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顧雅箬有了身子,眾人紛紛上門探望。


    一連幾日忙著接待客人,顧雅箬身體並沒有什麽不適。


    厲飛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每日都把閆時拎到王府來給顧雅箬把脈,親自給她熬各種補湯。


    俏俏繼續去美顏館幫忙,關玨換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每日躲在她來迴的路上,暗中偷看她。


    俏俏渾然不知。


    又過了幾日,顧雅箬喝補湯喝膩了,不想喝了,各種給厲飛撒嬌,說自己身體好,不用經常喝補湯。


    厲飛哪裏肯依,還是照常熬了,親自看著她喝下去。


    終於有一日,顧雅箬強忍著喝完以後,又全部吐了出來,吐得天昏地暗。


    厲飛嚇得白了臉,厲王妃也急壞了,閆時匆匆過來,看顧雅箬這種情況,也沒有辦法,


    「世子妃這是孕吐,沒辦法醫治的,隻能忍著。」


    厲飛暴跳如雷,拎著閆時的脖領,勒的他差點喘不上氣來,「你個庸醫,若是想不出辦法,我砸了你們太醫院。」


    閆時戰戰兢兢的開了藥,讓顧雅箬服下去,說能緩解一下。


    誰知一副藥下去,顧雅箬不但沒有緩解,反而吐得更嚴重了,別說吃的飯,就是喝一口水,也全部吐出來。


    一連三兩日,顧雅箬便消瘦下去很多,人也沒有了精神,懨懨得躺床上,有氣無力的,漂亮的眼睛也沒有了神采,眼窩也深陷了下去。


    太後聽聞,送了許多滋補的藥材過來,可無奈顧雅箬半分藥材的味道聞不得,就是熬了也喝不下去。


    「一定是你小時候吃的藥太多了,導致這個孩子一聞到藥味便受不住。」


    看厲飛比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快要崩潰了,顧雅箬拉住他的手,虛弱的笑著對他說。


    厲飛嘴唇抿的緊緊的,手在她瘦的沒有巴掌大的臉上輕輕摩挲著,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箬兒,不然……」


    後麵的話似乎很難啟齒,他的嘴唇懂了好幾次,也沒有說出來。


    「怎麽了?」


    顧雅箬笑著問。


    厲飛愈發說不上來。


    顧雅箬隻當他擔心自己,笑著安慰他,「你放心,我沒事的。」


    厲飛緊緊抓住她的手,抿著唇不說話。


    「二姐!」


    俏俏在門外喊。


    「進來!」


    俏俏進來,手中拿著一封信,「二姐,我想給娘捎封信,讓娘過來一趟。」


    這才沒幾天,二姐便成了這個模樣,時日久了,哪裏熬得住,俏俏這幾日美顏館聽眾人說了,說是吃了熟悉的飯菜,也許會好一些。


    「不用,閆時說了,我熬過這些時日便會好了,別讓娘知道了,免得她擔心。」


    「可是,你這樣……」


    俏俏很是擔心。


    「沒事,我身體好,扛得住。」


    俏俏無法,轉身出去,想了想,還是把信送了出去。


    五日後,顧南趕著馬車,和張氏兩人風塵僕僕的到了厲王府,看顧雅箬的消瘦,張氏的眼淚沒忍住,嘩嘩的往下掉。


    「娘,我沒事的……」


    顧雅箬想安慰她,可一張嘴,胃裏往上翻湧,今日喝的一點參湯又全部吐了出來。


    張氏也顧不上哭了,慌忙給她拍打後背,眼睜睜看著顧雅箬又吐了一個天昏地暗,才停歇下來,疼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給她倒了水,讓她漱口以後,扶著她輕緩的躺下,看著她的小瘦臉,眼眶抑製不住的又紅了,「你想吃什麽,娘去給你做。」


