    善無畏道:“去哪裏?”

    高佚諒笑道:“自然是去看題了。”

    善無畏麵上閃過一絲疑惑,但轉瞬即逝。眼見他們三人騰空,無奈搖搖頭,也騰起跟上。三人將善無畏帶到先前那荒宅中。高佚諒不知從哪拿出三個酒壇來,三個大小不一,其中最大酒壇中裝著滿滿一壇水。

    高佚諒道:“這便是第一道題,這最大的酒壇內滿裝八斤水,而較小一些的能裝五斤水,最小酒壇則是能裝三斤水。但我們卻想以這三個酒壇倒出四斤水來,敢問如何做到?”

    善無畏眉頭微皺道:“以三斤之壇與五斤之壇,倒出四斤水來是麽?這等算題倒是從未遇見過……”

    他盯著那三個酒壇沉吟許久,一言不發。那三人在一旁麵麵相視,眉裏眼裏全是笑。

    驕陽似火,灸烤大地,烈日下,一行人馬自林間道上遠遠行來。這一行至少有三十匹馬,但卻隻有十人騎之馬上,另外二十多匹馬上無人,卻是馱著許多木箱包袱。騎馬之人均是馬上配刀,腰間配劍,頭戴四楞巾,眉宇之間都透出爽朗豪氣。

    為首那人一張國字臉,氣態非凡,隻聽他道:“二位,此去不足百裏便是南國了,一會兒需得小心才是。”

    他身旁二人齊聲道好,左側那人道:“這次我二人出來,若非莊大哥一路照顧,隻怕也走不到這裏,便是能走到這裏,也要耽誤許多行程。”

    那國字臉拱手笑道:“元兄客氣了,我莊文原能遇到你二位才是我此行最大幸事。隻恨朝野腐敗,貪官汙吏實在太多,弄得咱們這些平凡商人也得做這等偷關越境之事。若非關稅太重,叫人苦不堪言,隻怕咱們也難遇見。這便是莊某與二位的緣分了。”

    右側那人道:“不錯,我仍記得那日我們被那守關將士追得無路可去時,莊大哥突然出現,一口長劍如虹,把那守關之將打得無路可退。實在是大快人心,隻恨他逃得太快,我本還想叫他跪下叫爺爺呢。”

    眾人說說笑笑行來。莊文原一眼瞧見楚星仁躺在樹下,皺眉道:“前方有個少年躺在那裏,也不知是否活著。”

    左側那人道:“這方圓數裏內都不見一個人影,這少年在這裏,隻怕是路遇強盜,被殺死在此。”

    眾人聽說強盜一詞,均是緊張起來,手按腰間佩劍,雙目如勾警惕周遭動靜。

    莊文原卻道:“非也,二位細看,若是那少年當真被殺,身上及地上定有血跡,但他身上幹幹淨淨,分明不是被殺之征。再說天氣炎熱,倘是死人,定要引來無數蚊蠅,但他卻沒有,說明他仍是活著。至於他為何會在此地,便要問他自己才知了。”

    “問他?”左側那人不由道:“莊大哥的意思是要救他?”

    莊文原道:“路見不平出手相助本是我道中人理應所為,我們身為商賈,出門在外便應更加團結才是。”

    他說得句句在理,眾人不得不服。加之他先前救過眾人,說話分量自然要重許多,於是眾人再無異議。

    須臾走至楚星仁麵前,莊文原下馬後,又有兩人隨之也下馬,一步一步走向楚星仁。馬上眾人紛紛抽出刀劍,警惕四周,隨時以備不測。

    莊文原走至楚星仁麵前,四下無半點動靜,探其脈象,扭頭喜道:“他隻是昏迷了,人卻沒事,我們先救了人再說其他。”

    本以為眾人均會欣然應允,但見眾人意甚躊躇,皺眉道:“怎麽了?”

    先前左側那人道:“莊大哥,這少年來曆不明,突然出現在咱們麵前,你不覺得奇怪麽?”

    莊文原滿不在乎道:“有甚麽好奇怪的,你怕這是劫匪的伎倆麽?”

    另一人道:“出門在外,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莊文原道:“依你們所說,這少年便不該救了,我們便該當作沒看見,任他死在這荒郊野嶺了?”

    那人一時語塞。

    莊文原道:“人我是救定了,若是出了甚麽事,我全力扛下。”

    左側那人道:“莊大哥,我們不是這意思,既然你要救,那便救了。咱們快些上路便是了。”

    莊文原命身旁那二人將楚星仁放在一匹馱貨較少的馬上,對其餘人道:“咱們加快行程,早些入得南國境內,各位意下如何?”

