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鵬的屍體被從大牢裏拖拽出來,扔在午門口示眾。


    夏日的太陽,能烤焦人的皮膚,林鵬就這樣被扔著,卻沒有什麽變化。


    兩日後,武侯府眾人行刑,媚娘,府中的暗衛還有隨從,丫鬟,無一人倖免,所有人被從大牢裏帶出來,哭叫聲響破天,尤其那些丫鬟,哭成一片,圍觀的眾人看了,不禁也跟著有些心酸。


    媚娘已經完全絕望了,神色發木,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最終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微微抬頭,看著林鵬的屍體,心裏竟然有些羨慕,他死的如此容易,免受了斬刑之苦,還能落個全屍。


    眼光微轉,移向人群,在人群裏尋找什麽,可到了她行刑的那一刻,她也沒有看到林仲的身影。


    行刑完,人群散去,遠遠站在人群外的林仲站著沒動,看順天府的人把所有人的屍體隨意扔在了一輛板車上,拉出城,扔去亂葬崗。


    林仲一路跟隨,出了城門,福來牽著一輛馬車在哪裏等著,馬車上是一口薄棺,直至到了亂葬崗,福來停下馬車,林仲走上前,給幾名扔屍體的人一小袋碎銀子,想要媚娘的屍體安葬。


    幾人一股腦的把板車上的屍體全部倒了下來,從裏麵扒拉出媚娘的屍體和頭顱給他。


    林仲確認無誤,把屍身和頭顱都放在了棺材裏,從福來手中接過韁繩,牽著馬車走了幾裏地,到了一個大坑前,把棺材順了進去,棺材隻占了一半的穴,至於剩下的一半穴位,就這樣讓它裸露著,想來是為林鵬準備的。


    做這一切的過程中,林仲既沒有悲傷,也沒有眼淚,媚娘是他親娘不假,可她沒有養過自己,如今自己給她收了屍,也算是對得起她給自己的那點血脈了。


    「明日我把他送來給你作伴。」


    林仲留下這一句,頭也不迴的趕著馬車迴了城。


    又過了一日,示眾完畢,看守的兩名兵士把林鵬的屍體隨意扔在板車上,推著往城外亂葬崗走。


    身後不遠處,跟著兩輛馬車,前麵一輛是林仲的,馬車上依舊是一具薄棺,後麵的一輛是程驌的,馬車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許是天熱的緣故,兩名兵士走的很慢,快接近亂葬崗得時候,兩人把板車放下。


    一個用袖子擦拭著額頭的汗珠,另一個人迎著林仲和程驌兩人走來,語氣不好,「你們兩人跟了一路,想要做什麽?


    「收屍!」


    林仲迴答得簡短意賅。


    「好大的膽子,誰允許你們來收屍的,皇上早就下了令,不許任何人給他收屍。」


    「隻收幾塊骨頭。」


    程驌在後麵接了話。


    兵士愣了愣,隨後擺手驅逐兩人,「骨頭也不行,退後,退後!」


    而另一名兵士則推著板車很快到了亂葬崗前,把屍體往下一傾,然後放好板車,站在原地,似乎想要看著野狗將林鵬的屍體啃食了才肯迴去。


    隻不過,他站的位置,完全遮擋住了林仲和程驌的視線,兩人誰也看不到林鵬骨碌碌滾下去後,屍體立刻被人接住,然後快速的扒下他的衣服,套在另一具早就準備好的屍體上,然後把這具屍體扔在原地,而他們則是用布裹住了林鵬的屍體,悄無聲息的抗走了。


    倒屍體的兵士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並無任何反應,而是等他們走了以後,早就虎視眈眈的野狗躥出來,將屍體啃食差不多了,才彎腰推起板車,調個頭往迴走。