    顧雅箬想要搖頭,剛一動,胃裏又開始翻騰了,嚇得不敢再動,「娘你別忙活了,我什麽也不想吃。」


    「不吃東西怎麽行,娘從家裏帶了米過來,去給你熬點粥,家裏醃製的小鹹菜我也帶了一些過來,一會兒你吃點。」


    連著吐了這門多天,顧雅箬全身都是軟的,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謝謝娘了。」


    張氏去了廚房熬粥,把帶來的鹹菜清洗幹淨,仔細的切成菜丁,等粥熬好了,給顧雅箬端過來。沒有讓顧雅箬下床,搬了一個小桌子放在了床上,然後把飯菜一一擺在上麵。


    「先嚐一點,看看好吃嗎?」


    顧雅箬試探性的喝了一口粥,軟軟的,香香的,很好吃,也沒有反胃的感覺,趕緊又吃了一口,這些時日,一直喝補湯,都要膩死她了,還是粥好喝。


    張氏在一邊看著,看她一連吃了好幾口,臉上露出笑意。


    一口氣把一小碗粥喝完,顧雅箬還有些意猶未盡,「我還想再喝一點兒。」


    難得她有麽好胃口的時候,張氏想了想,又給了盛了一些,盛得很少,顧雅箬三兩口便吃完了。


    「好了,娘給你在灶上溫著,你什麽時候想吃,都有,不能一下吃太多了。」


    顧雅箬點頭,讓墨琴把桌子撤了下去,拉著張氏坐在床上,和她說著話,說著,說著,困意襲來,被張氏扶著躺下,很快睡了過去。


    眾人聽說,她喝了一小碗粥,紛紛高興的不行,以為她這孕吐過去了,沒想到顧雅箬睡醒了以後,又全部吐了出來。


    聽著她痛苦的嘔吐聲,厲飛手緊緊的握成拳,額頭上的青筋鼓的高高的,極力在壓製著什麽。


    沒等顧雅箬吐完,轉身出去,讓福來喊了閆時過來,「配藥吧。」


    閆時心裏一緊,小心翼翼的詢問,「您是否和世子妃商量過?」


    顧雅箬這是第一胎,如果落了胎,恐對身體有影響,也許以後再也要不了孩子了。


    「你隻管去配,我會告訴她!」


    閆時心裏不踏實,但厲飛的命令,他不敢不從,隻得迴了太醫院,坐在椅子上半晌沒吭聲。


    太醫們看他臉色不好,麵麵相覷,誰也不敢上前來問。


    厲王府。


    顧雅箬吐完以後,躺在床上直喘大氣,墨琴等人把屋內收拾幹淨,又開了窗戶透風,然後退下去。


    張氏心疼的不行,「你先歇息一會兒,娘再去給你端點粥過來。」


    顧雅箬搖頭,一點兒都不想吃了,往外吐得感覺太難受了。


    「你不吃,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吃一些,你這樣下去的話,他也會受不了的。」


    顧雅箬手放在小腹上,輕輕拍打了一下,「小傢夥,還沒出生的,就這樣折騰你娘,看你出來以後,你爹不打你屁股。」


    厲飛進來,正好聽到她的這句話,眼神閃了閃。


    「我去熬粥。」


    張氏藉機退了出去。


    「好些了嗎?」


    厲飛的手落在她因為嘔吐微微有些潮濕的頭髮上,給她輕輕梳理去了腦後。


    顧雅箬深喘了一口氣,「好多了。」


    說著,拉著厲飛的手放在了肚子上,「我覺得小傢夥一定是個臭小子,否則不會這麽折騰我。」


    厲飛目光隻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下,迅速挪開,「箬兒,我有話要對你說。」


    「說吧,我聽著呢。」


    「這個孩子……」


    厲飛說了這幾個字,又說不下去了。


    「什麽?」


    顧雅箬看著他。


    看著她眼裏滿滿的喜悅,厲飛抿了抿嘴唇,到了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顧雅箬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臉上的笑意消失,「厲飛,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厲飛狠了狠心,「箬兒,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行嗎?」


    顧雅箬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第一遍說出來,第二遍就好說多了,「這個孩子太折騰你了,我們還是不要了吧。」


    顧雅箬抓著他的手緊了緊,厲飛感覺到了,心緊成一團,他本不想給顧雅箬說的,可又怕落了胎以後,顧雅箬會恨他。


    「如果我堅持要呢?」


    顧雅箬盯著他的眼睛問,聲音已經有了淩厲之色。


    「我問過閆時了,他也不知何時你這孕吐才能過去,我怕你支撐不住,所以,我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好不好?」