    他見識與閱曆較之眾人都要多,眾人本就聽他主意。這麽一說自是無人反對,於是先頭三人一齊打馬前行,隨後那幾人揮鞭趕著其他馬兒跟上。眾人浩浩蕩蕩,馬蹄揚起滾滾塵土,轉眼去得遠了。

    善無畏對著那題思考良久,始終不發一言。那三人均是難掩麵上得意笑容。高佚諒等得不耐,幹脆道:“若是解不出來就算啦,你迴去好好想想,待想出來再來找我們不遲。”

    三人轉身欲走,善無畏輕搖其首,緩緩道:“且慢,三位且看這是甚麽。”

    低下身去,將那八斤酒壇倒滿三斤酒壇,再將三斤壇內之水盡數倒往五斤酒壇。再自八斤酒壇中倒出三斤水來裝滿三斤酒壇,三斤壇內之水再倒向五斤之壇,因其兩次倒了六斤水,五斤之壇自然裝不下,於是餘出一斤來。隻見他將五斤酒壇內之水盡數倒入八斤之壇,再將三斤之壇中那一斤水倒入五斤之壇,如此一來隻需再重複一次將三斤之壇倒滿,再倒入五斤之壇,便可得出四斤水來。

    倒罷,善無畏微微笑道:“這樣可是解出來了?”

    高佚諒麵上早已變色,半晌才道:“你解開了一題,還有兩題呢。”

    齊海道:“這次是我出題了,這一題名為‘洪荒奇門陣’題。”

    他早已尋來一些石子,便就此大袖一揮,石子為他所禦,自動便在地上擺出圖形來,卻是一道陣法題。此陣以“八門金鎖陣”為形,開八門,即: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之後再加以變陣,先關去生門,變作“七門死陣”,內中又輔以九宮五行之陣,外圍一十八個乙、丙、丁“三奇陣”。數種陣型隨勢而變,生生不息,可生出無數陣型來。是以此陣威力絕大,要破此陣,極為不易。

    善無畏看了陣型,歎道:“好一個‘洪荒奇門陣’,以‘八門金鎖陣’關去生門,而化成無生門的絕陣,內中輔以九宮,五行兩個大陣,外麵一十八個‘三奇陣’能曲能伸,既攻且守。齊居士能想得出如此高深的陣法來,著實叫人佩服。”

    說罷低頭深吟不語。

    高佚諒在一旁有意揚聲道:“齊老頭,你可不道義,這陣如此龐大,又合了那麽多奇怪大陣,誰能破得了你的陣題?”

    齊海笑道:“以你這腦子,便是想一輩子也想不出破陣之法來,對你來說自然便是無解之陣了。”

    高佚諒道:“誰說我破不了你的陣,隻是我不願瞧你出醜,給你幾分薄麵,你還真當我沒能耐麽。倒是你,也不知上哪裏學來這麽一套陣法,便來這裏賣弄。我看連你自己也破不了這陣。”

    齊海“嘿嘿”笑道:“我若是能破得了這陣,又當如何呢?”

    高佚諒將眉一揚,說道:“破得了便破得了,甚麽又當如何,你還想吃鮑參翅肚,龍肝鳳膽不成?”

    齊海道:“就你這老匹夫,莫說龍膽鳳肝,便是狗屎也別想從你身上吃到。”

    高佚諒道:“那可不盡然,若是你當真想吃狗屎,我給你尋一條狗來不就成了麽。”

    眾人皆笑,齊海一時口誤,被高佚諒抓住笑柄,不由羞得麵皮發熱,嚷嚷道:“你這個老匹夫才吃狗屎呢。”

    笑罷,曹良道:“依我看,這題實在太難,不如換一道,免得善無畏師傅解不開,麵上掛不住。”

    高佚諒也道:“不錯,確有道理。齊老頭你就換一道題,也算是給這無相羅漢幾分薄麵。”

    善無畏早知他三人在旁吵嘴,實欲引開其注意力,使其無法凝神靜思。當下微微笑道:“換題倒是不必了,小僧雖說駑鈍一些,但若當真解不出來,也能隻任你們去了。倘是諸位怕我解不出來,不如直接隨我迴去,亦或讓我好生思考片刻,興許便能答上也說不定。”

    那三人聽自己計謀被善無畏識穿,聞言均是麵皮微熱,高佚諒打個哈哈道:“那你好生思考,既是你有把握角得出來,我們便在一旁瞧你解題。”

    說罷便也大袖一揮,周近石子盡都聚於袖下,他大袖再吐,擺開另一陣型。對上齊海的“洪荒奇門陣”。

    齊海微覺錯愕道:“這是……‘陰陽太乙陣’,‘幹支甲子陣’,……還有‘九鼎大陣’?師傅居然連如此古老的陣法都會擺,倒是我眼拙了。”

    善無畏苦笑道:“齊居士的‘洪荒奇門陣’威力太大,前無古人,隻怕也是後無來者。小僧也隻得想出一個多陣結合的大陣來了,小僧便將其名為‘大自在陣’,隻是能否破得齊居士的大陣,尚屬未知呢。”