    那個勸一直讓林仲兩人往後退的兵士,


    「算了,算了,皇上的旨意是不讓人收屍,並沒有說不讓人收骨頭,他們願意收便收吧,咱門趕緊迴去交差,攤上這麽個活計,晦氣死了。」


    兩人推著板車走了。


    林仲和程驌將手裏的韁繩搭在馬背上,來到扔屍體的地方。


    四五隻野狗在啃食,衣衫已經完全破爛,麵目已經看不清了,身上的血肉已經被啃食了一大半。


    林仲縱身躍過來,驅趕啃食的野狗,程驌靜靜的看著。


    野狗被驅散,不甘心的站在遠處看著,林仲想要把林鵬屍體收起來,無奈皮肉被啃食的太多,根本收不起來。


    「你來搭把手。」


    程驌依然站著沒動,目光落在還未散亂的骨頭上,「我要一半。」


    林仲一噎。


    「帶肉的歸你,隻剩骨頭的歸我。」


    程驌好像在買豬肉,討價還價。


    林仲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你是要他死無全屍嗎?」


    「他欠了我娘的,總該要還,不然你把他讓給我?」


    林仲又是一噎,他自然不希望這樣,無論怎樣,林鵬養育了他多年,他想要林鵬的屍身完整和媚娘葬在一起。


    看他神色,程驌知道他不願意,十分好脾氣的退讓了一步,「要不然我隻要兩條腿和兩條胳膊,其餘的歸你?」


    「你……」


    程驌環抱住雙臂,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但目光中透露著勢在必得。


    最後林仲妥協,兩人合力把骨架弄上來以後,分開,各自放到了馬車上,然後各自趕著馬車頭也不迴的走了。


    ……


    一處豪華的宅院內,林鵬屍體被放在床上,床邊站著一個人,赫然就是那日去牢中見林鵬的書生。


    書生掏出一粒藥丸,塞入林鵬口中,示意身邊的小廝給他灌水,讓林鵬咽下去。


    不大一會兒,林鵬眼皮動了動,然後慢慢的睜開,目光落在書生身上。


    書生微微一笑,清潤溫和,「林侯爺,醒了?」


    ……


    又過了一日,林仲和林鄺打點行囊,準備迴燕州。


    外麵院子裏響起咳嗽聲,隨即有人喊,「表弟,你們在嗎?」


    林仲手中的動作頓住,連忙抓轉身去迎接,掀開珠簾,微愣了一下。


    將他神情清楚看在眼裏,厲玨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然後故作不知的問,「表弟,怎麽了,可是我哪裏有不對勁?」


    「哦,沒什麽。」


    林仲高高掀起珠簾,「大公子請進。」


    「謝謝表弟。」


    厲玨走進屋內。


    林鄺給他見禮,「見過大公子。」


    「你這是做什麽?」


    厲玨說完,掩嘴咳嗽了兩聲,才道,「我們是表兄弟,是有血緣關係的,就算我身份上比你們高一些,你們也不應該這麽生疏,應該喊我表哥的。」


    林鄺沒說話,看向林仲,以往的十多年,他們都是這樣喊的,從來沒有聽到厲玨說過這樣的話。


    林仲放下珠簾,並沒有順著他的話說,問,「大公子今日怎麽過來了?」


    厲玨麵色很是無奈,又咳嗽了兩聲,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


    「我聽聞你們要走了?」


    「是,明日一早啟程。」


    厲玨嘆口氣,「你們這一走,我們兄弟不知何時再見了。」


    「很快的。」


    林鄺插了嘴,「等大姐大婚的時候我們又會過來了。」


    「大姐?」


    厲玨眉頭一皺,似乎想不起她口中的大姐是誰。


    「箬兒。」


    林仲補充了一句。


    厲玨恍然,一拍腦門,「我是生病生傻了嗎,竟然一時沒轉過彎來。」


    可能是因為情緒太激動,說完以後又咳嗽了幾聲。


    「大公子要保重好身體。」


    林仲言語關切。


    厲玨擺手,「無礙,隻是偶感了風寒而已,已經讓太醫給開過藥了。」


    說完,又接了剛才的話題,「你們迴去後,幫我給舅母……不,夫人帶個好。」


    林仲點頭,「多謝了。」


    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厲玨坐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走了。


    林鄺很是奇怪,送他出去以後迴來,問林仲,「他到底來做什麽?」


    林仲沒說話。


    ……


    八月很快過去,眼看著到了九月中旬,距離厲飛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厲王府眾人忙做了一團。


    厲王妃更是忙的腳不沾地,凡事親力親為,厲王爺好幾次暗示過可以讓林側妃過來幫忙,厲王妃隻當沒聽見。


    厲飛則是清閑的很,什麽也不用操心,窩在自己的清幽院中,替顧雅箬伺候那些蘆薈。


    厲玨的病則是越來越重了,經過他院外的下人常常聽到他的咳嗽聲。


    林側妃很是著急,求厲王爺把閆時喊來給厲玨診病。


    閆時診過以後,道,「大公子隻是感染了風寒,因為拖得時日長了,身體有些虧損,一時半會好不了。」


    「大概需要多長時日能好?」


    厲玨咳嗽了幾聲問,有些虛弱的問。


    閆時哪裏敢做保證,「這個,還要看大公子的恢復情況。」


    厲玨點頭。


    又過了幾日,還沒好,厲玨想了想,拖著虛弱的身體去主院。


    一路上,看到他的丫鬟下人全部露出驚訝的表情。


    厲王妃則正在和厲王爺商議宴請賓客的名單,聽到咳嗽聲,知道是厲玨來了,沒等丫鬟稟報,便揚聲吩咐,「讓大公子進來!」


    珠簾被打開,厲玨進來。


    厲王妃和厲王爺均是愣了一下,剛才的那一瞬,他們仿佛看到了幾年前一直生病的厲飛。


    「父王,母妃。」


    厲玨行禮。


    兩人迴神,厲王爺道:「你身體不適,先坐下。」


    厲玨忍不住掩嘴咳嗽了急聲,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深喘了幾口大氣,道,「父王,母妃,眼看世子的大婚越來越近,我這病還沒好,為了不給府裏帶來晦氣,衝撞二弟的喜事,我想帶著夫人搬到城外的莊子上去住。」


    ------題外話------


    猜猜,他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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