    顧雅箬閉了閉眼,告訴自己不能生氣,厲飛是為了自己好,是心疼自己太受罪了。


    緩了語氣,「厲飛,我很想要這個孩子。」


    「孩子以後會再有的,可如果你出了什麽事……」


    厲飛眼裏有著深深的恐懼,他寧願一輩子沒有孩子,也不願意失去顧雅箬。


    「隻是孕吐,不會死人的,閆時不是說過嗎,所有懷孕的女人都是這樣的,不過是有人孕吐的厲害一些,等熬過這一段時日便能好了。你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厲飛把顧雅箬的手放在自己左胸上,讓她感受著自己慌亂的心跳,「箬兒,你知道,你若是什麽意外,我承受不住的。」


    「傻瓜,每個女人都要經歷這一關的,你放心,我會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陪你白頭到老。」


    「你保證!」


    「好,我保證,會陪你到白頭。」


    ……


    閆時接到福來的口信,說不用配落胎藥,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癱在了椅子上。


    摸著自己冒著冷汗的腦門,想著自己是真的該告老還鄉了,若是在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少活很多年的。


    許是受到了驚嚇,又或許是張氏熬的粥好喝,自從厲飛和顧雅箬說過落胎的話以後,顧雅箬的孕吐慢慢好起來了,雖然還是吐,但比起以往要好很多,也能吃下東西去了。


    「這個鬼精靈,一定是聽到了你說的話,嚇的不敢折騰了。」


    顧雅箬笑著對厲飛說。


    「這個臭小子,看他出來我不狠狠的揍他。」


    厲飛說的咬牙切齒。


    顧雅箬笑不可支,「你怎麽知道是兒子,如果是個女兒,我看你怎捨得下去手。」


    「不管是男是女,等他一出生,我都會先揍他一頓。」


    厲飛說著豪言壯語。


    卻不知幾個月以後,被啪啪打了臉。


    顧南和張氏也鬆了一口氣,兩人商量了一番,張氏留下再多呆一些時日,顧南先迴家。


    這些時日,張氏住在王府,顧南則去了程宅住。如今顧雅箬好多了,張氏覺得在王府裏不自在,晚上迴程府,白天再過來,俏俏和盛兒也過來陪他們。


    關玨打聽到顧南和張氏來了,準備了一番,備了重禮過來拜見。


    對於他的救命之恩,顧南和張氏一直記心裏,聽聞是他過來了,詫異了一下,直接迎到門口,熱情地把人請進府內。


    麵對他們,要比麵對顧雅箬自在得多,關玨又刻意地撿著他們愛聽的說,不大一會兒,幾人便聊得熱火朝天了。


    俏俏去了美顏館,沒在家裏,和顧南、張氏聊熟了,關玨不動聲色的進入正題。


    「顧伯父、顧伯母,其實我今日過來,還有一件事。」


    顧南笑著說,「關少主請說。」


    「我這次來京城是準備求親的。」


    「關少主生而尊貴,儀表堂堂,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幸得了您的青睞。」


    「是……」


    關玨看著兩人,一字一句說出來,「我想求娶的是俏俏姑娘。」


    「啊……?」


    顧南和張氏愣住了。


    屋內立刻靜了下來。


    看兩人如此反應,關玨擱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握緊,麵上依然帶著笑意,「我本是想去清水鎮找您二老求親的,但我身負公務,隻得先來了京城,得知您二老來了京城,我便親自上門了,不知您二老意下如何?」


    顧南和張氏兩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關玨會看上了俏俏。


    感激他是一迴事,把女兒遠嫁又是一迴事,張氏不捨得,自然不會應下,給了顧南一個眼色。


    顧南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委婉的拒絕,「關少主有所不知,三年前,俏俏被箬兒留在了京城,說是以後俏俏的事由她作主,不讓我們再插手。」


    這幾年,到處送貨,他也見識了不少,關玨來京城應該不是一日兩日,既然他一直沒有跟箬兒提,肯定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對關玨不了解,自然不能應下。


    原本以為他們兩人是鄉下人,好哄,又有幾年前的救命之恩在前,關玨以為顧南兩人會毫不猶豫的應下的,沒想到兩人把事情推到了顧雅箬身上,他若是敢當著顧雅箬的麵求親,還至於上門來找他們嗎?


    微微一笑,鎮定從容,「我也想去找世子妃提親的,可世子妃現在的狀況,我實在不願意上門打擾她。顧伯父,顧伯母如果同意,我們今日便定下親事,我保證,以後會對俏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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