    齊海不敢大意,手中真氣催動,那“洪荒奇門陣”所有石子盡數為他所製,微微飄起離地。一十八個“三奇陣”如輪轉動,護在“七門死陣”之外。

    而那善無畏的“大自在陣”乃是以“陰陽太乙陣”為主,“幹支甲子陣”為輔,“九鼎大陣”為翼。隻見他大袖一揮,“幹支甲子陣”陣型外張,無往不至,“九鼎大陣”自兩翼抄出,結於前方,勢成大刀,殺入“洪荒奇門陣”。

    齊海雙眉一挑,以一十八個“三奇陣”相互結為九個“六甲陣”守住兩翼,“七門死陣”陣門大開,如餓狼覓食,隻待那“九鼎大陣”送上門來。

    但那“九鼎大陣”衝到前麵,卻不入陣,反是分作兩頭殺向九個“六甲陣”。“幹支甲子陣”似乎大輪,盈盈轉動,轉至那“七門死陣”前,因其陣型張大,“七門死陣”陣門無法容其殺入,便轉攻為守,穩若磐石,任其衝殺。

    二人俱是僻新陣,對於自己的新陣威力究竟多大,其實自己也不知道。但雙方皆以數個奇陣來變,陣與陣之間相生相克,相輔相成,倒是生出無盡變化來。鬥到酣處,善無畏原本緊鎖的雙眉竟爾舒展,對雙方所結之陣生出極大興趣來。

    那齊海卻是料不到善無畏竟是如此聰明過人,這陣本是他年輕之時在別處看到,便留了心眼,生記下來。本以為拿此陣來難住善無畏,便可使他知難而退,哪知這善無畏智計過人,雖說初涉此道,卻也未顯敗勢,與他一攻一守,倒是不見慌亂。

    他二人鬥得興起,那高曹二人卻早已呆不住了。楚星仁還在那裏,萬一他醒來,跑了可怎麽是好?一念及此,三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善無畏如他師父阿舍梨一般,已達六根清靜之境。六根清靜,便能六根互用,眼非但能看,又能說能聽,耳非但能聽,亦能看能聞。六根不受眼中所見,耳中所聞所限,便能洞悉一切,亦能看穿人心。他三人自連想事情時均要小心翼翼,生怕為善無畏所知,自是無法去看楚星仁。若是去了,善無畏定能知曉。於是個個麵上故作鎮定,一言不發,實則心中卻是各自苦想脫身之法。

    如此這般又過兩個時辰,高曹二人正覺不耐,打算腳底抹油溜走,卻見善無畏的“陰陽太乙陣”殺入齊海的“九宮陣”中,將那“九宮陣”衝得七零八落,四散開去。齊海告敗。

    齊海恨聲道:“想不到我居然輸了,這陣本是我鑽研多年,卻一直不得其法,如今被你這麽一破,我也無話可說了。曹老頭,接下來就全看你啦。”

    高齊二人均望向曹良,卻見曹良麵上表情複雜,也不知他心中想的甚麽。

    隻聽曹良道:“那好,最後一題了,名為‘天狗食日’,你若能算得出來,那我便不再說甚麽了。”

    自旁拿起一根樹枝,刷刷刷在地上寫下一排排字來,善無畏一看,頓時默然無語。這曹良出的其實也是一道算題。題中上涉天文,下及地理,求的是何時何地才能正麵見著天狗食日,實為千古一算。這曹良之父本是一名算家,曹良自小受其熏陶,也是生性好算。他年輕時便曾想過,天下一切,無不暗含數術,若是能將天地之理合而為一,出一道千古絕算,定然十分巧妙。那時便想出這麽一道題來,他自己出了題,又自己解,但那題委實太過繁雜,任他自恃聰明,不吃不喝也足足用了近一個月才算出來。

    而昨日說到善無畏,他便想起此題來,於是便拿出來對付善無畏。此題非但要求何時出現天狗食日奇觀,還要求出何地才能正麵見著此奇觀。如此一來,非但要算天象,還要算地象。並將二者結合,方能算得出來。

    善無畏皺眉道:“曹居士不愧為大算家曹專之子,所出之題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隻此一題,便是千古絕算了。”

    曹良道:“善無畏師傅不必氣餒,隻消你好好算,還是能算得出來的。但你算出來之時,卻不知要過多久。不如我們再趁機去到處遊玩一番,善無畏師傅便在此好生計算,左右你要尋我們也不難,待你算出來了,再來尋我們也可。”

    也不待善無畏開口,三人同時掐個手訣,化作三道影子飛出門外。

    善無畏也不追,嘴角露出微微笑意,搖頭不語。

    三人來到楚星仁所在之處,哪裏見得人影。

    高佚諒四下一看,道:“人呢,怎的不見了,齊老頭,你方才真讓他昏過去了?”

    齊海兩眼一翻道:“你與我相處這麽久,還需問這個?不信你可來試試。那小子如何逃走,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那姓劉的小子來過?”

    曹良道:“極有可能,但他如何得知人在此處呢?”

    高佚諒忽道:“隻怕不是那姓劉的小子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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